“真人請說。樂文。”葭葭看着他。
明鑑真人沉默了片刻,幽幽開口道:“你是否與我蜀山有所淵源?”
眼前女修的表情直入眼底,那一瞬間的錯愕,眼神的觸動,嘴角的細微表現,被緩慢的放大,明鑑真人帶着幾分審視意味的看着眼前的女修,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她是真的錯愕。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如此,那便告辭了。”
明鑑真人起身,走了兩步,忽地聽身後的女聲傳來:“比起我與蜀山是否有所淵源,真人不是對我的神通更感興趣麼?”
腳下一頓,回頭,正對上了女修的雙目。
人還是同一個人,明鑑真人敢保證,至少如今天下,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換個人而不被他發現是幾乎不可能的。可給他的感覺卻着實變了。
若說原先的女修外表柔弱,內心堅韌,整個人落落大方,卻一點不顯違和。這樣的女修,能修至高階並不奇怪。但眼下出聲的女修,明鑑真人敢肯定,人還是那個人,但感覺卻完全不同,目光銳利,神情堅毅而狂傲,整個人就似是一柄出鞘的名劍,帶着幾分逼人的氣勢而來。
明鑑真人盯着女修看了片刻,動了動脣:“雙魂症?”
女修神色微僵,卻搖了搖頭:“真人有話直說無妨。”
“那好。”明鑑真人看了女修一眼,轉身折了回來,與女修相對而坐。管她是不是雙魂症,但他知道,現在的連葭葭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每個修士皆有自己的秘密,你是否雙魂症與本座無關,你爲何能擁有兩種神通也與本座無關,本座只想知道關於施與同受的事情。”明鑑真人說着,看向眼前的女修,卻見同樣是這般坐着,先時的女修若說似一副優雅雋永的水墨畫的話,眼前的人則是名劍出鞘,鋒芒畢露。
“古往今來,練成神通,皆有自己的際遇,這一點我不能說,明鑑真人,你想說的僅僅是這個麼?”女修形狀優美的柳眉不知爲何帶了幾分肅殺,看了過來。
“施與同受的神通僅僅只是傳說,卻從來無史記載。只是,我蜀山有秘典記錄,曾經我蜀山的一位修士曾練出過這樣的神通。”明鑑真人看了葭葭一眼,神色間有些猶豫,“此人是傳說中的夜靈體,那是好幾萬年以前的事了,若非今日見到這個神通,本座不會想起這麼一茬。”
“那後來呢?”聲音未變,卻不知爲何多了幾分溫柔,那把出鞘的明劍也似遮掩了鋒芒,沉寂下來,沉寂成一幅雋永的畫卷。
明鑑真人清晰的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只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後來,因爲一些事情,他離開了蜀山,最後隕落了。”明鑑真人是如今蜀山修爲排行第一的修士,雖說不如李忘真秉俠道傳承,但門派第一人就是第一人,蜀山對他而言,幾乎沒有什麼秘密。
他當然不會在葭葭面前細說這些過往,不過也從明鑑真人口中與“他”以前透露過的消息,葭葭差不多也能猜出個大概,對“他”道:“原來你不是什麼散修,是蜀山修士。”
“他”未說話。
葭葭輕笑:“那此人定是天縱奇才,第一流的名修,這等名修不知名號爲何?”
“這恕本座不能相告,雖說本座覺得不過一個名號而已,但規矩還是要遵守的。”明鑑真人說着看了葭葭一眼,卻不知爲何皺起了眉。
“明鑑真人,可是有話想說?”葭葭看向明鑑真人,見他似有所慮。
半晌之後,明鑑真人突然開口道:“你通曉堪輿麼?”
葭葭目光閃了閃,不過片刻,隨即恍然,悟出了“他”的用意:“原來你竟是爲了提醒蜀山修士,那風水被人變了。好人便是好人,整日裡罵一千句報復天下修士,到最後卻也不忍下手。”
思忖了片刻,葭葭開口:“我不懂堪輿,貴派的吳遺策號稱算無遺策,詭道對堪輿也有涉及,想來他也略通一二。”
“略通便是不精通,我需要找一個精通堪輿的高手。”明鑑真人皺眉。
“無我道對堪輿也十分精通。”
“無我道的人與少辛關係恐怕不凡。”明鑑真人越說,眉頭皺的越緊。
葭葭輕笑了兩聲,伸手蘸了蘸自己杯中的茶水,寥寥數筆,便畫出崑崙的大概:“我對堪輿並不精通,卻也知道,神州之地,崑崙蜀山的風水都是獨一份的存在,我崑崙佔據神州龍頭,自是非凡。蜀山亦是龍行虎步,各有秋色,再者說來,我崑崙蜀山秉先修遺志……”
“等等。”明鑑真人看着葭葭寥寥數筆勾勒出的蜀山形狀,如葭葭一般伸手蘸了蘸茶水,在一處停頓了許久,“先修麼?”
明鑑真人突然起身:“今日之事,多謝提醒,本座銘記在心,告辭!”說罷,不等葭葭還禮,便起身大步離開。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怎麼樣,可是替你了了這一樁心願?”葭葭笑道,“不過略一提醒,明鑑真人便已明白了七八分,這樣的修士是那種每回都是堪堪壽元將近才進階的,我連葭葭是不信的。他應當是回蜀山了,想來蜀山地勢一改,必能庇佑萬年,你可放心了。”
“他”沒有說話。
“走吧,去趟烈英堂。”葭葭起身。
這時,“他”纔多了幾分反應,重重的哼了一聲:“去那裡做什麼?”
葭葭未理會他,只是轉向烈英堂,走入堂中,燭火生生不息,取出一隻空白的牌位,尋了個不錯的位置,放了下來,擡手三炷香。
“你幹什麼呢?”“他”不解。
“這裡本就寄託的是後人對先輩修士的緬懷,有沒有名字不重要了,無字牌也無所謂了,左右立牌之人知道自己是爲了緬懷誰。”
葭葭的聲音淡淡的,“他”沉默了良久,忽地一哂,“爲我立的?”
“是啊,我雖不知道蜀山與你的過往,你爲何會離開蜀山,但是這並不妨礙你在烈英堂中受修士緬懷。”
“哼!”他冷哼一聲,這次卻未反駁葭葭。
提步走出烈英堂,伸手接過了飛來的傳訊符,燕錦兒的聲音自裡頭傳來:“茲有崑崙天機殿,秉崑崙世代傳承,今日我兩千一百一十二代殿主燕錦兒,傳位座下弟子魏探,於本月十五天機殿前行傳位大殿,諸峰高層,可前來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