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知曉此事終會敗露,昊天卻沒想到,竟是來的這般快。
昊天忙磕頭認罪,北宮逸軒放下茶杯,緩聲問道:“幾時的事?”
“主子。”
回了一句,昊天卻是不敢多話。
說多錯多,他怕多言,會害了方童性命。
換作以前,北宮逸軒早便動手,讓昊天清楚:欺瞞他,是要付出血的代價!
可是,事到如今,看明白了許多之後,北宮逸軒反倒平靜以對。
久未等到主子的懲罰,昊天甚是詫異;擡眼,對上主子那雙深邃的眸子,慌忙垂眼,“主子,方童一心爲主,還請主子饒他一命。”
“本王幾時說過要取他性命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問的昊天難以置信。
“幾時的事?”
那人再次發問,昊天這纔回道:“屬下對此,亦不甚清楚;若沒記錯,當初夫人與皇上掉入陷阱之時,方童便是多有擔憂。”
或許,那時方童對夫人尚未動心;可是,誰能肯定,那不是積水成河?
說完,昊天擡眼,悄然打量着北宮逸軒的神色。
只見那人撥動着茶杯,甚是平靜的品着茶。
北宮逸軒不發一語,昊天琢磨不透那人心思,此時方童也算有用,主子會如何懲罰那人?
二人沉默之間,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開着的窗戶上,赤煉咬着個小小的布袋爬了進來。
瞧着赤煉,北宮逸軒眉頭微蹙;看着它爬到桌上,這才鬆開眉頭,將杯子放到桌上。
“你怎的來了?”
赤煉鬆口,咬着的小布袋放到了桌上,擺了擺腦袋,小尾巴指着布袋,高傲的神情似在說着:你自個兒看!
想到蛇羣開道之時,赤煉神氣模樣,北宮逸軒眸光一閃。
打開小布袋,裡頭是兩個紙條;一一展開,看過之後,將赤煉提在手中:“來了,便不走了?”
赤煉想了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它哪兒知道走不走?主子沒說讓它啥時候回去啊。
“留下,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一點需記得,從今往後,除了我,任何男人不得靠近她三步以內!你若辦的到,我必然將你留下;你若辦不到,慢走不送。我倒想瞧瞧,你回去,他如何收拾你!”
信上寫的那般霸氣,騙騙她還行;用這種不討喜的法子來騙他,如今已是無用。
北宮逸軒這般說,赤煉想了想,自然點頭。
它還不願意旁人親近她呢!守着她,若是主子想明白了,來接她,它才高興呢!
赤煉對這條件點頭同意,北宮逸軒將信握於手中,起身對昊天說道:“本王什麼都不知道,此事若是讓夫人知曉一星半點,不要讓本王看到你們的屍體!”
說罷,北宮逸軒擡步而去。
看着燭火,昊天沉沉的嘆了口氣。
殺了,不過一了百了;看着,愛着,卻靠近不得,表露不得,這纔是對方童最大的懲罰。
你不是覬覦麼?你便遠遠瞧着好了,瞧着她,看着她,求而不得,也是你自個兒選的。
主子的心,向
來夠狠;只不過,主子的狠,如今變了法子。
以往是要人性命,如今卻是蠶食人心;對周宇鶴是如此,對方童亦是如此。
周宇鶴回國,此生或許不再見,或許只能念;而方童,日日夜夜跟在她身邊,只能看着,只能將那份心思埋在心底;這種折磨,比周宇鶴更甚……
帶着赤煉回到後院,淡漠的看了一眼守在院門的人,北宮逸軒擡步而入。
牀上,寧夏睡的很香,北宮逸軒沐浴之後,上了牀,將她摟在懷中。
赤煉在她枕邊,分得一畝三分地,信子在她面上掃了掃,這才盤成一圈,自個兒休息。
看着她,鎖着她消瘦的身子,北宮逸軒眸中,透着旁人所見不到的寒意。
他這一生,什麼都可以捨棄,唯有她,他不願失去;所有覬覦她的,不管是誰,他都不會讓他們好過!
不殺,不滅,他偏生要那些覬覦之人,求而不得,念而心悸!
因爲,說不出口的愛,才最折磨!
“蟬兒,你會好起來的。”
摟着她消瘦的身子,在她耳邊輕言;睡着的人,似聽到這話,勾着嘴角,往他懷中蹭着。
喜歡她的依賴,愛着她的情意,有她,真好……
堅持的人,自然有資格幸福。
大難不死,還解了蠱毒,這對寧夏而言,真真是悲催女配的大逆轉。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之後,寧夏對於解了蠱毒,纔算是真真正正的消化了。
“逸軒,我還是不敢相信啊。”
幸福來的太快,她歡喜的不得了。
他端着藥,坐到牀前,看着她歡喜模樣,亦是眉目含笑:“老天總算公平了一回。”
解了蠱毒,他才能放心的讓她和小皇帝回京。
藥,很苦。
她大口喝下之後,忙含.住他遞來的蜜棗。
還想再說,瞧着外頭爬進來的小東西時,瞪大了眼。
指着那小東西,寧夏叫道:“這小東西怎的來了?”
她這詫異,他將她手握於掌心,同時將信拿了出來。
寧夏不解,拆開一看,卻是眉頭微裹。
“這人,真是好生霸道!”
上次,赤煉被毒蜘蛛給傷着了,周宇鶴便霸道的讓她養着;養好了,就給收了回去。
這一次,赤煉因爲取了精血給她解毒,需好生養着;所以,周宇鶴又將赤煉給送來了。
信上怎麼說的來着?
“赤煉爲你解毒,對你有恩;你若不能將它養好,便是忘恩負義!雖你慣是不知感恩,卻不當沒了良知!”
這話,看的寧夏眉頭裹的厲害。
她真有那麼忘恩負義嗎?那廝怎的就不能好好說話?養便養吧,爲何每次說話都得罵她忘恩負義才行?
“這是養赤煉的方子,如今可不能再讓它喝你的血,我會按這方子給它配藥。”
瞧她蹙着眉頭,北宮逸軒將方子遞了過去,“他回去也是忙着,便給他照料一段時間,也沒甚大不了的。”
他這般說,她才舒了眉頭:“就不會好好說話,養便養了,非得罵人。”
“他就是那性子,你道是養着就養着了,他卻怕你認爲,是有求於你,故此,無需與他計較。”
自家男人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
心裡頭的不高興,瞧着赤煉時,又散了。
赤煉又到了她身旁,其實,她心裡亦是高興的。
這可是神獸啊!
捧着赤煉,上了馬車繼續趕路。
從驛站到小皇帝休息的私宅,也不過一日路程;當再次與小皇帝相見時,寧夏亦是心憂。
這孩子,壓力大,真怕他一時激動,不顧大局,要取逸軒性命。
加之那日,可是她傷着了小皇帝,也不知小皇帝心裡頭是如何想的?
北宮逸軒與她並肩而立,小皇帝坐在書桌後,面色不太好看。
這個不太好看,與情緒無關,實在是受了傷,身子受了損傷所至。
“有些話,朕想與她單獨說說。”
又來一個想單獨說話的,目光與他對視,北宮逸軒點了點頭:“微臣去外頭候着。”
說罷,看了她肩頭的赤煉一眼。
趴在她肩頭的赤煉,擡頭瞧了瞧北宮逸軒,對上他深沉的眸光,點了點頭,又趴了下去。
屋中,只得二人一蛇。
小皇帝起身,走到矮桌前,將燒好的泉水,洗杯泡茶。
“那日,要殺朕的,是莊映寒?”
他問,手中動作卻是沒有停下。
寧夏坐到他對面,看着他泡茶,淺聲問道:“皇上知曉了,欲如何?”
“如何?”一杯茶放到她跟前,小皇帝手握成拳撐着下巴,面色平靜的說道:“倒是想將你送去寺裡,看看留下的,到底是你?還是她?”
此話一出,她不由的一笑。
還真沒進過寺裡,也不知去了,是不是被當作孤魂野鬼給散了?
這一笑,扯着心口的傷,便是眉頭一裹,下意識的擡手悟着心口。
都說美人一病惹人憐,她雖算不得什麼美人,可此時這面容憔悴,擡手悟着心口的模樣,卻是莫名的讓人想要親近。
想起那些日子,她所給的懷抱和肩膀,小皇帝眸光一閃,伸了手過來。
這行爲,也不知是想瞧清她此時模樣?還是那動手動腳的習慣改不了?
這一伸手,肩頭的赤煉尾巴一甩,狠狠的拍了過去。
‘啪’的一聲,小皇帝手背一道紅痕瞬起,寧夏一時愣住,小皇帝亦是變了臉色。
赤煉卻是揚了腦袋,朝小皇帝呼嚕着,那模樣,倒是霸道的很。
赤煉衝小皇帝呼嚕着,寧夏一時尷尬。
尷尬之後,將赤煉捧在掌心,淺聲說道:“我的蠱毒解了,它爲了給我解毒,傷了身子;周宇鶴讓我將它好生養着,養好了它便回去;它身子不好,脾氣有些大,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皇上莫與它計較纔好。”
說了這麼多,其實就一句話:跟一神獸計較,那也太小氣了!
小皇帝目光在她面上掃了一圈,半響之後,哼了一聲:“東周已是做了準備攻打北煜,你還給他養着赤煉;若非朕相信你,若有心人將此作了文章,你豈不是自尋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