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老同學,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我家那老太婆的脾氣……脾氣不大好,再說……再說我也真的是爲小強盡了心,從撿他回來、養他、照顧他,到今天來接他回去,又跟着找了這大半天,我那老太婆可跟我吵了無數次了……”
“老章,”章家鎮小學的校長老焦臉一板,蘭花指一翹,“你少和我拐彎抹角的,有什麼話就直說!”
“嘿嘿……”猥褻大叔乾笑了兩聲,“還是你瞭解我呀,不枉我們認識了好幾十年,我的意思是……是我必須回去了,不然……不然那老太婆又要和我吵了……”
“老章,看你那點出息,一輩子就沒像個男人般的有氣概過,怪不得混得這麼不入流……”老焦蘭花指亂舞着,開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但是這仍舊沒有阻止猥褻大叔後退的腳步,猥褻大叔又幹笑了兩聲,然後一溜煙的走了。
……
“咣噹——”
小學門衛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濃妝豔抹的高挑婦人衝了進來,直奔屋角一個大眼睛的大眼睛男孩,拎起男孩的耳朵就往外扯。
“小新,你這個野孩子,你想氣死你老孃我呀,跟我回家!”
“媽……你幹什麼,快放開我,我要跟着找小強……”男孩掙扎着。
“找什麼找,反正也是撿回來的,又是個傻子,丟了就丟了……”當婦人的目光和屋內一雙黑白分明的清冷水眸交匯時,叫囂聲戛然而止,那張濃豔的臉上立刻扯出一抹僵硬的假笑,“江老師,呵呵……我讓小新回去做功課,這孩子太貪玩……”
“嗯!”江春暖看了那呲牙咧嘴的章小新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真是個刁婦!”等章小新母子倆走遠後,那一隻被忽略的老焦才憤憤的道。
……
“小江,呃……”老焦看門衛室裡只剩了他和江春暖,立刻一臉神秘兮兮的問道,“你知道上次和我一起聽你的課的那個年輕人是誰嗎?”
江春暖卻只是搖了搖頭,她這時哪有心思聽他炫耀,章小強已經失蹤了八個小時了,眼見着天馬上就黑了,她又怎麼會不着急憂心呢?
她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她,想起那天晚上孤零零的躲在黑暗的樹洞裡的章小強,想起那雙漆瞳裡的那片驚懼絕望的死灰,她的心就酸楚和疼痛的喘不過氣來。
記得當時在感情的驅使下,她曾經對他說會保護他,不會再讓人欺負他厭棄他,可是轉瞬她就拋棄了他,他是那麼依賴她和討好她的呀!
想到這些,她的神色更加黯然,淚水幾乎盈眶。
“哎……小江,別擔心,我已經叮囑我派出所的那幾個朋友幫你找了,估計很快就有消息了。”老焦可能也覺得此刻實在是不宜炫耀,於是便收住了話頭,改成安慰她。
江春暖自然不信他的話,但是卻依然點了點頭。老焦還想說兩句什麼,但是這是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什麼……真的是部長!啊……哈哈……哈哈……王鎮啊,老王呀,你說我們是不是走了狗屎運啊,農業部長親自來,千載難逢……就讓你我碰上了,好……好,我馬上過來,呵呵……”老焦那兩撇八字眉幾乎飛舞到天上了,臉上那白白的肥肉也快活的抖動着。
但是他回過頭來一下子看到那滿臉憂戚的江春暖,他那一臉的欣喜若狂立刻硬生生的收了起來,那副強忍着的痛苦模樣讓他那張白白胖胖的和珅臉更添了幾分滑稽可笑。
“小江啊,”老焦低着聲啞着喉,努力裝出一副沉痛的語氣,“我知道你這孩子心地善良,不過我們身邊這種智障失蹤的事是相當常見的,你也別太在意了,畢竟和你也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嗎。”
語氣微微一頓後又道,“你知道的……哎,我得去鎮上開個會,我……”
“沒事,焦校長,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要回去了。”江春暖深吸口氣道。
“呃……那我走了。”
所以當黃昏的時候,那尋找張小強的隊伍也就只剩了江春暖孤家寡人了,但是她卻依然沒有放棄的打算,從學校裡出來,兜兜轉轉的,她又去了幾個有可能的地方,當然還是一無所獲。
走在那鄉野的小路上,迎着那悽迷如血的夕陽,恍惚中,她似乎又看見那有着一雙無邪黑眸的高大男子正託着幾顆紅紅的桑葚滿眼期待的看着她,夕陽映照下那臉上的汗水如金子般閃亮,她的淚水立刻紛紛滑落。
那個失去了記憶,矇昧無知的面對這個世界的男人是多麼的恐懼無助呀,他一定迫切的渴望有這麼一個人來真心的給予他關心和呵護吧,她曾經一度是他心目中的那個人吧!可是她卻將他的那份全心的依賴和信任棄之如履,無情踐踏。
萍水相逢,非親非故,可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有些人即使和你沒有血緣至親,依然是你舍不掉忘不了的人。
天色朦朧時,江春暖纔回到家。打開燈,頹然無力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茶几上擺的那兩側漫畫書,她只覺得自己的心不由一縮。
即使知道有些人有些事都無法長久,可是她還是不願他這樣走出她的生命,他那麼純真乖巧,她希望他能幸福快樂的活着,而不是這樣如螻蟻一樣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倉皇的流浪或悽慘的毀滅。
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話,她一定不會這樣,她一定會排除萬難留下他,可是人生哪有那麼多的如果呀。
她的淚水落下來,打溼了桌面。
她將那兩本漫畫冊收起來,放到屋角的那個小書架上,但是隨後卻不由微微一愣,因爲她發現她放在書架上的那把備用鑰匙不見了。
難道是放到別處去了,可是她卻完全沒有記憶呀!她又動手翻了幾個她經常房鑰匙的地方,可是卻並沒有找到。
她不由立刻變了臉色,因爲這一帶並不安全,經常有溜門撬鎖的事發生,門口的警衛大叔一天裡有多半的時間都在打瞌睡,自然容不得她不重視這件事。
她本來生活的就不富足,她可不想又有破財的事情發生,她必須防患於未然。
她踱步到屋子中央,環視了一下四周,也不只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突然之間覺得這屋子裡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呼吸。
難道有賊入室?!
她的心不由的一陣狂跳,隨手抄了那水果刀在手裡,背靠着牆壁,藉着燈光警戒而小心地逡巡着這不大的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那屋角的鋼絲牀下,那牀單垂下的地方隱隱的露出了深藍色的一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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