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趨之若騖的官員
【女人不哭】
（四十二）、趨之若騖的官員
黃海的春天，儘管比內陸來得晚些，但卻旖旎嫵媚得久長。就像一條拖地的五彩長裙，飽滿在你的視野裡，久久不肯離去。當內陸的炎熱已經探頭相望時，她卻仍然瀟灑誘人地對你回眸一笑。
在桃花盛開的時節，李佔川的臉色也像桃花一樣地在黃海四處燦爛。
在我並不遙遠的記憶裡，李佔川同那位楊福來楊副市長，還是其家人來黃海時由戚美麗介紹認識的。沒想到楊福來只是去了一趟韓國，便同李佔川成了莫逆之交。也不知道李佔川在韓國究竟對楊福來施了什麼魔法。
有了楊副市長這桌大筵，李佔川便像天上的浮雲一樣，時不時地飄到黃海來打打秋風。
楊副市長的宴筵，我很少參加。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想涉足他們那樣的圈子。因爲官場情由知道得越多，越讓人感到痛心和失望。
這些天，辦公室坐得長久，肩肘炎又鬧騰得厲害。將要下班時我同金英淑打過招呼，正想到溫泉浴池去泡一泡。不想，李佔川的電話卻像長了眼睛似地打了過來。
金英淑放下電話便對我說：喬課長，你還不能走呢，李社長讓我們兩個馬上趕到黃海大廈，今天晚上楊市長要宴請我們！
怎麼，李社長已經在黃海了？我不禁吃了一驚。
金英淑點點頭：其實，李社長昨天晚上就到了黃海。而且今天一直同楊市長在一起。
這傢伙，總是神出鬼沒的。既然他昨天晚上就到了黃海，爲什麼連個招呼都沒跟我打？
金英淑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說：我也是昨天晚上很晚才接到他的電話。我問他要不要告訴你他在黃海？他說不用了。所以我就沒有告訴你。
沒什麼，走吧。咱們馬上去黃海大廈。
從楊副市長的神情上，我知道我們再次相見時，他已然想不起我究竟是何許人也。但當李佔川指着我對他說，黃市長，你們認識的，這是我們喬課長時，他卻馬上點點頭說認識我，並以接見式的矜持，同我象徵性地握了握手。
這是一次隆重的宴筵。楊副市長不僅爲李佔川請來了黃海海關關長和黃海外經貿委主任，而且還請來了黃海企業界的幾位風雲大亨。戚美麗居然也在其中。
這種場面全無真情可言，但大家卻表現得生死之交一般，你敬我讓，均有一副願爲對方肝腦塗地的狹肝義膽。 冷眼旁觀，才知道在這人生的世界上，官場和商場，都不乏一流的表演明星。
楊副市長雖然進入市級領導班子沒幾天，但卻已頗有些官場氣派了。他連連地敬完三杯酒之後，馬上笑吟吟地把話轉入了正題：今天請各路神仙在此相聚，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讓大家彼此聯略一下感情。我們這些人，不管是經商也好，當公僕也好，中國人也好，韓國人也罷，大家都是人嘛，是不是？是人就得講究感情……
意思是這樣的意思，但話說的卻多少有點不合乎身份。
外經貿委主任讓人不易察覺地向海關關長遞了個眼色。
海關關長馬上心領神會地動了一下嘴角。
楊副市長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他仍在自我感覺良好地講他想講的話：……我這一次去韓國，在我們李社長的精心安排下，那可真是大開眼界啊，該吃的吃了，不該吃的也吃了。該看的看了，不該看的，咱也看了……
楊市長，是不是該乾的幹了，不該乾的也幹了？海關關長打趣地說。
大家頓時轟然一笑。
楊副市長也粲然地笑了笑。他指着海關關長的鼻子說：我就知道你小子淨往歪處想，你以爲我是你呀？再說，咱們都是黨員領導幹部，能自由到那種程度嗎？
大家又是一樂。
楊副市長努力恢復一下面部神經，認真地說：不管怎麼說，李社長對我是非常非常夠意思的。來，我再單獨敬咱們李社長一杯，感謝李社長在韓國對我熱情精心地關照。
李佔川的眉毛同眼睛頓時擠到了一起。他雙手作合，連連地說着應該應該。然後才同楊副市長舉杯相碰。
楊副市長將一泡白酒一飲而盡，一副英雄氣概。
李佔川也將一杯白蘭地一飲而盡，也豪爽得相當可以。
外經貿委主任率先帶頭，大家馬上爲他們兩人鼓掌。
楊副市長說：我今天就算正式把李社長介紹給各位了。從今往後，李社長在黃海的事就是我楊福來的事，你們這各路神仙，如果肯給我一點面子的話，那就要多多關照一下我們親愛的李社長。
海關關長說：楊市長，我們這些紅綠燈，電源開關可都是攥在你的手上，你讓我們亮哪個，我們就亮哪個。
邢關長，這可是你說的，往後我的電源開關要是在你那裡斷了路，我可要找你算帳。楊副市長滿意地衝海關關長笑笑：哎老邢，最近又有什麼新段子？講幾段給大家開開心。
海關關長在黃海講段子，那是出了名的。即便是不認識他的人，也都知道他和他的段子。
海關關長馬上問楊副市長究竟想聽什麼段子？是政治上的還是生活上的？
楊副市長說：當然是生活上的了，政治上的犯忌，最好不要隨便亂講。
海關關長馬上一本正經地問楊副市長：哎楊市長，你去沒去過荷蘭的花街？
沒有。
哎呀，那可真是太遺憾了。聽說我們最近幾年去那裡的參觀考察團特別多。
楊副市長馬上豎起了耳朵：怎麼，那裡是不是很有點什麼特色？
海關關長點點頭：那當然。那裡不僅風光秀美氣候宜人，而且還盛產妓女。
楊副市長馬上笑了起來：老邢，你這話可有損我們國格。我們的參觀考察團，總不會都是去那裡考察妓女的吧？
海關關長說：那倒不是。不過自從我們的參觀考察團去多了之後，整個歐洲，各國的妓女都聞風而動，紛紛地涌向那裡。而且每一個妓女都學會了三句漢語。
哦？歐洲的妓女也開始學習我們的漢語了？她們學的是那三句漢語？楊副市長好奇地問。
海關關長仍然一本正經地說：第一句是要不要？第二句是很便宜。第三句是有發票！
大家先是一怔，接着便鬨堂大笑。
海關關長也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我原以爲像他們這些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在一起，即便是開玩笑也一定高雅含蓄，沒想到他們竟然也如此地隨便和粗俗。
這時，楊副市長拿着酒杯站了起來：對不起，咱們的白書記今天晚上也在這裡，我得過去敬杯酒，你們先喝着。說完，便去了另一個包間。
楊副市長剛走，海關關長便同外經貿委主任開起了玩笑：我說程主任，你是怎麼搞的？這正處幹了多少年了怎麼還沒有升格？你看人家楊市長，你當處級幹部的時候他還是機關裡的一個勤雜工，可不到十年工夫人家就噌噌地成了副廳。
程主任意味深長地笑笑：這有什麼，人家馬上就要當常務副市長了。誰叫咱不會搓麻。
不知爲什麼，程主任的話竟然讓大家頓時鬨堂大笑。
我是後來才慢慢知道這句不會搓麻背後的典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