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以進爲退的一廂情願
【女人不哭】
（四十九）、以進爲退的一廂情願
蘭虹一直在黃海住了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的斡旋，蘭虹雖沒能爲李佔川要回一分錢，但她卻趁機把金英淑狠狠地整治了一番。
起初，我一直弄不清金英淑的情緒爲什麼突然那麼低落，而且動不動就敲桌子摔電話，像吃足了槍藥。後來直到蘭虹無功而返，金英淑才忍不住地在我面前對蘭虹進行了一番控訴。
金英淑說，那些日子，她的宿舍就像狗窩裡突然住進了一隻狼，讓她時時不得安寧。蘭虹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對她進行審訊般地盤問。開始時還有些轉彎抹角和旁敲側擊，後來乾脆**裸地對她進行逼供了。
我問金英淑，你又不是敵人，她能逼供你什麼？
金英淑忿忿地說：還不是懷疑我跟李社長有那種關係！她憑什麼啊，自己又不是社長老婆，有什麼資格去管社長的私生活？再說，自己早就把臉當屁股了，怎麼還有臉去教訓別人？
一牽扯到他們之間的那種齷齪的私生活，我便本能地感到噁心。?總覺得自己知道了那些骯髒，卻依然留了下來，彷彿自己也不那麼幹淨了一樣。因此我不想知道得更多，也不想聽金英淑繼續講下去。於是我便故意打斷金英淑的話。我說：金小姐，你不是說你的父母要從長白山來黃海看你嗎？他們到底什麼時候來？
金英淑頓時一怔。然後看了看我說：還沒最後定呢。來不來的，真煩人。
也許金英淑壓根兒就不懂我的心思，也許她覺得根本就無須去顧及我什麼，所以，她端起水杯狠狠地喝了一口水，繼續執意地向我傾訴：喬次長，你不知道蘭社長有多不要臉。她臨走的時候竟然一再警告我，讓我檢點自己的行爲，不許我這樣，也不許我那樣，尤其是不許我和李社長有那種關係。還說別看她是副社長，可誰要是不聽她的話，她就可以馬上炒誰的魷魚。哼，說到底她算什麼啊？不也是給李社長打工的老太婆嗎？沒準那一天自己被李社長炒了魷魚！說到這裡，金英淑情不自禁地冷冷一笑，甚至暗暗地咬了咬牙。
我從金英淑的眼神裡看出了她的自信和那種幸災樂禍所帶來的快意。
在海風平息了熱浪的時節，李佔川突然變換了角色。
李佔川通過楊副市長找到黃海橡膠集團的餘總，說他對橡膠行業越來越感興趣，並說他一直想同黃海橡膠集團進行合資，搞一個廢舊輪胎的翻新項目。
李佔川的合資動議，即刻便喚起餘總的巨大熱情。餘總經理問他大約能投多少資金。李佔川不假思索地說他可以投一千萬美金。
餘總疑惑地看了李佔川一眼：如果李社長果真能投一千萬美金的話，那麼我們也將投入一個億的人民幣同你進行合資。只是我擔心李社長的資金……
李佔川信誓旦旦地說：我們的資金絕對沒有問題。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八百萬美金。如果餘總能把我們的橡膠款付給我們，我們的一千萬美金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餘總警覺地望着李佔川：這沒有問題。那筆錢我可以馬上付一半給你。餘下的款項，等到合資協議簽定之後，再一筆付清怎麼樣？
同餘總打過多次交道，李佔川已經領教了餘總說一不二的作風。他趕緊點頭表示同意和讚許。
很快，漢川株式會社便同黃海橡膠集團便開始了蜜月接觸。李佔川以投資商的身份和考察之名，不僅頻頻地出現在餘總的酒宴上，而且也開始頻頻地出現在黃海市政府的酒宴和黃海的電視熒屏上。
餘總果不食言，沒過幾天，那筆橡膠的一半款項就一次性地付給了漢川株式會社。直樂得李佔川眉開眼笑。
我去過漢城總社，我不僅懷疑李佔川的誠意，而且更懷疑他的資金能力。於是便悄悄地向金英淑打探，問她李佔川是不是真要同黃海橡膠集團進行合資？
金英淑頓時哈哈大笑：喬次長，你怎麼也這麼天真啊？你也不想想，李社長到哪兒去弄一千萬美金？如果真要他拿出一千萬美金，那他還不得砸鍋賣鐵去？
不對吧？我看李社長可是一副認認真真的樣子。
金英淑說：做樣子就得認真，要不餘總能痛快地付給我們那筆橡膠款嗎？
原來是這樣。我本想說這樣將來可怎麼收場。但轉念一想，韓國人的思維方式也許跟我們中國人不一樣。況且，我跟金英淑說這些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金英淑透給我的底，我壓根兒就不想去對餘總講。他那麼一個精明的人，如果也會上當受騙的話，或許會有別的什麼原因。但我還是在一個恰當的機會，把這層意思悄悄地透給了楊副市長。沒想到楊副市長聽後竟會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
楊副市長說：這有什麼？如果我們黃海的每一筆合資動議最終都變爲事實的話，那麼我們黃海的發展早就超過上海了。
楊副市長有沒有把我的話透給餘總，我不得而知。但餘總同李佔川之間的蜜月交往很快便結束了。短暫得像一顆流星。因爲李佔川的伎倆，自然經不住時間的淘洗。餘總的耐心，自然是有限度的。當餘總最終認定李佔川那一千萬美金的投資只不過是一隻美麗的幻影，或者說只是一隻誘人的釣餌時，李佔川的花言巧語已經不能直接地說到餘總的耳邊了。
這種結果自然出乎李佔川的意料。他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那筆橡膠款，餘總一直會拖到他的謊言破滅之後仍然沒有付給他。中國人的馬拉松讓他叫苦不迭後悔不已。
後來，楊副市長再爲李佔川說項時，餘總便客客氣氣地對楊副市長說：楊市長，你那位韓國朋友的面子，我已經給足了。儘管他戲弄了我，但我還是想把那筆錢全部付給他，可是我眼下正在上馬新項目，確實拿不出那麼多的資金。要不，你讓他拉走一半橡膠怎麼樣？
餘總這樣一說，楊副市長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楊副市長笑了笑說：行啊，這件事我也只說到這裡了，你看着辦吧。總之還是那句話，人家是外商，跟我們國內的客戶不一樣，千萬別造成什麼負面影響。
餘總一語雙關地說：你放心，我會讓他滿意的。
從此，這筆橡膠款就像一頁歷史，被塵封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