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呢?”我第一個反映便是不承認,我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那個電話號碼,那報紙的財經板塊她有沒有瞧見過。←百度搜索→
記得很清楚,之前,我稍微做了一點整形,她是不知道的。
“你變化挺大的,但是,分明是你。”李芸很肯定的眼神讓我說不出的爲難。
“真的不懂你說什麼,買報紙嗎?今天的報紙還沒送來,待會在過來吧。”我不是不想承認,是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一旦承認好像和祈君分別的日子就來了。
李芸站了一會兒,並沒有立刻又篤定什麼,而是轉身離開了。
這讓我還有些忐忑的,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很清楚她不會罷休,周鎮福現在那個樣子,她可是缺錢呢。
躊躇了陣子,我打電話給婉娘,讓婉娘把手裡預留的幾千元錢拿過來,婉娘問我什麼事情,我也沒有說。
只是不知道要怎麼送給周鎮福,還是很猶豫,這近兩年的日子過的很踏實,踏實安逸的讓我很留戀,一點點波折都不想有了,愛都埋在了心底,甚至說,過去,讓我連愛都不敢,都沒有勇氣,好像過去的某些衝動,爲愛的衝動,已經離我遠去。
紙醉金迷,浮華了半生,對於太多,都沒有任何要求,只想平靜,這心裡年齡好像得有個半百知天命的意味兒。
婉娘見我愣神,在報亭幫我賣了幾份雜誌,又整理報攤,不經意間竟也看到了昨日殘留的幾份舊報紙……
“是不是看到這個,才又想把祈君給人家過好日子的。”婉娘拿着霍寒煜的照片,走到我身邊,此刻她的語氣已經沒有昨天那麼硬了,不知怎的竟也淚眼婆娑,老淚縱橫交錯在她臉上,“人家那麼好,咱也沒必要硬撐着,給他吧。”
我有些驚訝,婉娘竟突然開明,不固執了。
“這麼看我幹什麼。”婉娘苦笑了下,從雜物櫃子裡抽出了一個小椅子,坐到我身邊,從衣兜裡拿出成卷的衛生紙,皺皺巴巴的撕了一小塊,用力的擰了一把鼻涕,眼淚這纔有些被制止,“祈君都這麼大了,又長得高高的,就是後媽想欺負,也不傻了,以前孩子太小,真是害怕的……”
“媽。”我哽咽着從喉嚨裡發出氣體,那氣體彷彿帶着尖銳的刀子似得,刮的忽然腫大的扁桃體生痛。
“樓下該死的那幾條野狗,真是煩死個人,每次都把我們祈君嚇的哭。”婉娘聽我聲音嘶啞,也受不了,又開始掉眼淚,但還如曾經似得,裝着硬氣的嘟囔着,“家裡要是有個男人,準把它們剁了。”
“就是沒有男人命呢。”我苦笑一聲,不想說更多了。
“還好,也勉強讓我伺候祈君六七年,他就是當了霍家的小小爺,也不會忘記我這外婆。”婉娘忍不住絮叨着,絮叨的人心都跟着難受。“祈君給了他你也沒那麼多掛念,還不到三十,再找個男人嫁了,不管愛不愛的,有個人照顧你,等我死了,也能安心點……”
“你說什麼話呢。”婉娘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好像真的是快七十歲的人,該說的話那般,預感自己活不久了似得。
“再等等啊,讓我和祈君多待幾天。”婉娘感到無力,站起身,“我去接祈君,領他去打遊戲,之前一直吵着去遊戲廳,怕他學壞,都不敢帶他去……”
看着婉娘失落離開的影子,我這心裡已經快承受不了了,該知足了,至少祈君又多陪了我們兩年,這個年紀以後長大了也不會輕易把我們忘了。
可能這種想法有些自私,能忘記纔是好事吧?不忘,將來又很少見面,那不是更痛苦,可哪一個母親不希望孩子記得自己,待多年後,還有團聚的機會,起碼過世的時候,能給自己立個碑,燒點紙……
好像越想越淒涼。
但註定的,做了這個決定,怎麼會不淒涼,誰也沒辦法預知未來……
愁了一個下午,不知道怎麼把錢給周鎮福,連銀行卡都沒有。
想着曾經去探監趙文慧的時候,她說過的,周鎮福身子骨越來愈差,雖然比婉娘年紀要小很多,但好像是因爲我纔會一病不起吧?昨天李芸說了,周鎮福是前幾年病倒的。
唉,總是改不了這個毛病,把很多事都攬在自己身上。
真的是因爲我,我心裡真的會一輩子不安的,當年真是太小,好多事看不開,想不淡。
不管怎樣,生了我,沒他,也沒我。
人真是到了一定年紀,對某些事就會釋然,尤其是我在經歷過那麼多,本身也沒有太過去仇恨。
到傍晚的時候,我本想早點收攤,在做錢的打算,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李芸找了兩個村民壯漢,把病怏怏的周鎮福,用農用的斗車拉到了我的報攤前。
看到這一幕,我腦子都暈了。
周鎮福臉色煞白的,渾身瘦的看不到肉,若不是李芸拉來,若不是知道他病怏怏的,我都認不出這是我爸爸。
我這心都揪起來了,
李芸把周鎮福不算溫柔的扶下車,讓周鎮福坐到報亭前,站在我面前,雙手掐着腰,潑婦似得形象又顯露人前,“周小玉,你爸都這樣了,你不管?老天爺長眼的,你這樣子要遭雷劈的。”
周鎮福低着頭,很是沒臉見我,幾度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很怕李芸不高興似得,因爲她一個眼神就縮在了那裡。
真是風水輪流轉,當初他周鎮福有幾個人不怕,長得高大,體格好,村裡人都怕這隻蠻牛,李芸那更是被他管教的服服帖帖。
不難想象,這幾年他的日子是怎樣的悲催。
我沒有言語,只是想先把報亭收起來再說,而且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如果放從前,那肯定會和李芸大吵一架,趕他們走人。
“周小玉,我告訴你,你有責任養你爸爸,別跟我耍無賴。”李芸刺耳的聲音並沒有停止,“現在你爸爸這德行,我可治不好,我不要多,每月給我三千塊錢……”
嗎的,我有些忍不了了,三千,我一個月才賺多少,一天幾十塊,去掉生活費,剩個三百兩百的罷了。
她李芸去做保姆,賺千八百塊錢都打住了。
還真是敢獅子開口。
真後悔給這個娘們白喝那口水!有些人就狗改不了吃屎,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我一樣,經歷某些事後,看開看淡,她這是人生太平順了!
“你不是有兒子嗎?你們兒子不能養嗎?”李芸說個沒完都引來了很多路人圍觀,我氣得走出報亭,站到她面前的馬路牙子上,足足比她高一個頭,怒視她的眼睛。
想不到,聽到我這話,在我腳邊不遠處的周鎮福,難受的失聲大哭了起來。
“聽到了吧?你們聽到了吧?”李芸越來越放肆了,加上身後站着的兩個幫手撐腰似得,很有底氣,“周鎮福真是白生這個女兒了。”
衆人頓時瞧我的眼神都變成了那種讓人羞愧似得神色,私下交頭接耳的。
“這麼不孝順,以後我看誰還來找你買報紙,這每天盈利不少吧?養老費這麼多年一毛都沒拔!”李芸的聲音真是越來越刺耳。
“你倒是說話啊!”李芸見我一直不言語,還以爲我是羞愧了。
我冷笑一聲,低眸看了看可憐巴巴的周鎮福,“你要願意跟我,我照顧你。”
周鎮福一愣,慢慢的擡起頭來,看着我的那雙眼睛,嘩嘩的開始掉眼淚,長長的鼻涕都過了河。
我下意識的從衣兜裡拿出一點衛生紙,蹲下身子,伸出顫抖的手,幫他擦乾淨了鼻涕。
被我雙手觸碰到他粗糙的臉頰上時,他哭的更兇了,那種哭說不出的慚愧與自責,好像還包含着對人生的某些領悟。
“周小玉,你做什麼夢呢。”李芸忽然上前,一把推開了我。
我有些茫然,完全不懂她在說什麼。
“你惦記你爹那老房子,還有那些土地吧?”
聽到她這樣的質問,我不禁笑了,這大概就是人性醜惡的一面,聽過很多其他家庭類似的事情,可到了我頭上,怎麼這麼覺得無語。
“我告訴你,我伺候他這麼多年,而且他有兒子,輪不着你這女兒繼承什麼遺產……”
聽到這裡,我聽不下去了,脫口而出,“李芸,你馬勒戈壁!”
周鎮福還沒死呢,她這是巴望着他早點死了,之前聽她說,她爲了周鎮福還出來打工,我還對她有點崇敬的意思,可是事實情況根本不是這樣,什麼周鎮福能自理,看這情況,吃飯都成問題。
“你罵誰呢?怎麼說我也是你媽!”
“對不起,從來沒叫過你媽!”我已經被氣傻了,這兩年來第一次這麼動氣。“你當你自己是什麼?每個月要三千?一毛都沒有,我還真就要養着周鎮福了,以後他那破房子,破地,我都要了!你們娘倆,哪裡涼快哪裡待着去!”吼到這裡,我低頭看了一眼周鎮福,“爸,跟不跟我。”
周鎮福傻了,哭着聽到我的話,又笑了,連連點頭。“跟,跟。”
李芸徹底惱了,滿臉長得通紅,想伸手打我,但似乎有些顧慮,只好伸手開始砸我的報亭,直接將那些書和雜誌報紙都推到了地面上,另外兩個她帶來的,也開始動手,砸報亭,其中一個還伸手過來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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