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萬里無雲;火辣辣的太陽,滾燙燙的石頭。
從古蘭到古陵軍營的官道上,一抹青色身影向前走着。到了一片樹林,就停下來,坐在樹蔭底下乘涼休息。
此時的丁勝男已經看不出是女兒身了,她女扮男裝,給自己貼了一層像懶漢幾天沒刮鬍子一樣短的鬍子渣。然後往自己臉上抹了一層特製的藥水,看起來像個黑炭頭一樣。
這層黑色東西用普通的水是洗不掉的,要用特製的藥水才能洗掉。
她不但臉上抹了,就全身都用這種藥水泡了一遍,所以她現在就像一名農田裡耕作的青年一般,毫無違和感。
丁勝男坐在樹蔭底下一邊納涼,一邊吃着乾糧,喝着水囊裡僅剩的半水囊的水。
回想自己近幾天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得好好梳理梳理。
一個月前,她想打只鴿子回家給爹爹補補身子。
自從哥哥失蹤了,父親從城裡回來後,除了到處打聽哥哥的下落外,總是容易神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後來還大病了一場。
嫂嫂家是古蘭城裡的一個醫學世家的旁支,她從小總跟着她父親上山採藥,耳濡目染的就學會了看病救人,還幫過忙,所以懂醫術。
嫂子當時幫忙診斷後說:“爹是年紀大了,又遇上這麼個事,而且最近總是沒胃口,吃不好,睡不好才生的病。”
"大嫂麻煩你了,那我去打只野雞或者鳥回來給爹補補身子怎麼樣?”丁勝男
"那就再好不過了,你去吧,當心點。”
大嫂回答着,然後還是關心地叮囑了一下。
丁勝男原本是想打野味給父親補身子的,卻沒想到,就這樣,一不小心就截了父親飛鴿傳書的鴿子。
才知道,父親要挾恩把自己嫁給那個被他救了一命的侯爺的兒子,要對方護自己一生平安以作爲回報他的救命之恩。
後來自己來了個偷樑換柱,跟侯爺做了個交易,來換取救命之恩。
七天前,自己嫁給了古定勝做妾侍。
原本以爲小侯爺就只有自己一個侍妾的,進了門才知道,小侯爺就是小侯爺啊!
非但不是隻有一個妾,而是在自己進門的這一天之內就納了十八房侍妾。
想到這個,丁勝男就有點無語了:男人嘛,娶那麼多媳婦不用糧食呀!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難以想象。
更過分的是,自己明明是比她們還要早就訂下的,結果卻成了最小的那個——第十八房小妾。
回頭想想都覺得自己有點像被騙了的感覺,有點虧本了。不過換位置思考一下,也可以理解的。
畢竟,原本的恩人要用自己所欠的救命恩情,對自己的兒子挾恩而報,換作誰都不舒服了。
雖然是一場恩情的交易,用救命之恩換一個侍妾之位,而且到時候想休就休也不爲過,但威脅就是威脅了。
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不用計較那麼多了。反正,嫂子在去軍營報到的路上被自己迷暈了,留了一封“信",叮囑了一些讓她要對父母說的話。
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話,都說了一點,而且還保證自己一定會平安歸來,讓她不要擔心。
話說,七天前的早上,丁勝男在一次無意中得知,嫂嫂要準備着偷偷地替大哥上戰場。
當時的丁勝男剛化好婚妝,去上茅房,經過哥哥跟嫂嫂的房間,聽到了嫂子抱着大哥的衣服,自言自語哽咽地說:
"夫君,你到底在哪裡呀?阿男出嫁了……你不是說會平安回來陪我的嗎?你失約了,我不會原諒你的。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護好這個家的,從軍的事我替你了。如果,我有什麼了,望來生有機會再續前緣吧……”
"大嫂,對不起,我替大哥跟你說句對不起!不過,你放心,我相信大哥一定會回來的。你幫我照顧好我爹孃,也要照顧好自己。至於其他的事,我不會讓你承受太多的。"
丁勝男在心裡默默地說着,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自己又不知道出嫁後是否能夠準時去軍營報到,怕誤了時間,所以想着先不驚擾嫂嫂,最多到時候想辦法把嫂嫂換下來就可以了。
還好,雖然過程有點曲折,但好在一切順利,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話又說回來了,丁勝男這次就把古定勝的想錯了。
古定勝一天娶十八個侍妾不是他自己想娶的,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大人真的幫自己把那十七個女子給娶過門了。
這原本就打算威脅母親的,好讓她幫忙退掉與丁勝男的婚約,自己還不想娶媳婦呢。
更不知道,什麼救命恩情之類的交易,因爲他父母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他就離家出走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支。
而此時,古定勝的母親——程蘭,一般大家稱她古侯夫人。一天天過去了,還不見兒子回來,從最初的憤怒,到現在已經開始擔心兒子了。
現在正在跟身邊的袁嬤嬤說着這件事:“嬤嬤你說,勝兒這孩子怎麼回事,這麼多天了都不見個人影的?”
袁嬤嬤看着自己跟在身邊一塊玩大,坐着喝茶都不能平靜的人,笑眯眯的打趣說道:“夫人現在知道急啦,當初誰不聽奴婢的勸說,還想逼着小少爺乖乖回來呢,怎麼了,這麼快就忍不住了?”
見自家夫人詳裝怒瞪着自己不放,便假裝正色起來,扯扯嗓子“嗯哼!”然後解釋起來:
“您放心吧,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少爺的那個脾性,還不是跟您年少時一模一樣。”
袁嬤嬤瞄了瞄自家夫人,繼續道來:“小少爺雖然頑劣又狂傲不羈,但是聰明着呢。更何況,小少爺文武雙全,身邊還跟着古開和古翼呢。您老人家可別忘了,幾天前打架的事,還有一個張刑跟着呢。有他們在身邊,小少爺不會吃虧的,遇到找茬的,能讓小少爺吃虧的除非是他自己願意的了。”
“你個老女人,你是在安慰我,還是在逮住機會損我呀?什麼叫作跟我少年一樣頑劣,還狂傲不羈。”古侯夫人撇撇嘴不爽了。
額!自家夫人的邏輯真的不敢恭維,不過總算迴歸正常了,不再抑鬱,悶悶不樂,塞操心了。
袁嬤嬤心裡平靜下來,就站在一旁等自家夫人消化消化剛纔的對話,等着一會好接招。
古侯夫人,拿起茶來,也不喝,像似自言自語,又像在跟身邊的人說話一樣:
“回想起原本是想拿十八個侍妾來逼我兒回家的,只要他回家晚上一鬧,那十七個侍妾不就不成立了?結果……”
結果,等到晚上兒子還沒出現,又繼續等了整整一夜都沒見兒子回來,已經是第二天了,想退貨也來不及了,全皇城——古都的人都知道了,小侯爺一天娶了十八房侍妾。
“乾脆就這樣算了,誰讓他自己不回來的,而且還是他自己讓娶這一個個進門的,他又沒說不同意,不說就是默認了,所以怪不了爲孃的了。”古侯夫人在說服了自己後,想到了什麼似的,就問:
“去平安寺“祈福”的,可還順利?”
“聽暗衛說,那個女的已經順利地被“放”走了,只是後來跟丟了。”袁嬤嬤看着自己小姐,小心翼翼的說。
“你怕什麼,我現在還不想發脾氣。算了,算了!反正老爺說了,只要不傷害勝兒,就給她想要的自由。走,我要散散心了,去看看皇城裡最近的風吹的怎麼樣。”古侯夫人說完,就帶着袁嬤嬤出門去找她的知己好友玩去了。
另一邊,在樹蔭下梳理完事情的丁勝男,此時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所以準備繼續趕路。
剛走出這片樹林,就聽到前面一陣兵戈相向的打鬥聲,而且聽着人還不少呢。
“會不會是跟我一樣的新兵呀?"丁勝男疑惑,然後抱怨起來:“張教頭也真是的,也不讓我們結伴出發,還說是爲了大家在戰場上少點犧牲,進行的特殊訓練。若是我在路上有個不測,我做了鬼,就回來找你。"
丁勝男,小心翼翼地往前快速走去,躲到了一棵大樹下,用樹身擋住了身體,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往打鬥的方向看。
這棵大樹與打鬥區的距離,剛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面的情況而不被發現,即便發現了,這個距離自己也可以根據現下的地形全身而退。
突然大樹左邊的方向傳出了一個慘叫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只見一個戴着頭盔,身穿鎧甲的士兵,走到了官道旁的一棵樹旁就被後面追着的人射了個一箭穿心。眼睛剛好盯着丁勝男,然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剛纔士兵擋住了後面來人的視線,現在好了,遮擋物沒了,後面的人也就看到了全身貼在樹身上的丁勝男,此時,丁勝男也看清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