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還真狠啊。”阿姆多心頭暗哼,這胖子用與其外形絕然不稱的靈敏,格擋着飛過來的沉重利箭。
沒有被戰場的血雨沐浴過的人,是不知道箭雨的利害的。被快速而沉重的利箭貫中,真的是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而一旦受傷,防禦力便要大幅度下降,然後,在接下來的箭雨中,多半脫不了身。
利箭貫體的聲音不斷傳來,便如魔咒般,不斷撞擊着衆人的心靈。
克里亞特他們絕對想不到,僅僅爲了他們這百多個人,獸人方面的核心力量居然全部出動,而且竟然是採用最爲直接的不是你死即是我亡的方式!
隊裡的魔法師是最倒黴的人,箭雨之下,措手不及中,居然近乎於全數滅亡。而那些初級劍士以及連初級劍士也算不上的人,更是毫無騰挪的餘地,被迅速格殺。
“阿姆多,我攔住他們,你帶小傢伙走。”見勢不可爲,克里亞特低聲吩咐道。
這纔是真正的戰場?
那瞬間噴射出的血花,盈滿了唐遠的視野。四下望去,許多平日談笑的隊友,皆已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而自己肋下的傷口,更是在不斷地提醒着他明白,生命,不是遊戲。
也許,我真的是災星呢。
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些隊友眼中的驚駭與不甘,唐遠心中只是苦澀。就在剛纔,那個叫做亞瑟的小夥子,爲了幫他擋住向他斜飛過來的一支異常詭異的利箭,被刺中了小腹,還未等有所動作,第二支利箭,已經貫穿了他的心臟。
而這時,克里亞特的聲音幽幽地傳入耳朵。
“阿姆多,我攔住他們,你帶小傢伙走。”
還是成爲拖累了啊,拖累的,是大家的生命。
就在又一支利箭貫穿而來的時候,唐遠不退反進,用自己的心臟,迎了上去。
“啪!”
不是利箭着體的聲音,而是耳光的聲音。阿姆多,這個平常一臉笑容的胖子,狠狠地抽了唐遠一個耳光。
“蠢貨,握緊你的劍,跟我走!”快速地說完,完全不顧他的反應,轉身向圈外衝去。
唐遠木然,緊了緊手中的劍,跟在他身後,衝了出去。眼眶中,有淚盈然。
格擋,格擋,不住的格擋。縱然身爲劍聖,阿姆多也很快地脫力。只能進,不能閃,不能退。這樣的箭,不要說是小傢伙,就算是個中級的劍士,也是一箭也接不下吧。只不知,獸人有必要花這麼大的代價嗎?
聽着場中不斷傳出的慘呼聲,那些一個個幾乎可以媲擬人類劍聖實力的獸人,在整個獸人部落中,應該都不會很多吧?
那又是爲了什麼?只爲了給人類一個沉痛的教訓?
格擋,格擋,不住的格擋。阿姆多心頭苦笑,弄不好,今天還真的要交待在這兒了。
箭雨方疏,陣陣兵器交鋒的聲音傳來。衝過一個小山坳,阿姆多看到已經有兩批人戰了起來。
一方很明顯的,是獸人方面。而另一方面,是要塞方面的人?嗯,也只有要塞方面了。
看到兩人衝了過來,要塞方面的人明顯一喜,領頭的示意了一下,便且戰且退,迅速將兩人圍了起來。
“目標確認,突擊組所屬,全力護衛突圍。”
“是!”
格殺,格殺,只是不斷的格殺。沒有戰歌,沒有口號,只有不斷飛濺的血花以及兵器交鋒的冷厲聲音,
一步前進一步血。
鐵血相逢,沒有你勝我負,有的只是,你死,或者我亡。
眼看着周圍的戰士越來越少,眼看着一個個戰士有時爲了護衛他而倒下,唐遠的心中,一陣悲愴。
然後,防禦圈漸漸疏散,唐遠已經不得不提劍格閃。然後,一個個傷口,不斷地在身上出現。再然後,一陣陣疼痛與酸澀,漸漸地麻木了他的神經。
身傷,又如何比得上心傷。
身邊的這些,都是從無數死亡中走過來的鐵血戰士啊。唐遠想及剛纔要塞方向戰士頭領的那句話,“目標確認,突擊組所屬,全力護衛突圍。”誰是目標?
除了他唐遠,還有誰?
他一個小屁孩,有這麼重要麼?重要到讓無數披血的戰士,捨生忘死,護着他突圍?
還有阿姆多,還有克里亞特,還有亞瑟,還有……
這一切的一切,又如何是一句“百死莫贖”所以言表的?可是,你們,爲什麼,爲什麼啊?
只爲了我那麼一點小小的所謂本領?我做了些什麼,要用你們無數精英的性命來償還?
罷了,罷了,若我不死,便跟隨你們一起沉淪吧。
用我的命,來還你們的命。用我的血,來祭奠你們的血。其它的一切,一切因緣,一切是非,都遠去吧……都遠去吧……
一種木然絕然的情緒,溢滿了唐遠的整個身心。一步步無意識的行進中,一種以前從未體會過的叫做暴虐的感覺,漸漸地在他的視野中擴大,擴大。
無意識的格擋,閃避,格擋,閃避,然後,視野中,漸漸地黑暗……我真的好恨,好恨,生在這個世界,認識這樣的人……只是,這樣的領悟,是不是太晚太晚了……
真的好累。
我真的,只想做個凡人。
我也只是個平凡世界所來的一個凡人啊!
……
……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唐遠對上的,是奧爾特那帶着關懷的目光。
“這一切,爲的是什麼?”怔然了半晌,唐遠輕輕問道,聲音是說不出的嘶啞。
“爲了你。”奧爾特直認不諱。
“值得?”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