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南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怎麼樣?宋小刀問他怎麼樣?他要怎麼回答?
他覺得現在的他,就好像只剩下一口氣的樣子,身子的每一寸肌膚,都好像有千萬只螞蟻的啃齧,而啃齧的同時,還覺得很癢。
他想要伸手去撓,可一雙手完全沒有力氣。用氣若游絲來形容現在張南的感覺也沒有半點誇張。
那麼生龍活虎的他,現在躺在牀上,還受着這樣的煎熬,實在太難受了。
張南沒有回答,倒是何處連忙給了張南一個安撫的微笑。
“放心吧,現在是難受一點。不過還好。”
宋小刀明知道是安慰的話,可此刻也不得不順着何處的話說道:“就是就是,能有什麼大事呢?中毒而已,更何況,還有何處在身邊呢?哪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說完,宋小刀苦笑了一聲,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難道因爲張南受傷了,他的性情也變了嗎?
張南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呢?現在連手都擡不起來,會不會是神經有問題吧?
他黯啞着聲音問何處:“要是我就這樣躺在牀上,還不如死了去。你還有什麼辦法嗎?”
“昨天本來我就想應該到雞頭嶺去的,那裡是個排毒的好地方。現在呢?覺得你先修養兩三天更好。唉,都怪我大意了。”
“什麼?”
張南聽出了話裡的話,說的大意,莫非指的就是來偷襲他的那個傢伙?
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人?是他曾經提過的何信嗎?
正在張南思考着的時候,宋小刀卻風一樣的跑出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個張南的手機。
“電話。”
“深更半夜的,誰的電話?”
“你自己看。”宋小刀不願意回答還是不好意思說,反正他覺得電話裡的那個人挺委屈的。
因爲屏幕上寫的名字是:“神經病”。
張南現在哪裡有力氣拿手機?他努力的用腦子控制着自己的行動,想要擡手把那手機拿到耳旁,卻在試了三次之後,不得不難過的放棄。
“算了,不接了。”
“要不,我幫你開免提?”宋小刀用商量的語氣問道。
張南點了點頭,電話裡很快傳來了何曉麗的聲音,這個女人真是瘋了,這麼大晚上的還給張南打電話。
“咳咳,我打擾到你的美夢了嗎?居然這麼久才接我的電話。”
何曉麗沒有稱呼,本來她和張南之間就熟得跟煮爛的肉,說話大大咧咧的,根本不用考慮張南的感受。
爲了讓何曉麗放心,張南故意亮開了嗓子回答說:“當然啊!我正泡妞呢。你這又喪心病狂啦?大半夜打擾我排泄腎上激素滯留物。”
“哈哈,這樣你纔不能禍害那麼多良家婦女。話說,你陽痿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捂着嘴巴偷着樂呢。”
旁邊聽着的何處,連忙走了出去。這些男女說的話,他實在沒有聽下去的勇氣。
只有宋小刀和張南一個鼻
孔出氣的人,聽到這些話,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沒有半點羞意的繼續往下聽。
“好吧,好吧,何曉麗,你是沒見識過我的真功夫才這樣說,等什麼時候,你在我的指導下的時候,可別怪我突然離去。”張南骨子裡的下流全都在這一剎那表露無遺,唉,要是早知道有今天的話,他一定在何曉麗那次拿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的時候,狠狠的耍她一番。
何曉麗終於停止了調侃,把話題轉回到了她的生意上。
“我和你合作的方案已經弄得差不多了,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給你看看。”
說白了,其實是何曉麗有點想念張南了。離那天他看到張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時間。
兩天時間,在何曉麗眼裡,雖然不是很長,可對於張南來說,感覺已經過去了兩個世紀。
張南痛苦的閉了閉眼睛,見鬼的合作,他能活着走出這個青頭寨就不錯了。
“合作的事情你自己掂量吧。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至於分成,你給我多少都好。”
不得不說,每個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的追求是不一樣的。不僅僅是人生的每個階段追求不一樣,就是在同一個階段,因爲所處的環境不一樣,他的追求也是不一樣的。
現在張南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能夠讓自己的腳走起來,讓自己的手擡起來,讓自己能夠在地上自由的行走。
呸,這麼卑微的願望,現在也成了頭等大事,要是被何曉麗知道的話,不知道要揶揄他多久。
何曉麗好像有點不敢相信張南的話,一向錙銖必較的他,竟然對金錢沒了渴望。難道?
書上不都有說嗎?除非一個人出家了,或者這個人生了一場大病,纔會對金錢毫無慾望。
張南這種人,打死也不會出家的,那一定是生病了。
何曉麗想到這個,忍不住擡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那天看見他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難道檢查出來得了什麼絕症?
“張南,你不是得了什麼重病吧?怎麼連性情都變啦?”
“我去,你才得了重病。你要這樣說,那我是不是應該八二分成,你二我八?”
張南吼了一句,還好,嘴巴還好好的,還可以對着可以虐的人大聲的叫囂。
何曉麗吐了吐舌頭,能夠吼這麼大聲,看來,是她自己多慮了。
等何曉麗掛了電話,張南差點就流出了眼淚。
能夠隔着幾百上千公里都知道他病的人,這世界上也沒幾個吧?何曉麗,她是其中的一個,又怎麼不讓張南現在的情緒稍有起伏呢?
人,只有在沒有意外的時候,纔會說自己有多堅強。一如一個天天穿名牌的人,纔會對自己說,名牌不名牌的,其實並不再怎麼重要。也如一個本來口袋裡已經很多錢的人,纔會說,錢只不過是個數字。
現在,張南也不敢說,健康與否不重要的,就是何曉麗這麼一句在她看來不痛不癢的玩笑,同樣能夠讓張南感動。
宋小刀不是草木,他雖然
默不出聲,可他能夠感覺到,張南和何曉麗之間的那份相知和相惜。
“其實,何曉麗不錯,你不應該這麼大聲的吼她。”
“唉,我們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也不知道我這……”
“都怪我不好,要是沒有硬拉着你來,你現在也不至於躺在牀上。”宋小刀自責起來。
看着好朋友這麼難受,宋小刀能不難過嗎?他恨不得自己就是張南,代替他躺在牀上。
張南比他能幹多了。要是華夏國發生什麼事情,沒有了張南,他宋小刀連個屁都算不上。
張南雖然心裡難過,可當着宋小刀的面,卻還得表現得特堅強。
“咳咳,宋小刀,你什麼時候變得像個孃的,婆婆媽媽了。我這還沒死,你倒好像在盼着我趕緊死了似的。”
聽見張南的大吼,宋小刀連忙換了副表情,嘻嘻一笑,“嘿嘿,你死了,我不就可以享受那些圍着你轉的美女了嗎?我說,你小子,難道不吃醋呀?”
“我當然吃醋,就是死了,也得從墳墓裡爬出來,把你個臭小子給走個半死。”
兩人心照不宣的開起了玩笑。朋友就是這樣的吧?能夠詛咒對方死的朋友,那纔是肝膽相照的夥伴。
事實已經如此,張南只好讓宋小刀抱回了原來他住的房間,而那個叫何處的老者,這個時候,卻連個蹤跡也找不到。
張南怎麼可能找到何處呢?此刻的他,正大踏步的往雞頭山趕去。
他隱約記得,在雞頭山上有一種叫茄雪的植物,它的作用是去毒,而且,功效很是厲害。
它需要常年在零下五度的氣溫生長,有時候即使看到別的地方也有一樣的茄雪,可因爲生長氣溫太高,去毒的功效卻大大降低。
這幾年來這裡買這種藥的人越來越多,就是何處,也已經沒有存貨。
沒辦法,剛開始的時候,何處還想保存一點的,可看着一個個痛苦的臉龐,他的憐憫之心在告訴他,藥放在身邊,本來就是要救人的,現在明明看着一個垂死的人不救,還留着那點藥,這完全就是與初衷背道而馳。
現在,何處只盼着能夠趕快找到一支茄雪,然後給張南吃下去。
難怪那個人會對張南下如此重的毒手,他一定是知道何處根本就沒留下任何的存貨了吧。
何處走着走着,卻聽見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哈哈哈,看來,我料事如神那。”
何處沒有擡頭看,也沒有循着聲音去找,就能夠肯定,對着他說話的人,一定就是他的死對頭了。
“你以爲你真的能夠勝得了我嗎?”何處的耳朵傾聽着聲音來源,然後,身子警覺的豎起了所有的毛孔。
“咳咳,不勝得了你,你以爲你勝得了我是吧?那是幾十年前,現在的我,哼哼,你以爲還是原來的那個何信麼?”
要是張南聽到這個名字的話,還知道讓他手上的人就是何信,一定會絕望的閉上眼睛,告訴自己說:算了,那還是讓我死去好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