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沒有在用純粹的硬碰硬去面對趙寅這一拳。而是腳下一蹭,一個精準的折射,飄忽到了趙寅的左側。而後龍擡頭悍然擊出。直取趙寅左腦。
他這出手又快又狠,根本就是致命殺招。站在一旁的老和尚與葉玉華都看的出來,不論是趙寅還是蕭正,都異常地想將對方置於死地。而且——沒有任何的遲疑。
至於擊殺對方之後是否會留下過於龐大的後遺症,誰也不在乎,不關心。
冤冤相報何時了?今夜了!
啪!
趙寅左臂猛然擡高,硬生生攔下了蕭正這一拳。緊接着,他右拳倏然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度搗向了蕭正的心窩。
彷彿趙寅特別鍾愛攻擊敵人的心臟部位。
當然了,作爲一個強者,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去擊殺敵人,本就是合理的,也是最有效的。
真正的強者,本就已經摒棄了所謂的花哨。使用的,往往都是最直接有效的。
趙寅和蕭正都是如此。出手就是致命一擊,不僅不給敵人留有餘地,也不給自己留有餘地。
砰!
蕭正在趙寅一拳砸來之際,左手化掌,隔在了胸口。而後右腳猛然擡起,徑直朝趙寅胸口踹去!
砰砰!
這一拳一腳相互擊中對方。竟是逼得雙方均往後倒退數步。蕭正略微一個踉蹌,只覺得胸膛彷彿被巨石砸中,登時覺得胸口發悶,呼吸急促。反觀趙寅,卻只是輕輕拍了拍胸口上的灰塵,眯眼凝視蕭正:“你僅僅只是打算用這樣的方式來與我戰鬥嗎?”
“有問題?”蕭正吐出一口濁氣,並未隱藏自己被這一拳打出來的痛苦。
“那你可能熬不住多久了。”趙寅氣定神閒,似乎看透了蕭正的底牌。
論實戰經驗,二人也許不相伯仲。但論及身體素質,趙寅雖然年事已高,但作爲神級強者的他,渾身每一塊骨骼都經過千錘百煉。是一個真正以武入道的恐怖存在。
蕭正想靠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來打贏這場硬戰,難度極大。
“你是說你熬不住嗎?”蕭正反問。言語中充滿嘲諷。
“多說無益。”趙寅薄脣微張,緩緩說道。“繼續吧。”
他話音甫落,身軀彷彿一頭雄獅,洶涌澎湃地朝蕭正面門攻擊而來。
趙寅的攻擊手段異常駁雜。一會兒像冬藏的暴戾,一會兒又像是秋收的神秘莫測。而更多時候,他極其的穩健。彷彿要將春生夏長的沉穩發揮到極致。
這樣的一個趙寅,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我似乎——”一旁的老和尚忽然苦澀地說道。“低估了趙寅。也高估了我自己。”
“嗯?”葉玉華微微發愣,不明所以地望向老和尚。
事實上,對於這樣一場較量。葉玉華並不能看出多少門道。
她唯一能夠看出來的,就是蕭正一直沒能佔據上風。儘管,此時此刻的蕭正看起來,還能夠堅持一段時間。但是否能熬到勝利的曙光。葉玉華沒有把握,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
所以老和尚的講解,纔是葉玉華唯一瞭解戰況的途徑。
“我一開始以爲我先出手,可以逼出他的壓箱絕技。但現在看來,趙寅的壓箱絕技,遠比我們想象中還要恐怖。”老和尚苦笑一聲,抿脣說道。“真正的神級強者,原來是如此的多變。”
“多變?”葉玉華有些不太理解。
但從蕭正那凝重的神色不難看出,他正在面對一個極爲棘手的敵人。甚至有點像碰到了刺蝟,不知道如何下手。
“是啊。就是多變。”老和尚緩緩說道。“葉子你有沒有注意到。趙寅從開始和蕭正較量到現在,已經變換了好幾種風格。甚至是打法。這樣的節奏對蕭正來說,是極難適應的。”
見葉玉華似乎不太理解,老和尚繼續說道:“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當我們進行一場商業談判時,只要先摸準了談判目標的風格和喜好,就基本成功了一半。可若是我們和一個喜怒如常的對手進行談判,那就很棘手,很沒有把握了。”
“趙寅在武道上,就是這樣一個喜怒無常的神級強者。”老和尚一字一頓的說道。“他太善變了。根本讓人難以找準他的風格。看清他的真實面目。”
“那阿正很難贏?”葉玉華忽然出聲問道。
她不關心過程。她在乎的是結果。
阿正不能有事。他有一個老婆,還有兩個孩子。他身上肩負了太多使命。他怎麼可以有事?
可是——他真的能打敗趙寅嗎?
老和尚不知道,葉玉華也不知道。
這一次,蕭正面臨的,是真正難以逾越的一座高峰。
……
車上。
秋收的表情凝重之極,也古怪之極。
她似乎不知道如何開口,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詢問坐在對面的男人。她的二叔林老妖。
“這一仗,誰能贏?”秋收意味深長的問道。
她的內心是矛盾的,複雜的。
從她的角度來說,她不希望有這樣一仗。但她也很清楚,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至少沒有任何人能夠勸說父親去做這件事。
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蕭正去迎面接受挑戰。
林老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薄脣微張道:“我若是知道,還會陪你一起上山嗎?”
秋收聞言,卻是有些苦中作樂道:“我以爲您是爲了二嬸上山。”
林老妖看了秋收一眼:“看來你還不夠緊張。”
秋收微微一笑,有些僥倖的說道:“既然您肯陪我上山,我相信您一定會做些什麼。”
“你覺得我能做什麼?”林老妖問道。面無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千年寒冰。
“阻止他們。”秋收說道。“或者讓事態不要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也想,但我和你一樣無能爲力。”林老妖微微眯起眸子。“這件事,沒有人可以阻止,更加無法改變。我們只能做一個看客。”
“您真的就一點兒也不擔心嗎?”秋收忽而開口問道。
不論如何,蕭正是他的女婿,是他兩個外孫的父親。
若蕭正死了,當着他的面死了,如何向林畫音交代。向兩個外孫交代?
而反之,父親是他的親大哥。難道他就一點兒親情都不顧嗎?也完全不在乎父親的死活嗎?
林老妖淡淡地看了秋收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同樣,如果我將你所想的問題,悉數奉還給你。你是否也成了那個無良人?”
秋收微微一怔,旋即苦澀道:“好吧。是我多心了。”
“親情價值千金。於你於我,都是不可取代的東西。”林老妖緩緩說道。“但在這個大時代,有很多時候我們並不能改變一些東西。更加不可阻止它們的發生。”
林老妖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無奈與抉擇。他早已經習慣了默默接受。揹負罵名。
現在如何,將來也是如此。
他已經六十歲了。
該看透,不該看透的。他全部都已經看透。
誰生誰死,他控制不了。
儘管他是那個人人忌憚的林老妖,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強者。
但那又如何?
趙寅不夠強大嗎?
他還是被仇恨矇蔽。一生是枷鎖,永遠掙脫不了。走不出來。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可能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吧。”林老妖緩緩說道。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