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此次主動發起攻擊,手掌往下直壓唐浩的老人頭。
唐浩當然知道這一掌不可小覷,蘊含着極大的功力和勁道,一旦被擊中,輕則重傷,重則喪命,所以直接以牙還牙,使出自己最的手的鐵砂掌,來硬碰硬的。
唐浩把全身的功力集中到了手上,迎擊江小魚的這一掌,他相信,只要兩掌對接,憑藉自己修煉幾十年的深厚功力,江小魚的手掌當被擊爛,身體即使不被震碎,起碼也要飛出去幾十米。
如此,江小魚的主動進攻,正合唐浩的心意。
兩掌在空中快速對接,一個往下壓,一個往上擊。
嚓——
一聲鈍響之後,江小魚的身體猶如大鵬展翅,手臂直直地紋絲不動,手掌像是粘住了唐浩的手掌。
唐浩頓時感到手掌心傳來陣陣源源不斷的熱流,壓力巨大,越來越大,這氣流似乎要把自己的手掌擊穿。
江小魚看似輕飄飄的身體猶如萬鈞之重,像是要把唐浩的手臂壓斷,把身體壓垮。
唐浩拼命抵抗,腳下堅硬的山地硬是被他的雙腳踩出兩個凹陷,雙腳深陷進去。
唐浩邊全力抵禦,心中震顫不已,這小子如此年輕,竟然有這樣深厚的功力,實在是自己生平聞所未聞。
對接十幾秒之後,江小魚突然撤掌,輕輕落在地上,大氣不喘,面帶詭異的笑,看着對面的唐浩。
唐浩驟然感到渾身的壓力消失,體內卻又有一股熱流往上涌動,似乎那股下去的氣流被反彈回來了。
唐浩忙努力調息,努力讓自己保持穩定,目光炯炯地看着江小魚。
夜色沉靜,周圍一片靜寂,月光下,兩人安靜對視着,默不作聲。
江小魚臉上的笑越來越詭異,唐浩體內翻江倒海般不停息,似乎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涌。
“1、2……”江小魚輕聲開始唸叨,剛唸到3,唐浩突然身體一顫,“噗——”嘴巴一張,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唐浩最怕的就是噴血,那會大大損傷自己的內力,雖然一直在努力壓制,但還是沒有控住。
唐浩不由伸手捂住了胸口,胸口一陣劇痛。
唐浩的身體搖晃了兩下,隨即站住。
江小魚冷笑一聲,輕笑道:“老傢伙,你輸了,沒超過3個回合……”
唐浩目光直直地看着江小魚,眼神裡幾分惶恐,幾分震撼,幾分迷惘,幾分恍惚。
“既然輸了,糟老頭,跪下,磕頭300個,叫爺爺300聲。”江小魚繼續輕聲道。
唐浩默不作聲,他一直在調息,防止再噴出第二口血。
雖然唐浩不肯跪下磕頭叫爺爺,但江小魚卻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安靜地念叨。
兩人就這麼沉默對峙着,一陣夜風掠過,唐浩突然猛然轉身,撒腿疾奔,跑地毫不猶豫,像野地裡受到驚嚇的野兔。
江小魚並不追趕,站在原地繼續嘮叨着:“糟老頭,不講信用,輸了耍賴。”
唐浩頭也不回,只顧往山坡下疾奔,身後傳來江小魚的陣陣輕笑:“記住,糟老頭,還欠小爺我300個頭,300個爺爺,老子給你記在賬本上。”
眨眼間,唐浩跑沒了,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江小魚輕輕呼了口氣,轉身直接上車,回頭看看後座的吳海。
吳海此時眼睛已經睜開,只是身體無法動彈,
他被江小魚點中了穴道,雖然清醒了,但脈絡卻無法自行打通。
江小魚探身解開吳海被捆綁的雙手,吳海老老實實繼續躺在後座。
江小魚開車直接離去。
江小魚沿着濱江公路,一直把車開到遠離市區的江邊,再往前,就是黑黝黝的大山了。
江小魚停下車,打開車門,徑自下車,不搭理吳海,盤腿坐在車旁的一塊大石頭上,兩手相對,閉上眼睛……
剛纔第三個回合的猛烈對擊,唐浩受傷落荒而逃,江小魚之所以沒有追趕,是因爲他也受了內傷,只是江小魚的自控力比唐浩強大,唐浩當場沒有發覺而已。
江小魚不否認,唐浩是他下山以來,遇到的內功最強勁的對手。
但江小魚還是贏了,逃跑的是唐浩。
江小魚安靜地坐在大石上調養內息,彷彿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良久之後,江小魚睜開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大山,看着夜空中一輪皎潔的月亮,無聲地笑了。
江小魚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半夜了,周圍十分靜謐,草叢裡傳來不知名小蟲的鳴叫。
江小魚走到車前,打開車門,伸手解開了吳海的穴道,然後走到江邊,看着月光下滾滾東去的江水,沉默着。
吳海活動了一下四肢,下車,走到江小魚身邊。
“謝謝你救了我。”吳海道。
“這些日子,你受得罪也不輕吧。”江小魚道。
吳海沒有做聲,心裡一陣悲愴,今晚自己的師傅,竟然不分青紅皁白,毫不留情要對自己痛下殺手,這實在讓他心涼心驚心灰意冷。
“其實你不必謝我的。”江小魚冷冷道。
吳海感到困惑,難道不是江小魚今晚救了自己嗎?難道他不是爲了自己,剛剛和唐浩結束一場大戰嗎?爲何他如此說呢?
“因爲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江小魚繼續道。
“你造成的?”
“是的,不錯,簡單來說,就是白朝偉和孔二想設計試探你,被我將計就計加以利用了。所以,他們,包括你師傅,纔會深信你上了我的陽關大道。”
“你……”吳海明白了,怪不得白朝偉、孔二和師傅非要讓自己交代什麼,原來他們都中了江小魚的計,也包括自己。
吳海心裡一時涌出怨氣,這個年紀輕輕的江小魚,竟然如此詭計多端,害自己不明不白成了白氏集團和師門的叛徒,害自己背上了無法洗清的黑鍋,讓自己身受萬古奇冤卻又無處辯白。
吳海心裡明白,白氏集團是回不去了,師傅那邊,同樣回不去。
吳海怒視着江小魚。
江小魚轉頭看着吳海,淡淡道:“知道爲何我要這麼做?”
“你講。”吳海沉沉道。
“我是爲了救你早日脫離苦海。”
“此話怎講?”
“你跟白朝偉也有些年月了,白朝偉是什麼人,白氏集團到底是不是一家正當的商業集團,你心裡比誰都清楚。既然知道這些,但你卻執迷不悟一條道走到黑,繼續忠心耿耿爲白朝偉出力,難道你認爲這就是你想做的堂堂正正的五尺漢子嗎?”
吳海不語。
江小魚繼續道:“你師傅在你眼裡大於天,你對你師傅從來都是毫無條件的服從恭敬尊敬,但你師傅呢,他把你當做自己深愛的徒弟了
嗎?他爲何派你做白朝偉的貼身保鏢,原因你心裡應該清楚,他不過就是在和白朝偉做交易,而你,只是他交易的工具而已。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成爲別人手裡的工具,你是否爲此感到可悲呢?”
吳海繼續不語,心裡涌出陣陣酸涼。
江小魚又道:“按說作爲師傅,唐浩應該是最瞭解你做人的品質,做人的風格的,但今天呢,唐浩卻立場鮮明站在了白朝偉那邊,協同白朝偉和孔二一起逼迫你,對你連最起碼的信任都喪失了。
爲什麼?原因很簡單,唐浩享受着白朝偉提供的美女,拿着白朝偉給的大把票子,早已利令智昏,早已色迷心竅財迷心竅,早已心甘情願死心塌地成爲白朝偉的一條狗,早已把和你的師徒情分拋到了九霄雲外……”
聽着江小魚的話,吳海不由重重嘆息一聲,感到了巨大的悲楚。
江小魚接着道:“其實今晚,如果我不去,你不管說什麼,都是死路一條,白朝偉根本就沒有打算讓你活下去,他根本就沒有顧念你這麼多年對他的忠心和赤誠,他對自己身邊人的狠辣和冷酷,想必你比我清楚。
還有,唐浩,爲了討好白朝偉,爲了自己今後的切身利益,他絲毫不顧所謂的師徒情分,毫不猶豫對你下了狠手。其實,在唐浩心裡,你只不過是一條狗,一條用來實現自己目的任其驅使的狗。這樣的混賬師傅,你覺得還有跟地必要嗎?這樣的所謂師徒情分,你認爲還值得珍惜嗎?”
江小魚一番話,徹底動搖了吳海的信念和信心,他現在真的是心如死灰了。
江小魚笑道:“現在你該認爲我是在救你了吧?老衲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救人脫離苦海,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看着江小魚的樣子,吳海又有些哭笑不得。
江小魚道:“今晚我救你的命,不需要你感謝,但我救你脫離苦海,你卻是要感謝我的,我救的不是你的肉體,而是你的靈魂。黑夜即將過去,等你見到明天的太陽,你會覺得陽光是如此燦爛,生活是那麼美好,而這一切,都是我江小魚給你帶來的。”
吳海腦海裡涌出陣陣迷惘和困惑,難道,江小魚真的拯救了自己的靈魂,難道,自己真的要感謝江小魚讓自己脫離無邊苦海?
吳海的內心猶豫着糾結着,矛盾着碰撞着。
江小魚衝吳海一笑:“吳海,過去的一頁揭過去了,你即將開始嶄新的生活,何去何從,我想你應該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看着江小魚月光下乾淨而又期待的眼神,吳海心中五味陳雜,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徹底顛覆了他心中的念想,徹底崩潰了他的意志。
吳海頓生萬念俱灰之感,巨大的失落感在心頭遊蕩。
吳海沉思片刻,深深地看着江小魚:“江小魚,謝謝你……”
說完這話,吳海彷彿終於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身體搖晃了幾下,踟躕着往大山裡緩緩走去……
吳海走地不快,但走地很堅決,沒有任何猶豫。
“吳海,我們還會再見的。”江小魚道。
吳海停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看着吳海的身影漸漸隱入大山神秘的影魅裡,江小魚無聲笑了,開車離去。
回到宿舍,江小魚躺在牀上,回味着今晚發生的事情,琢磨着和唐浩的那場大戰,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