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遞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低下頭,假裝正在認真工作。
小眼睛男生害怕得哆嗦了一下,透過眼鏡片看江宇,覺得他像是張開血盆,大嘴露出青面獠牙的可怕生物。
江宇目光在他的身上短暫的停留了一下,然後說道:“誰是楊文誌?”
男生心中咯噔一聲,面如土灰。
所有人都詫異的擡起頭看了一眼江宇,然後視線落到了眼鏡男身上。
眼鏡男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可惜工程太大,無法在短時間之內完成,他只好迎着江宇的目光,緩緩的站了起來。
“我……我是。”
江宇看了他一眼才說道:“跟我過來。”
楊文誌跟在江宇身後,總覺得像是上學的時候,班主任突然對他說,跟我過來,然後,劈頭蓋臉便是一頓大罵。
其他人看楊文誌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憐憫。
剛纔他們已經看到站在門口的江宇,拼命向楊文誌使眼色,可惜這眼鏡男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度數太高了,完全沒有看到。
楊文誌在經過門口的時候,回頭絕望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同事,希望有一個人能站起來替他說句話,畢竟剛纔大家都議論着這件事。
可惜的是,沒有一個人擡起頭,他們繼續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楊文誌只好認命的往江宇辦公室走去。
走了進去之後,他剛要說對不起,我錯了,就聽到江宇對他說:“把門關了,你先坐會兒。”
從他的聲音裡,楊文誌聽不出他是生氣了,還是沒有生氣,只好認命的把門關了,坐在沙發上低垂着頭,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學生班等待着班主任的訓斥。
江宇看他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自己長得很兇悍嗎?
“你在縣裡工作幾年了?”江宇翻了翻楊文誌的簡歷,問道。
楊文誌低垂着腦袋:“我……我……工作不到一年。”
不會這樣就要把他開了吧?
江宇又繼續問道:“你會游泳?”
“啊?”楊文誌啊了一聲,半晌才反應過來,江宇到底在問什麼。他錯愕的看着江宇,有些不解,但還是木訥的點了一下頭,“以前大學的時候,是……是游泳隊的。”
“原來如此。”江宇瞭然的點點頭,完全沒有提剛纔楊文誌在辦公室說的話,而是繼續問道,“既然你是學游泳的,那你認爲,縣裡有必要投資建造一所游泳館嗎?”
“遊……泳館?”楊文誌更加懵逼了,這種關乎於決策層面的事情,他從來就沒有發表自己見解的機會,可是現在,副縣長竟然親自問他,他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臉色漲得通紅,再一次像是一個犯錯的學生般低下了頭。
“沒錯,我剛纔翻閱了一下這幾年縣公安局上報上來的文件,發現夏季和秋季是兒童溺水死亡高發期,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現象,其中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爲,咱們這裡沒有一個游泳館。”
雖然說這幾年清水縣的基礎建設不錯,也有地方建造了游泳池,但是門票不菲,這些會去小溪流游泳的孩子,一般家庭情況都不富裕,所以如果建造一個游泳館的話,這些孩子就有地方游泳,不會再跑去沒有大人看護的地方,危險係數大大降低。
楊文誌還是懵逼狀態。
江宇看出來的,他現在完全沒有思考的能力,於是笑着說道:“這樣吧,你回去好好考慮考慮,看看能不能寫出一個方案給我,有了你這個方案,我纔可以到會議上去討論討論。”
楊文誌呆呆的站了起來,看着江宇。
江宇拍了拍楊文誌的肩膀:“辛苦你了,先回去吧。”
說完,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
他的辦公桌,不再是之前那個辦公桌,佔據了整個辦公室,還是紅木的,非常堅固耐用。
不過,上面堆滿了這幾年的工作報告。
看起來挺凌亂的。
楊文誌的思緒也很凌亂,看着這些凌亂的工作報告,整個人更是凌亂到一發不可收拾。
他覺得自己是踩在雲端,整個人輕飄飄的往前走。
走到辦公門口,他還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其他人看到楊文誌回來,連忙走過來,擔心的問道:“沒事吧?副縣長沒有爲難你吧?”
“他不會把你開了吧?”
“你倒是說話呀,怎麼整個人傻傻的,”有人推了一把楊文誌,“你怎麼了?”
楊文誌這才木木地回過神,看向大家,呆滯地說道:“副縣長問我,有沒有必要這樣一所游泳館?”
“啊?”這些人的反應跟楊文誌聽到這句話的反應大同小異,都有些懵逼。
“不是,你就是個小職員,他爲什麼要問你的意見?”
“因爲我曾經在游泳隊裡面呆過。”
好像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吧。
楊文誌也不是很清楚,因爲和江宇的談話過程之中,他整個人都是懵逼的,所以沒有聽清楚江宇到底說了什麼。
“那也就是說,江副縣長打算在清水縣建造一所游泳館?”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游泳館身上,“這是好事呀,每年到了夏季和秋季,尤其是夏季的時候,多少孩子貪圖玩耍跑到了小溪流,小河流游泳,結果出事了。”
“對呀,我也覺得這個提議挺好的,現在的孩子,可不比以前了,金貴着呢,全家上下只指望這一個孩子。”
“切,我怎麼覺得這倒像是個形象工程,只是爲了個人的業績呢。”
“……”
大家亂糟糟地發表着自己的意見,絲毫沒有發現一個人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直接問道:“江副縣長,江副縣長辦公室在哪,帶我去見他。”
衆人奇怪的看着此人,這一次,楊文誌卻比其他人更快的反應過來,連忙指着最末尾的一間辦公室說道:“在那裡,我帶你過去吧。”
說着帶着此人往副縣長辦公室走去。
敲了門,楊文誌才反應過來:“你要見副縣長,有什麼事?”
正說話,門已經打開了。
江宇站在門口,看着門外的楊文誌和和另外一人問道:“怎麼了?”
那人一看到江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江副縣長,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們。”
江宇一愣,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看向楊文誌。
楊文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茫茫然的看着江宇。
江宇對跪在地上的人說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先別急,慢慢說。”
那人在江宇的攙扶下,坐在沙發上,接過江宇遞過來的水杯,總算是冷靜下來了,他纔開始自我介紹。
“江副縣長,我是鄭家村的村民,昨天您讓兩位水利專家去我們鄭家村檢測水質。”
江宇點點頭,這件事他還記得。
“水利專家去了之後,開始檢查水質,本來還好好的,他們在池塘弄這弄那的,俺們都不懂,就站在原地看着,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名堂。”
江宇微微蹙眉,這人大概是語言組織能力並不是很好,說了半天,還沒有說到重點,他只好按捺着性子,繼續聽下去。
楊文誌也站在一旁,耐心的聽此人說話。
“然後這個時候,鄭村長覺得天色已晚了,於是讓我們先回去,我們就先回去了。”說到這裡,此人更加語無倫次,只恨不得此刻文豪上身,可以將整件事說得清清楚楚。
“你們回去之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楊文誌實在是忍不住了。
來人看了一眼楊文誌,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地說道:“我們回去之後,他們還在池塘那邊,具體發生什麼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忽然之間,有人開始大喊大叫,說死人了!”
“死人了?”江宇的臉色微微一變,整個人也往前傾,看着來人。
來人點點頭,身子瑟瑟發抖,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忽然之間,又抖了一下。
這一次要比瑟瑟發抖的幅度要大得多,站在他身邊的楊文誌嚇了一跳,要不是扶住了牆壁,差點就摔倒了。
“怎麼了?”江宇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對勁,連忙問道。
“我……我跟了過去,發現其他村民也來了,大家都圍在一起,議論紛紛,然後突然之間,有個人大聲喊道,不可能,不可能……”
來人閉上眼睛,痛苦地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才緩緩地張開眼睛,繼續說道:“我也走了過去,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
“死人是誰?”
看來這個死人的身份很關鍵,否則不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來人緩緩地擡起頭,眼神裡有痛苦,但是更多的是疑惑:“是……是鄭陽。”
鄭陽?
江宇的臉色微微一變,要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這鄭陽就是前幾天扔石頭,砸了縣委辦公室玻璃的犯罪嫌疑人吧?
這個人現在不是被關在派出所,七天才出來嗎?
今天也不過三四天而已,按理來說,現在應該是在警察局,怎麼會出現在鄭家村呢?
是不是這些人看錯了?
江宇詢問:“你確定是鄭陽?”
來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江宇爲什麼會這麼問,連連點頭,還怕江宇不相信,一個勁地說道:“是……就是鄭陽,我們不會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