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桂橋離蓉城的市中心有一段距離，但因爲有高鐵站和汽車站的存在，這裡日夜的人流量都比較大，不時能看到帶着行李的旅客匆忙地走在路上。
處在交通樞紐的位置，這裡滋生出大量的廉租房和小公寓，在滿足打工羣體的需求的同時，也產生了嚴重的治安問題。
楊洛並不知道哪裡是三號公寓，這周邊大大小小的公寓大概有上百家。還好有見多識廣的出租車師傅，直接把他拉到了樓下。
說是公寓，有些牽強了。眼前這棟樓估計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了，大部分住戶都已經搬走了，門就大大敞着，裡面堆滿了垃圾。窗戶的玻璃碎了一地，僅剩的木框搖搖欲墜。
唯一的幾個住戶都在吃着午飯，端着瓷碗靠在陽臺上，冷漠地看着到訪的楊洛。
一樓有一個公寓登記處，坐着個胖大姨，正眯着眼睛打盹。
楊洛觀察了一下環境，沒發現什麼異常，走到大姨面前，推了推她。
大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把因爲出汗貼在臉上的頭髮撫平：“小夥子，來租房的？”
她不大相信，楊洛看起來穿得人模人樣的，而且也沒帶行李，不像是在這種地方租房子的人。
“不是，姐。我打聽個人。”楊洛咧開嘴賠笑，對付這類大姨，必須要嘴甜。
聽到楊洛叫她姐，大姨笑得花枝亂顫，手臂上的肥肉抖得跟地震似的：“姐都老了，變成老太婆了。”
楊洛擺手道：“誰說的，姐還年輕的很。像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呢。”
大姨被楊洛逗得咯咯直笑，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小弟弟，你要找誰啊？”
楊洛看大姨的態度差不多了，也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找501號的住戶。”
“噢，501啊。就在五樓，你自己上去找他吧。”
大姨對501住戶的印象不是很好，那個長頭髮的年輕人看着就流裡流氣的，也不出去工作，每天不知道在屋裡鬼混什麼。
楊洛不着急上去，決定在下面再和大姨瞎扯一會。
“姐，你認識501的住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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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聽到501就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在他傳統的價值觀裡，很難接受那類人。
“認識啊，你說住我這裡的，不都是從其他地方來打工的嗎？”
“哪個人不是早上天一亮就出門幹活，晚上八九點才下班回家。”
“住501那人叫啥來着？”大姨翻了翻手中的登記冊。
“歐陽鋒，對，就是他。白天就躺屋裡睡大覺，晚上出門玩到半夜帶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看得人都血壓高。”
歐陽鋒……楊洛很肯定大姨是被那人用假名騙了，畢竟這裡也不是正規的旅館，也不用身份證登記入住。
“你是他的朋友？”
大姨看楊洛聽得認真，不由得發問。
“不是，找他有點事。”
“那就好，你們年輕人要有上進心……”大姨認真地給楊洛講起了青年守則，青年人該如何奮鬥，聽得楊洛一陣頭大。
“姐，我先上去了。”
趁着大姨口渴喝水的機會，楊洛趕緊溜上樓。
“誒，弟弟，我還沒說完呢……”
大姨一擡頭，只看見楊洛的背影一閃而過。
“嘿，現在的孩子。”
她抱怨了兩句，也睡不着了，看起了電視劇。
……
樓裡有些陰森，很有種上世紀香港恐怖電影的感覺。
狹窄的樓道放大了狹管效應，風呼呼地吹，把用來糊牆的報紙吹得獵獵作響。
沒有開燈，陽光透過空隙照進來，在地面上製造出昏暗不明的光斑，映出空氣中飄散的浮塵。
“咳咳咳。”
楊洛被粉塵嗆得咳嗽起來，這麼多空置房間，無人打掃，積攢了很多灰塵。
一口氣上到了五樓，這裡的住戶更少，前面幾層樓都還有人聽到聲響，從屋裡探出頭打量楊洛這個不速之客。
楊洛很懷疑這層樓就只有501一個住戶。
501很好找，就位於這一層的走廊盡頭，因爲位置太靠內，處在陽光照射不到的位置，即使在正午也接受不了日光的沐浴。
門緊鎖着，地上有腳印的痕跡，還有幾個垃圾口袋扔在門口，看得出來事最近扔掉的。
楊洛沒有急着敲門，先在周圍的閒置房間繞了兩圈。這些無人居住的的閒置房內堆滿了雜物，其中不乏最近才扔進來的，估計只有人來租房時纔會打掃一番。
確認沒有異常後，楊洛敲響了501的房門。
“咚咚咚。”手指敲擊在薄木做成的房門上異常清脆。
無人響應。
又敲了幾分鐘。
門才緩緩打開，一個男人出現在楊洛面前。
長長的黑色頭髮垂到肩膀，可以看出，很久沒洗了，已經油膩到結塊。鬍子雜亂，上面還粘着麪包屑，頸部紋着一串英文字符，被銀色的項鍊遮擋大半。嚴重的黑眼圈下，是一副疲憊不堪的面容。
“有什麼事？”男人虛着眼睛，打着哈欠。
“劉東讓我來找你。”
楊洛開門見山
“劉東……”男人剛纔還沉浸的美夢被驚醒了，冷汗瞬間在後背冒了出來。
楊洛看他臉色有變，往後退了退。
“他叫你來幹什麼？”男人語氣激動，急於知道答案。
“閻王生氣了。”
楊洛把劉東向他交代的話重複了一遍。
“閻……王……”
男人面色猛然蒼白，汗珠順着鬢角流了下來。
已經站不穩了，靠在了門框上，牙齒打着寒顫。
像見到了叢林之王的綿羊。
失神地發呆了幾分鐘後，男人瘋子似地大笑起來。
旋即，從腰間掏出一把亮閃閃的尖刀，直直地向楊洛刺來。
饒是楊洛早已準備，在男人出刀那刻就側身反應，還是被刀尖劃傷，感受到腰間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楊洛也是立即發動了能力。
全身的血小板迅速向傷處彙集，傷口在幾秒鐘內就結疤痊癒。
腎上腺素分泌。
痛覺神經切斷。
……
“爲什麼！”
楊洛一遍阻擋着男人瘋狂的攻勢，一遍質問着他，希望他能從瘋狂狀態下清醒過來。
“因爲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男人聲嘶力竭地大吼，猙獰的臉反而顯得格外清醒。
什麼意思？楊洛的腦袋中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激素的副作用讓他頭腦發熱，竟然想要嘗試一下這個大膽的計劃。
能力解除！
楊洛瘋狂癒合的傷口停止，鮮血順着男人的指縫流出，白色的衣服被染得血紅……
男人還在不停地捅着，彷彿要把自己面前這個少年的軀體變成馬蜂窩才過癮。
五分鐘後，他才脫力地停了下來，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楊洛的屍體也倒在了地上，腹部已經慘不忍睹了，沒有任何的可能活下來。
男人喘了幾口氣恢復力氣後，走到楊洛屍體旁，探了探鼻息。
消失了，就連瞳孔都渙散了，上帝來了都救不回來。
男人費力地把楊洛的屍體拖進屋內，連門口的血跡都沒有處理，直接掏出了電話，找到了那一串數字，毫不猶豫地撥打出去。
“東哥，我把他殺了！”
電話一接通，男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萬分火急地彙報着情況。
“你把誰殺了？”那頭的聲音平淡如水，男人甚至能隱約聽見那邊傳來悠揚的古典樂。
“就是你派來的人，我們約好的。”
男人生怕劉東忘記了，強調了好幾遍。
“呵呵呵，很抱歉。”
劉東意外的道歉讓男人如墜冰窟，剛纔殺人的熱血已經涼透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男人對着電話狂吼着，之前的恭敬已經完全繃不住了。
劉東默許了男人的忤逆，平靜說道：
“你去陽臺上看一下，應該能得到答案。”
話畢，電話裡只剩嘟嘟聲，男人失魂落魄地將手機扔出房間。
跌跌撞撞地走到陽臺上。
陽光正好，少有地照在了這個難以被照耀的房間，一縷清輝灑在男人臉上。
但他的眼中，滿是絕望與死意。
“哈哈哈哈……”
他毫不掩飾的笑聲在樓道中響起，傳來陣陣回聲。
“閻王，我在地獄也會詛咒你的。”
男人咬碎鋼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