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湊到他面前,眼睛幾乎貼到天罪的臉上,驚愕的問道:“你讀過書?!”
從兩年前開始,不知道什麼原因,南明突然重視文化起來,文人的地位水漲船高。
有人說是陛下開始重視文人,讓文人當大官。有人說是近幾年商賈越做越大,自己有些管理不了了,需要一些有真才實學的人來幫忙。還有人說最近幾年大陸交流繁複,尤其青樓妓館更是發達,其中也不再是單純的賣肉,而是多了很多很文藝範的節目,所以需要文人去編排。
也許是除了這些的另外一些原因,也許這些原因全部都是,反正……沒人能說得清,但卻看得明。
這年頭讀書的總比勇武的更容易找到好活,這是老百姓的認知。
天罪笑道:“勉強還能識的幾個字。”
女孩子趕忙問道:“可會寫字?!”
天罪道:“也能寫出幾個。”
“太好了!”女孩子一陣激動,但隨後又臉紅咳嗽兩聲,很高傲的說道:“既然你能寫字,做這馬官的工作也太浪費了!”
天罪笑道:“浪費嗎?數世間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需要有人去做,所有人共同協作,纔出現這盛世江山。工作也無分貴賤,即便高高在上的皇帝,也需要爲了穩固他的江山,而考慮到全天下的百姓,至於高官顯貴,若要做到極致,便一句‘爲人民服務’五字可以概括了。即便是這焦家家主,一面忙着自己的家業,另一方面不也是支起一個攤子養活了這數百人嗎?‘人人爲我,我爲人人’可不是一句什麼口號或者追求,而是世人在這世間無可避免的要去做的事。”
女孩子被說的一愣一愣的,思索了好久,覺得這些話對,也錯,分不清楚,想不真切。
最後撇了一下嘴說道:“你不是在這裡很無聊嗎?如果你能寫會算的話,就來當個帳房好了。”
天罪笑道:“也好,反正現在無馬可喂,人若是這樣待着也不是什麼辦法。”
女孩子點頭道:“那好,下午本小姐派人來接你過去。”
說着轉身就走了,可才走出幾步,就轉過來驚訝的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天罪笑道:“焦家這麼漂亮可愛的姑娘只有一個,除了二小姐之外還有誰能有如此相貌?”
二小姐道:“你這小子倒是油嘴滑舌,你說本小姐是漂亮可愛,就是說姐姐她不是漂亮可愛嘍?哼,等我去告訴她!”
說着就小跑的走開了。
天罪愣了一下,隨後笑了笑,果然,誇女人便是誇漂亮,什麼聰明伶俐啥的,沒準被結仇。
果然,下午的時候大屋就來了一名焦家的管事,把天罪帶到焦家總店裡,給了他一個小房間,指明瞭讓他工作的地方。
帳房這個活說來好像無關緊要,卻是一個忙碌的活,還有就是熟練工種。
剛去自然不能接觸到具體的賬目,無非就是很多筆交易需要讓他精算。
就是加法,不停的加啊加,旁邊還放上籌子,就是一大堆長短不一的小木棍,短的算是一,中的算是十,長的算作百,依次疊加進位,其實也是一種很好的記錄方法,也很聰明。
因爲絕大部分人如果被放置在一個沒有任何工具的場景中,他記錄的方法肯定就是在強上寫‘正’字或者畫豎線,五個一組。
籌子來源自賭博,如今被廣泛使用。
而賭博……
人類自從有了文明,剛剛開始區別於動物,就衍生出三大最古老的行業。
第一就是殺手。
其他的部落佔據的森林比自己的好,自己現在活不了了,就培養或者請來專業的殺手,去殺掉其他部落的人。
第二便是女子出賣*。
當某一個部落中的女人突然發現只要自己‘不挑食’,不管哪個男人來都給他‘交配’,自己就會得到更多的‘小禮物’,比如分肉的時候會得到最好吃的後腿肉,比如帶回來湖邊的貝殼或者偷偷打來的小獵物,甚至一塊好看的石頭。
第三個便是賭博。
但兩個優秀的獵手看着前面的一隻野豬,大聲討論誰打到它誰今天就分得更多的肉食,這便是賭博了。
不管世界再怎麼發展,這三種職業也不會消失,因爲它們是人類的本性。
世界發展了,這三個職業也成了發展最快的職業!
高新技術服務於軍隊,其實便是國家豢養的殺手。
最全面的生理產品,原本就是爲了女子這特殊行當而出現的。
而其他大多數的科技,都是爲了在賭博的時候使用的。
比如這個籌子。
天罪腦海中清晰的記得,另一個世界古時候有個很聰明的大將軍,就根據這籌子的使用而找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來用於計算,於是就發明了‘算盤’,這名將軍又因爲義薄雲天,被冠以‘武神’的神祗稱號,而且他同樣是‘財神’,他便是關羽關雲長。
這世界上顯然不會出現這名叫關羽的大人物了,但還有一個天罪。
他輕輕一笑,手掌舉在胸前攤平,彷彿託着什麼東西,下一個瞬間,一塊金子就出現在他的手中,而那金子突然‘爆開’,形成金霧,半徑兩尺卻又不散。
猛地,金霧再次合攏,便成了一個純金的算盤,在徐徐落下的夕陽之中散發着誘人的光澤。
叮叮噹噹,打起來的聲音就很好。
僅僅一會的功夫,天罪就熟練了曾經的技巧,一隻手在算盤上‘飛’了起來,都化成了幻影。
他根本就不去看算盤,僅僅是快速的一頁頁的翻着那些賬目,翻完了,算盤那裡便出了結果,直接填寫在賬目的最後一頁,齊活!
……
正所謂天下沒有水淺處。
這小小一個帳房裡面,總共七名資深賬房先生,算上天罪,纔剛剛八名。
這裡面的主事者叫做‘帳房張’,六十多歲,穿着一身樸素大褂,爲焦家兢兢業業的計算着得失。
被看這乾癟老頭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他說的一句話便是連焦家家主都是認定的。
他說‘焦家諾大的產業,就是從老夫這手底下一點點算出來的!’
這句話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但誰都不敢說什麼,因爲每年結算錢財,發例錢,都是這老頭把關,誰敢說一個不字,那好,指不定從哪裡給你剋扣了錢,你都沒處說理去,因爲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流水賬,那些大老粗又能看出個什麼?
家主還重視他,不能跟他來硬的,除了敬着供着,其他人還能幹什麼。
今天帳房張就很不高興。
“二小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胡鬧!就因爲看那個白麪皮的長得俊俏,心生了大姑娘不應該有的心思,就要硬生生把一個廢物給塞到我這?這是什麼地方?是焦家的脊樑骨!怎麼能讓什麼都不懂的人進來瞎胡鬧?”
“哎呦喂,噤聲啊老祖宗,這話要是讓二小姐聽到,指不定又是一頓鬧騰。”
旁邊另一名帳房趕忙勸道。
並說道:“張老就放心吧,我方纔給了那小子一本賬讓他明個兒就算出來,嘿嘿,那賬目可是需要四五天的功夫,他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怎麼可能算得出?到時候我們以這個爲由頭把他攆出去就好了。”
帳房張冷哼道:“老夫纔不屑動這些歪門的功夫,現在就把他攆走!”
另一名帳房趕忙道:“哎呦喂,老祖宗啊,就當給二小姐一個面子,咱明天再去趕他成不成?就忍他一天時間,他也沒能力給咱們填什麼亂!”
“哼!”帳房張大聲道:“不添亂?給老夫心口添堵!”
隨後嘆了口氣道:“罷了,就給二小姐一個面子好了,明天就明天,哼!”
隔天,天罪早上聞雞起牀,活動一下身子,打掃了一下自己的房間,然後就走到自己那個帳房裡面坐着發呆了。
日頭正好,秋高氣爽的很適合睡覺,躺在椅子上抱着膀子,天罪就沉沉睡去了。
突然桌子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又把不知道睡了多久的他給震醒了。
揉了揉眼睛一看,面前有七個老頭子,正吹鬍子瞪眼的看着他。
其中一名感覺最老的老者冷聲喝問道:“讓你來做事,還是讓你來睡覺的?!這都要到晌午了,你還睡個沒完?!”
天罪忍不住看了看窗外,果然日頭已經快懸在頭頂了。
他嘿嘿一笑道:“難道要開飯了嗎?還麻煩你們過來叫我,真是過意不去啊。”
一句話差點沒把對面那老頭子給氣死。
沉聲喝問:“讓你算的賬怎麼樣了?”
說着伸手就去拿桌子上的賬本。
天罪笑道:“都算完了。”
老者看着賬本說道:“哼!果然沒有算完吧?廢物一個,你沒有資格在這裡傻待着領例錢,趕緊收拾鋪蓋走人……呃……你說什麼?!”
說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都算完了’,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天罪。
冷聲道:“臭小子你知道這些賬目有多重要嗎?若是算錯了一點,你知道會給東家帶來多大的損失嗎?!你一定是大概看看然後胡亂寫了個數對不對?你這種人當真是留不得,老夫這就要去稟報家主,把你直接逐出家門!”
“這……”天罪愣了一下,剛要說什麼。
卻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聲好聽的聲音。
“是誰要把他逐出去啊?好大的口氣,這焦家現在難道需要別人拿主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