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不夠細緻,就是沒有天罪弄出來的那些木質武器好。
木頭的,但卻刷了層銀漆,看起來光亮,有殺氣,砍在身上,卻僅僅是有點疼罷了。
天罪也揮手指揮一隻隊伍前去迎戰,之前早已經安排好了,只許裝模作樣,不許真的打。
士兵剛開始的時候還狐疑,認爲是這長官要坑他們,讓他們去送死。
可是一到戰場上,就發現對面的士兵竟然也是這樣。
大家拼殺在一起,那叫一個熱鬧,卻根本沒誰受傷。
不過……也不能一概而論。
不管是天罪還是龍虎將軍,都下達了一個奇怪的命令,就是若有誰敢不把這當正事辦,有說有笑的,或者不賣力的,就……周圍的人一頓暴打。
頭破血流自然不能倖免,畢竟木棍也是棍,敲在腦袋上絕對不好受。
還真有一些士兵不信邪,立即被周圍人‘教育’了,這才‘發奮圖強’,抱着報仇的心思又站在一起,看起來有些像打羣架。
但……只要是大了,放在偌大的戰場中,那就是十分的熱鬧十分的恢宏。
甚至還有一些人專門負責滿地灑牲畜的血。
還有人負責裝死。
等戰鬥結束了就被自己人給擡回去。
今天這仗便是一個演練,互相看看對方是否能貫徹這場戲,得到的效果真的極好。
所以第二天戰場繼續開始,熱鬧非凡。
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十天。
天罪纔給龍虎將軍送去一封信,要大戰!
這一天,天罪也來到行宮之中,對那兩個玩瘋了的貨說道:“明天就是彙報演出……不不,是真正的大戰了!你們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把這裡的情況報告給你們的主上?”
惜雲說道:“有的,有一種陣法,只要我們發動起來,就會傳出映像直接到主上那裡。”
天罪點頭道:“很好,不錯,那明天你們就別玩了,工作一天,就用這種東西把戰場的情況傳送回去,並且報告說這場戰爭比想象的更加艱難,我們與西來互有攻防,卻誰也奈何不了誰,戰鬥還得持續下去,不過我們會努力的。”
惜雲忍不住啞然失笑,卻趕忙正色道:“全憑侯爺吩咐。”
第二天一大早,惜雲追月帶着一些惶恐與不安,就在城頭上佈置了一個極爲繁複的陣法。
即便對於陣法十分了解的天罪,對於這個完全陌生的用闇氣催動的陣法,也是升起了十足的興趣。
“你們這個陣法,爲什麼能把這裡的影像傳送到千里之外去?清晰嗎?”
惜雲呵呵笑道:“這太陽下的世界,其實人類目光所見的都是一些光線,你覺得你看到的是一件物體,其實不過就是一丁點的光進入到眼睛裡罷了,我們只要把這些光收集起來,用闇氣加持之後用遠程傳送的手法送到主上那裡,主上自然有辦法能看到。”
天罪聽到這話直接震驚到不行!
他甚至一瞬間的有種‘你們也是穿過來的吧?’的錯覺。
這種理論放在自己曾經的那個世界中,其實也不過是出現了百年時間而已,他們這幫闇氣之人又怎麼可能懂得?
但隨後,也就是一個恍惚的時間,天罪竟然想通了。
所謂……當局者迷,所謂‘只緣身在此山中’。
人類無時無刻不再用自己的眼睛來感受這個世界,‘目光所見即是真實’,這是與生俱來的‘認知’。
而且已經固化,固化到誰也不會去研究自己爲什麼能看到東西。
如果問一個人你爲什麼能看到我,看到這世界,對方一定會回答,我沒瞎,我長着眼睛吶。
是,長着眼睛。
而闇氣之人……卻沒有長眼睛!
正如自己曾經那個世界,人類發現並利用聲波原理,來自於人類對於蝙蝠對這個世界認知的研究。
闇氣之人也一樣,他們沒有眼睛,他們想要知道生活在太陽下面的人類是如何感知這個世界的。
所以還真的讓他們給研究出來了,就是光線,就是眼睛。
天罪現在突然之間很好奇,闇氣之人又是用什麼方法去感知世界的吶?
馬上的,惜雲就給出了答案。
“你們人類這種感知世界的辦法實在……太不可信了。光是可以騙人的,比如我們就可以收集光線,再捏造成其他的模樣,只要送到人類的眼睛中,他所認知的就會改變。而我們闇氣之下成長的卻沒有這個問題,我們是用神識去感受這個世界的,很真實,一點也不表面化。”
神識感受世界?
天罪眉頭忍不住跳了一下。
修爲之人只有資質達到紅級以上,經過辛苦的磨練才能出現神識,而用它來感知這個世界,卻要到金級修爲的人才能真正的去掌握和使用。
當然,煞氣之類的除外。
比如卓一凡明明就只有紅級資質,但他卻可以輕易的使用神識,並且很有效,畢竟他找到過天罪很多次。
不管怎麼說,從出生下來就開始用神識,這對於天罪來說有點……想不出來,接受不了。
尤其是……虛假的,我們人類就是喜歡虛假的東西,表面的東西,看着賞心悅目不比什麼都強?本源?看着鬧心的東西爲什麼還要看?
我們也沒有能力改變什麼。
嘆了口氣,天罪說道:“好吧,那明天……就看你們的表現了。”
惜雲兩人同樣是嘆了口氣,彷彿是最後一眼一樣,看了那些女子,然後說道:“是生是死,明天應該就有分曉了。”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
這他孃的從來都不是一個問題,也不是某個人自己的問題。
該做的都做了,成與敗,看天命!
第二天,雙方出陣軍甲總和達到了三十萬!
浩瀚一片,戰在一起,也不講究什麼兵法韜略,就是兩個陣營直接‘撞’在一起,往死裡打!
說實話,即便是假打,棍棒加身也總是疼的。
你打我的稍微疼了一點,我得還回來,你不承認?打出你屎!
其實還是打出了一些火氣。
於是這場戰爭……倒是有些像市井的械鬥,你來我往,十分慘烈。
天罪不免有些擔心。
這跟他想好的戰爭場面可不一樣,這……這樣太低級了一些,一點也不合乎他南明戰神一戶侯的風範,也沒有龍虎將軍的風姿。
不過……
惜雲追月兩個人卻激動的要哭了。
一番‘光波’傳回到主上那裡之後,兩個人就一把抓住天罪的手臂說道:“你……你是怎麼做到的?天吶,太強大了,人人都說這世間沒有一戶侯辦不成的事,解決不了的問題,還真是啊!這麼難的問題竟然也讓你給解決了!”
天罪皺着眉頭疑惑道:“這場面……你們很滿意?”
“滿意?怎麼能用滿意這個詞?太超乎我們的想象了,這場戰爭太宏威了,太慘烈了,太符合主上的要求了……不,主上也沒有要求這樣的誇張,這纔是戰爭啊!看吶!幾十萬人湊在一起用生命去拼殺……看吶!鮮血淋漓,怕是要流淌成河!看吶,這紅色的護城河,看吶,這好似染了血的夕陽,在這城頭之上……孤城、死戰、狂!”
天罪整個人都呆滯了。
呆呆的伸手抹了抹自己流着冷汗的額頭。
話說……惜雲這幾句話……不就是自己寫出來的戲詞嗎?放在舞臺上,由英雄氣質佳的名伶演繹出來自然有一番韻味,但……真要在現實中說出這樣的話來,還真是……還真是挺讓人崩潰的啊,太白癡了點吧?
而且……他孃的你們這些闇氣之人能不能有點文化素養?激動的時候都只會摘抄?!
不過話說回來。
天罪疑惑道:“你們很滿意這樣的戰爭?那個……能問一句嗎?在你們闇氣勢力之中,是不是也有戰爭啊?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那哪有?”
惜雲撇嘴道:“我們闇氣之人哪裡有你們這樣好戰善鬥?再說了,整個闇世界只有四皇的存在,主上就是其中之一,他們四位是很要好的朋友,根本沒有互相打仗的道理。要說爭鬥,一般都是下面零零散散的爭鬥,還有就是‘擂臺’,一份能力一份地位,這是闇世界的規矩,能力如何判定?便是那‘擂臺’!當年主上便是在‘擂臺’之上獨首鏖戰四十九年,無一敵手,這才坐穩了四皇之一的位置!啊,主上那時真是偉大啊。”
天罪眉頭又是一挑,這是一份很重要的信息。
但他並沒有追問什麼,如果問了,這兩個被酒色迷昏了頭腦的傢伙就不會這樣主動的把闇世界的情況說給他聽了。
會有提防。
同時,天罪也明白爲什麼惜雲會說這場戰爭遠超他們想象。
就像他們沒有長眼睛一樣,‘世界觀’不同。
他們見過最大的爭鬥怕是就是那個‘擂臺’,那應該算是一種比武場,既然是比武,少則兩人,多則百人同場,各自爲戰以力降敵,說白了就像這個世界中的江湖。
而戰爭不同,那是血與鐵的智慧,生與死的文明!
沒有戰爭的地方,又豈會領略戰爭的真正殘酷所在?
天罪忍不住慶幸,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若是自己按照實際戰爭排演一遍,怕是……對方反而不會滿意了,正是這市井一樣的‘戰爭’,才更符合闇氣之人的觀念,他們纔會滿意。
天罪暗暗提醒自己一句,這又是個經驗。
對人對事,不要去想着做自己最滿意的,而要做對方最滿意的。喂狼吃蘿蔔,做的再考究它應該也是不愛吃的。
想着,聊着。
天色暗了,時間晚了。
雙方鳴金收兵,演了好大的一場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