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一陣苦笑,趕忙說道:“老前輩這樣說是……”
“你說誰老?!”
還不等說完,三長老便一嗓子吼了起來。
巨大的火球沒有讓天罪後退半步,但這聲吼,卻讓天罪忍不住倒退三步,滿頭的冷汗。
“哼!看長相你也不過比我年輕了幾歲,讓你叫一聲姐姐……雖然我很吃虧,但吃虧的並不多,你個該死的東西竟然叫我老前輩?我哪裡老了?是臉老了還是這身材老了?亦或者你的眼睛就是有問題,看誰都像老前輩了?!”
“這……”
天罪整個人都懵了。
對方真的不太像是老前輩,倒更像是一個村裡的潑婦,掐着自己的小蠻腰罵街了都。
天罪趕忙說道:“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是說……”
“什麼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難道藉口年齡問題來調戲老孃?哼!現在的年輕人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嘴上沒個把門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一句話得罪人了還不知道,反倒要說是別人的不是,好似這天底下便只有你一人是對的。
你就不能簡簡單單說個道歉就好了?爲什麼要解釋?誰願意聽你的解釋?爲什麼要辯駁?誰要跟你爭辯?爭贏了你又能贏什麼?贏天贏地,還是要贏回你那微不足道的自尊?你說啊,你說啊!”
天罪瀑布汗。
只能說道:“對……對不起……”
“你以爲道歉就行了?!”
“呃……”
“道歉有用的話,這世界還用什麼規矩?殺了人直接說,哦,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殺了,然後就完了?就能被原諒了?現在的年輕人吶,總以爲道歉就好用,道了歉就是自己最大的讓步了,你們哪來的那麼大的自尊?哪來的那麼大的地位?你的道歉值個什麼?就是個屁!”
“那……那在下收回在下的道歉。”
“什麼?!拉出的屎還要往回坐嗎?你也不怕噎着!連一個簡單的道歉你都要斤斤計較嗎?你們現在這樣的年輕人,真的要讓人無語到這種境界嗎?!”
天罪汗水都要淌成河了。
話說……‘無語’?天罪現在是真的無語,反倒是這個三長老,卻是滔滔不絕的,一點也不想無語的意思。
天罪實在沒辦法,只能說道:“那前輩需要在下做什麼才能原諒在下吶?”
“哦!好啊,又開始推卸責任了?明明你自己犯的錯誤,竟然連一個懲罰的辦法都想不出來,還要來問我?這不就證明你連自己犯的錯誤有多大都不知道嗎?你連自己犯得是什麼錯誤都沒有理解深刻,體會透徹,反而要問我如何懲罰你?
怎麼?輕了你要說我小題大做?
重了你又要說我是無理取鬧?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吶,讓人說什麼好?讓我說什麼好?”
“這個……不說,成嗎?”
天罪都快瘋了。
他不知道這三長老的特殊能力到底是什麼,反正這個嘴……當真是讓人無語啊。
自從天罪從那小院落裡出來,見過了太多的人和事,但幾乎走的都是高端,很少遇到平民百姓破皮無賴,潑婦之流更是見都沒見過。
按照前世的記憶,這個女人……還真有些像是那個時代那個世界那些自視甚高的女人啊。
掐着腰喝着水,不罵幾個小時都不解恨的傢伙們。
果然,接下來的時間,不管天罪說什麼,對方都是一通噼裡啪啦。
讓天罪整個人都處於半崩潰狀態。
若不是他修爲境界已經很高,或者說極高,此時指不定已經瘋了多少次了。
從夕陽直接說到天黑,從天黑又說到天亮。
直到太陽掛在頭上了,三長老才抹了抹自己乾涸的嘴巴,然後十分憤怒的說道:“你個大男人看我一個弱女子說了這麼長時間都口乾舌燥了,都不知道給姑奶奶找點水來喝嗎?你他孃的是男人嗎?!”
天罪心中憤恨。
奶奶滴,老子要是女人,現在就一姨媽巾甩死你個滿嘴放炮的!
看天罪一臉的無奈加悲哀,三長老感覺很滿意。
然後……也許是說累了,也許是說痛快了。
很寫意的擺了擺手,然後說道:“罷了罷了,現在的年輕人吶,就是一點定力都沒有,這纔多長時間?光是讓你站着,你的臉卻都綠了,你是在跟老孃比陰柔美嗎?算了算了,晦氣,晦氣的很,老孃現在施展自己的拿手絕活,你若是能接下,你就上去,你若是接不下,你就圓潤的給老孃從這山上下去,彈起來一下,都別怪老孃心狠手辣!”
天罪心中一萬個天使在歌唱,總算他孃的不說了!
“請前輩……咳咳,請姐姐賜教。”
“哼!”
三長老眉頭抖了抖,喘了好幾口氣,才把因爲剛纔那句‘前輩’的怒火給壓力下去,晃動了一下雙臂,撇嘴說道:“老孃曾經運氣不錯,出去遊玩的時候得了這套功法,練着練着就練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這玩意老孃一生用過三次,第一次是面對霸刀穹道,斬了他的狗頭,第二次是面對大姐,勉強拼了一個平手,她沒用真功夫,我也有後手,算是不輸不贏。第三次是遇到了那個天下第一,老孃也是能或者從他手下走脫的幾人之一。
如今你是第四個,你可不要讓老孃失望啊。”
天罪苦笑道:“在下爭取。”
心中卻是狂震。
霸刀穹道,這個名字他聽說過。
傳說中江湖上第一用刀好手,在縱橫江湖數十載後,突然悄無聲息,有人說他歸隱了,有人說他病死了,原來……竟是死在了這位淨土宗三長老的手中。
至於三長老口中的那位大姐,自然就是淨土宗大長老,修爲肯定在三長老之上,說是沒輸沒贏,只不過是姐妹之間的遊藝罷了。
前兩個都分不清明,真假無從考證。
但第三條,從那位天下第一手中逃脫,卻是實打實的做不得假。
而能從他手中活着離開,本身已經是實力的一種象徵。
能做到這點的,整個大陸算起來……兩個巴掌就能數得過來了。
“臭小子看好了,眨一下眼睛,你這輩子就再也不用眨眼睛了。”
話音剛落,三長老突然雙臂一張,猛地又是一合,一雙巴掌直接拍在一起,啪的一聲脆響。
接着,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萬籟俱靜。
可是就在下一個瞬間……
地面突然刺出無數道透明冰箭,好似百萬大軍齊刷刷刺出的長矛,整個將天罪所有的動作都給封死,並且刺向他周身所有要穴!
冰凌?!
天罪瞳孔猛地縮了起來。
他大意了。
或者說他真的是沒有想到。
一個方纔還在用那麼洶涌氣勢的火球攻擊的人,其拿手功夫竟然是‘冰’?!
這個太極端了。
天罪直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表面上看起來略有些瘋狂,有些大大咧咧的三長老,其心性竟然詭異至此,爲了這一招的奇襲,竟然將火系功法練到大成,就爲了讓人有這一瞬間的錯愕?
好深的城府!
而事實上,即便是沒有這種反差,天罪也很難抵擋住這些冰凌的攻擊。
它們太快了,瞬間刺出,彷彿它們就在那裡,已經冰封了幾千幾萬年,從未發生過一點變化一樣。
讓人根本想不到它們是方纔剛剛從地面刺出來的。
噗噗噗!
一陣連響。
無數道冰凌直接貫穿了天罪的身體,血,順着傷口沿着冰凌的棱角往下流淌,彷彿一個千奇百怪的小山泉。
老嫗瞳孔就是一縮。
她也不知道自己三姐壓箱底的‘能力’是這個。
而在天罪中招的一瞬間,她甚至還以爲這是天罪的戰術,或者他通過殘影的辦法,視覺上被刺中,實際上卻根本一點傷都沒有受,畢竟他可是輕而易舉的就躲過了自己那招絕殺之槍。
可是隨着天罪周身血液的不停流淌,她意識到天罪真的被刺中了。
而……
這樣被刺中的人,又有什麼理由還能活着?
莫說是內服臟器,便是全身的骨骼怕是都已經被這冰刺斬斷,再找出一根巴掌長的都很難了。
三長老撇嘴冷笑,雙手再次分開,再次合攏拍響。
噗噗噗!
更多的冰凌從地面刺了出來,不光是刺穿天罪的身體,甚至將他整個身體給覆蓋住。
不一會,天罪整個人就像是置身與一個紅色的冰晶之中,好似被冰封萬年的琥珀。
“弱。”
三長老臉色突然一沉。
面對‘已死’的天罪,卻再沒有長篇大論,僅僅一個‘弱’字,道明瞭她心中所有的情緒。
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其他的情緒。
老嫗整個人都呆住了,恍惚一下,才徹底反應過來,大聲喝問道:“三姐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一刻,爲了讓他心中出現空隙?!”
三長老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十妹,平靜說道:“一戶侯有三大缺點。第一,貌美女子,他會百般容忍。第二,突發事件,人人都道南明一戶侯應變能力天下第一,但人人都忘記了,他的反應其實永遠都是慢了半拍,很細微。第三,自持過高。”
聽完這些簡練的不忍多吐一個字的話,老嫗的眼角再次抽動起來。
怪不得大姐曾經說,若論心計,自己比不過老三。
也是啊,天罪是什麼人?名動大陸的奇男子。
即便那些都是道聽途說,但一人一動,便破了淨土宗天門,一己之力,又成爲唯一一個可以從四大極刑中活下來的人。
誰能把他當普通人對待?誰又能心大到一點算計都沒有的來面對他?
而這,正是自己這位三姐的能力,識人,更識人心。
就像她曾經所說的一樣,想要打敗一個人,那麼你就儘可能的瞭解他,瞭解他的想法,若能在恍惚間你就成了他,那麼你本身就成功了一半。
何其可怕!
“在下還真是着了道了吶,不過……老前輩所說的那三個缺點……倒是說的少了吶。”
一股幽幽的聲音,從那冰晶血紅琥珀之中緩緩的傳了出來。
兩個老女人大驚失色,轉頭看去……
卻驚訝的發現,原本血紅的冰晶,此時卻潔白無瑕,哪有一絲血痕?
血液吶?天罪的血吶?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