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終於,回來了
天哥的事情全部結束了,但後續的調查還在繼續。我有幸在辦公室瞥了一眼那張關於天哥幫人“找工作”的名單,三四十個人,最扎眼的就是兩個名字——蘇婧、張雨。
張雨很早就做了陪酒的事情,上面記錄的時間表明,早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張雨就做過陪酒的工作,但具體有沒有做過那些事,我就不得而知了。而蘇婧呢,她比張雨“資歷”還深,但這兩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援交”的記錄。有援交記錄的幾個人,我都不認識,黃老師對我說,這些人,爲了保證名譽,會私下處分。
蘇婧難逃一劫,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情特別沉重,沉重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我明明贏了,可是卻害了蘇婧,我這麼想。
我還是沒有再呆在學校裡,雖然這段時間事情特別多,但是呆在這裡,我覺得很沉悶,很壓抑,甚至有點無所事事的空虛。而呆在外面,我倒覺得有一種逃離的快感。
雖然,這可能是一種錯覺。
我、白龍和葉子又開始了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活,白龍繼續幫我付房租,我繼續不停地讓地方給他和葉子,可是我總覺得白龍真心不太會戀愛,大概和我第一次的時候一樣吧,這麼長時間了,兩個人居然一點進展都沒有。
我旁敲側擊或直截了當地問過葉子n次,她卻總是一口咬定自己跟白龍只是“普通朋友關係,白龍根本不是她的菜。”她還反覆叫我別枉費心機把白龍“嫁出去”,說其實白龍愛的是我,這麼做都是爲了讓我吃醋,說讓我們倆趕緊成親算了……
對於她我只能各種無語,但也沒有辦法,白龍自己把握不了機會,我再怎麼操心也沒用。
這段平靜的日子,持續了將近半個月。
直到有一天,一天下午,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那個久違的號碼,出現在手機上,我激動地拿起手機,那邊的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了一句:“我回來了,快要到學校了。”
我又瘋子一樣地衝出門去,沙發上窩着看電視的葉子看見我的樣子,說:“你瘋了瘋啦瘋啦?小心摔出屎來!”
我沒回答她,直接出門向學校跑去,甚至比上次汪憶帆他們被圍攻的時候還要快,我滿頭大汗地來到學校門口,那個高大的校門在身後,我看着來往的車輛,真有一種望眼欲穿的感覺。
直到我看見不遠處的車站,一輛9路公交車停了下來,車上的學生陸陸續續。
我在那一羣人中間看到了蘇婧,她走的時候就沒有帶太多東西,回來的時候,更是輕便地很,甚至連那個揹包也癟了。
我跑上去,站在她面前,卻不敢動。
“你回來了……”憋了半天,我居然說了一句最讓人無語的話。
蘇婧看着我,我看着她,她好像瘦了,是真的瘦了,我心裡曾猜測過無數遍她去做什麼了,我心裡曾責怪、甚至咒罵過無數次她,可是到了最後,我什麼都不想問,她平安回來,站在我面前,這就夠了。當時我的想法,就是這樣單純,這樣簡單。
蘇婧看着我,呆了半天,說:“你是不是又瘦了啊?”
我說:“你才瘦了吧……”
當時的我穿着短袖,手臂上,被天哥劃傷的地方剛剛結疤,她說:“這是怎麼了?受傷了?”
我說:“被那個賤人劃的。”
“我就知道你會不要命。”蘇婧搖了搖頭,說,“你就這麼想找他報仇嗎?”
我說:“已經報仇了,他已經不在學校了。”
我們倆,一起肩並肩走在校園裡,我把這次事件的來龍去脈跟蘇婧說了一遍,蘇婧卻忽然說了一句:“想不到,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這麼長時間,你一直都是在忍耐麼?都是在找機會,扳倒阿天,是麼?”
我對她,不該有什麼隱瞞,我想着,於是點了點頭,說:“從我看到那個視頻開始,我就已經決心要報復他,否則,我就不會和文強一起進俱樂部,也不會參與你們的那些事情,也不會找機會當這個外聯部部長。”
“現在,你是俱樂部的社長了麼?”蘇婧說。
我點了點頭。
蘇婧說:“你……希望你好好做吧,社長不好當,你如果一直報着復仇的心態,路會越走越窄。”
我說:“我會好好做,這是一份責任,但是,要我停止復仇,完全不可能,你知道,還有一個樑華,他現在是我的直屬上司,就像那時候的天哥一樣,我要在大二這段時間把樑華解決,不論解決怎麼樣,我咽不下這口氣。”
蘇婧好像是微微搖了搖頭,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看錯了,不過,蘇婧沉默了一陣,才又說:“其實,林謄,你有沒有覺得你做的這些事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我看了蘇婧一眼,當時的神情,應該是極度詫異的,“怎麼會沒有意義?”
蘇婧說:“你現在還愛張雨嗎?”
我說:“當然不愛……”就算還有那麼一點眷戀,在蘇婧面前我怎麼可能說我還對她有感情,而況,我對張雨早已經死心了,可以說,現在就是迎面遇見,我心裡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就像是忽然看到一個曾經認識的“朋友”一樣。
蘇婧說:“既然你不愛她了,她和誰,做過什麼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爲什麼還要爲了她,不怕危險,去報復那些人?”
我承認,當時我的心裡顫了一下,而且猶豫了一會兒。是啊,既然我不愛她了,她曾經怎麼樣,未來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爲了還要爲了她去和那些權利極大,極其陰險的人鬥?
“我說的話,你好好想一想……”蘇婧說。
可是,我的心裡卻又覺得,這其中有一些不對的地方,雖然我根本想不清楚哪裡不對,我只能轉移話題:“別老說我了,你呢,你這段時間……”
我剛說到一半,蘇婧擡起手,說:“我的事,我現在不想說。”
她一句話,我就不敢再多問,我們一路沉默着,直到我把她送到宿舍,她轉過臉說:“你先回去吧。”
我說:“也不早了,不一起吃飯嗎?”
蘇婧說:“不了,我還要去教務處和學工處辦一些手續……”
我想知道她去辦什麼手續,並不是因爲我想窺探她的**,而是我真的非常擔心她,我怕她被老師爲難,怕她受得處分過重。可是我不敢問,蘇婧的態度,就像是在說:“我的事你不要過問,就算你問了你也幫不上忙,所以你知道這些毫無意義。”
似乎很多人,在產生極端情緒的時候,總是這樣,總以爲自己的情緒是自己的,關在自己的死循環裡,完全不顧及身旁人的感受,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情緒正時時刻刻影響着身邊的人,正牽動着每一個關心着他們的人的心。
人總是這麼自私,就像當初的我,那樣對芹菜。
就像那時的張雨,那樣對我。
直到現在,我都覺得,很多事情,其實就像是個因果循環。
看着蘇婧上樓的背影,我站在原地,就這麼看着,像一個傻子。我希望她忽然轉過臉來,哪怕問一句:“你怎麼還站在這裡,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但是,她沒有,或許這個時候的我,也確實沒有資格奢望她對我做這些。
我苦笑了一下,慢慢轉過身,一個人在校道上走着,一直這麼走,走出了校門,走向我的住處。
我心裡壓着無數的事情,關於復仇、關於蘇婧、關於社團。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裡也壓着無數的事情,黃老師、司馬天翔包括樑華,都給我發了不少短信,讓我在短時間內穩定局面,“鞏固”我社長的位置,他們好像都很關心我,他們的這種關心,讓我十分不安,讓我覺得,我擊敗天哥這件事,似乎也在別人的掌握之中,甚至可能也是樑華計策的一部分。
就像當初我當上外聯部部長一樣,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像是安排好的一樣。
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腦子攪成了一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好像蘇婧的返回,沒有給我任何緩和的感覺,反而加重了我心中的擔憂。
我就這麼一半糾結一半行屍走肉地回到了住處,進門的時候,葉子宅在沙發上看書,看我走進來的樣子,瞪大了眼睛。
我撇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話,準備回自己房間,她卻說:“你又怎麼了,風風火火跑出去,傻傻逼逼地回來,又被人打了麼?”
我嘆了口氣,還是不說話。
估計她看出來我是真的心情極差,又說:“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你到底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說:“就算你知道我有什麼事,你能幫我嗎?”
葉子放下書,說:“可能不能,不過以我的經驗,說出來總比壓在心裡好。尤其是當你說給我這個旁觀者聽的時候。”
我停了下來,看着她,說:“你的意思是?”
她說:“你的心現在就像是一個房間,裡面的垃圾太多了,需要好好清理一下,找一個垃圾桶倒一倒垃圾。恰好呢,我這個人對什麼都比較無所謂,神經也比較大,你倒給我,我也不介意,也不會因爲你而影響心情。當然了,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也勉強不了你,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