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婺源
關於手續和掛靠什麼之類的糾纏,一直持續了很久。還好,學校暫時好像還沒有分出資源來着手全面控制社團,所以社聯那邊完成工作的期限是在清明節之後,五一之前,我知道那時候我們又將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爭奪,甚至可能是戰爭。
也不知道胖子翔哥那個混蛋,現在有沒有再做點什麼陰謀詭計的事情,總之上一次他們想借着老師去世的事件大做文章的事情不了了之之後,我就幾乎沒有聽到他們再有什麼動靜了。
當然,也可能是我長期沒呆在宿舍的緣故。
我已經逃避了很久了。
清明節頭兩天,我們的專業課就上網了,補課的兩天補的是星期一和星期五的課,那意味着要上的是體育、**思想之類的課程,我和汪憶帆這兩個準備跑路的傢伙,早早就訂好了車票,補課頭兩天就火車直奔景德鎮去了。
去過婺源的應該知道,去婺源有幾條線,但是婺源沒有火車站,要麼從景德鎮去,要麼從上饒去,當然還有別的地方我也記不清了。據說有人會直接從安徽黃山那邊過去。
景德鎮的班車只有一班,我和汪憶帆,作爲兩個男人,各種不要命的連賓館也不訂,從火車上一下來就跑去長途客運站買車票,再跑到婺源縣城。
下車之後,我看着婺源縣的樣子,覺得真的有點像我高中復讀那一年所住的那個城市。
我問汪憶帆:“還要怎麼走?”
汪憶帆說:“怎麼,你不會今天就想進山吧?你不休息了?”
我說:“看見城市就煩。”
汪憶帆說:“你還是淡定點兒吧,進山可沒你想得那麼好玩,再說了,你不睡我還要睡呢,明天我得保證你的安全。”
我說:“安全?莫非你家那邊還有山匪野獸?還是有什麼狼妖豬精之類的東西?”
汪憶帆說:“別別別,別廢話,先找個賓館住吧,別賢條件差就是了。”
回到汪憶帆家裡,這傢伙貌似底氣足了許多,居然還敢叫我別廢話了,我在想:學校裡那個乖乖的汪憶帆上哪兒去了。不過他最近脾氣比較爆,性子比較急倒是真的,可能真的是喬冉留下的後遺症。
我們倆在去到山裡的車站附近隨便找了個地方住下,這裡的住宿條件確實讓我髮指。不過,至少東西都還是好的,這一點我還可以接受,不像我前些日子去景德鎮的那個賓館,水箱都是懶的,進門的時候門還發出了類似鬼屋一樣的“吱呀”的聲音……
好吧,不說題外話。
可能是真的很累了,我那晚上睡得相當沉,估計就算半夜被人割腎,或者汪憶帆半夜起來爆我菊花我都醒不來。
第二天睡到十一點半,大太陽透過窗子照下來,我才慢慢醒來。清明這會兒,婺源這邊其實還是挺冷的,完全不想沿海那座城市,短裙短褲可以解決問題。
我和汪憶帆直接坐車到了李坑風景區,汪憶帆說這裡他有熟人親戚,清明節堵車,坐車進山不划算,於是在附近一家飯館裡,向一個叫何叔的人借了摩托。
我說:“你還會騎摩托?”
汪憶帆說:“我這種多動症的山裡長大的娃兒,不會騎摩托才奇怪了,學長,放心,上車吧,絕對不會有事的。”
汪憶帆就這麼帶着我,從擁擠的馬路一直穿越到了山道上,那個時候的婺源,還沒有現在開發得那麼完善,有些路段還在施工,但汪憶帆就這麼帶着我在山道上往前衝,毫不減速。
我感覺自己完全陷在了那個大山坳裡,除了下方的道路以外,兩邊都是高山,還有一層層的樹,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開闊了很多,很多煩惱的事情,在這個時候都沒有了。
汪憶帆大聲說:“爽不爽,學長。”
我說:“挺好的。”
汪憶帆說:“什麼叫挺好的,這才叫爽好嗎,哈,回來了,什麼事都可以暫時忘掉,什麼事都可以暫時不去想。”
他大聲說話,聲音被風吹得零零碎碎的。
我說:“行,你感覺輕鬆點兒就好。”
汪憶帆側臉說:“你也一樣!”
我們就這麼在山間得公路上沒命的穿了一個多小時,我從來沒有試過坐那麼久的摩托,屁股都要給他顛簸碎了,下車之後,滿眼又全部都是人人人人人了。
汪憶帆下車直接說:“tmd,人人人,除了亂扔垃圾就是破壞景區,還會幹點兒別的麼?”
我說:“你行啊,回來脾氣見長。”
汪憶帆說:“眼看着青山綠水慢慢變成一堆堆的垃圾和污染,學長你的脾氣也會慢慢變大的,好了,帶你去找住的地方。”
我當時不太知道我下車的地方是哪裡,後來我才知道這裡好像叫曉起?去過婺源的不知道記不記得這裡,我上一次旅行,也是在這裡呆着的。
我們來到汪憶帆的親戚家,他親戚家,應該也是發了旅遊區的財,一家小飯館,現在是農家菜餐廳,並且二樓以上全是住宿的地方,房間裡的條件也相當的好,甚至比縣城的更乾淨整潔。
他們一家人都很熱情,聽說是汪憶帆的大學舍友,還是學長,一個勁兒的誇汪憶帆,誇我們有出息,還讓我要好好照顧汪憶帆,說他是當年村裡頭很出色的孩子。
他們對我食宿全包,當然是看在汪憶帆的面子上,農家菜其實很簡單,無非是雞鴨魚和蕨菜,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錯。後來我才知道,旅遊區的農家菜,這些東西其實賣得都是相當貴的。
這幾天,汪憶帆就騎着摩托,這麼帶着我到處遊蕩,幾乎把整個婺源的風景區玩了個遍,直到現在,我這個挺喜歡旅遊的人,都沒有過一次比和汪憶帆一起旅遊更爽的經歷,那一次的遊玩,說得矯情一點,真的是銘刻在心的。
這幾天,我們的手機都處於關機狀態,並不是山裡不能用手機,這裡通訊其實很發達,只是我們都不希望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擾,至少我知道,只要我一打開手機,各種煩人的短信、電話,任務,就會接踵而來,讓我應接不暇。
我在婺源呆着的第四天上午,我和汪憶帆一人提溜着一個竹筒裝地青梅酒,爬上了江嶺的頂上,這是一個不太高的山坡,但是卻能看到一片片的油菜花。
汪憶帆站在山上,說:“小時候,這裡貌似也沒那麼多人,油菜花更多,現在,悲劇了。”
我說:“什麼地方都一樣,這附近不是有個三清山麼,我小時候我外婆還去過那裡求仙訪道呢,哈哈哈!”
汪憶帆說:“三清山也沒有仙氣了,這個季節,到處都是人人人人人……”
他猛地喝了一口酒,這些酒,度數不高,很甜,果味很濃,但是卻後勁很足,我們喝了不少,汪憶帆也有些臉紅了,說:“本來,是準備帶喬冉來的。”
我驚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說:“她不來?”
汪憶帆說:“就算不出那件事,她也不會跟我來。我跟她說過好幾次,讓她跟我回家,她都說不想那麼快見到家長,我說那跟我回老家看看,不用見到家長,就是一些親戚而已,她也說不用。”
我心裡在嘆氣。
汪憶帆說:“我和她在一起的這麼長一段時間……每次在她學校,她都好像要避着別人似的,她不喜歡別人看到我們,她不喜歡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有人跟我們打招呼,也不介紹我給她的朋友們認識,哈哈,總之我們跟偷情似的,她就在賓館放得開,哈哈哈!”
我看着他,既然說到這份上,我也不避諱什麼了,我說:“這樣,你也慣着她,你也還是那麼喜歡她,不是麼?就算這樣,你也不肯放手。”
汪憶帆說:“我放不下,根本放不下,我還幻想帶她一起回來看油菜花……”
我說:“哈哈哈哈傻缺,你帶她回來看搖錢樹她會很高興的。”
汪憶帆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說她不好,說她愛慕虛榮,拜金……可你們不知道我的感受,根本不會體會到。”
每一個深陷在感情的泥淖中的人,都以爲全世界都沒人知道他的感受,汪憶帆是這樣,顧婉玲是這樣,白龍是這樣,當初的我,也是這樣。
我無話可說,因爲我耳邊已經聽到過太多次“你不是我,你不會知道我的感受”之類的話了,就算這句話再怎麼操蛋,說了那麼多遍,也成真了。
我說:“好吧,你自己看着辦。”
汪憶帆一口灌完了那竹筒裡的酒,說:“學長,我是不是相當蠢。”
我說:“沒事,我跟你一樣,至少你還是有難兄難弟的。”
汪憶帆說:“是啊,還好,還好我有你這個學長,你這個兄弟。”
我說:“算了吧,別說得那麼曖昧,就算你最後摔了個大馬趴,你也還得自己站起來走,我可不會和你搞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