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斯目中寒光閃過,高聲唸誦咒語。在神靈的吟唱中,黑洞周圍浮現出巨大的魔法符文,徐徐旋轉。水晶被強大的魔法力量禁錮,再也掙扎不得,眼見在黑洞中越陷越深。
“神國降臨!”水晶突然睜大眼睛,雙眸迸發出雪亮的光輝。頓時,整個空間都震顫了一下,地動天搖!
“這是……”阿祖斯一愣。看到一個無比龐大的圓形晶體,從虛空中浮現出來,向水晶的頭頂徐徐降落。那是一個龐然大物,遮蔽了整個天空,宛若一個世界驟然降臨。晶體之中,隱隱能看到延綿不盡的建築羣落,風格奇異,都閃爍着金屬的光澤。它們大都沒有完成,還袒露着縱橫的經絡管線,好像巨大生物的動脈。
“神國?”阿祖斯驚詫的功夫,水晶神國已經降臨。在這巨大的能量下,禁錮水晶的黑洞立刻被衝散,水晶女神也一躍進入神國之中,失去了蹤影。神國就像一個巨大晶瑩的氣泡,在阿祖斯面前沉浮。
“想不到,竟然這樣的拼命啊……”阿祖斯搖搖頭,“將自己尚未成形的神國從半位面連接點斷開,來壓制我的力量麼?想法很好,可是這樣一來,你的神國不就前功盡棄了麼?就算不被空間亂流毀滅,也會飄流到不知何方吧……”
神國裡面,傳來巨大的響聲,那是機械與蒸汽的轟鳴。接着,一座巨大的炮塔從一側浮現出來,和它相較,阿祖斯就是一隻渺小的螻蟻。
炮塔通體都是銀白的金屬,只有在最前方,卻是一塊透明的晶體幕鏡。水晶端坐其中,絕美的容顏冰冷一片。
“去死吧!阿祖斯!”水晶喃喃着,扣動扳機。
和之前隔空遙控不同,灌注了水晶全部力量的炮管,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繼而,巨大的閃光好像一柄泰坦巨人的利劍,劈開了整個空間!
阿祖斯雖然強大,但這具化身終究是半神。多麼高超的技巧,在絕對力量的巨大落差下,都變得毫無意義。他憤怒的咆吼一聲,就被這最爲純粹的光輝,擊成無數碎片!
“死了?”水晶擡起頭,“不,還沒有!”
頭頂上,一團煙霧盤旋着,好像一朵形狀怪誕的雲。漸漸,它凝結成一張蒼老面孔,正是法師之神阿祖斯!
“半神!”阿祖斯聲音低沉地說:“我佩服你的勇氣和力量,但是,你也必須爲傷害神軀付出應有的代價!漂泊吧!隨着你的神國!如果你能僥倖迴歸,迎接你的,將是法師之神的憤怒!”
倏然,阿祖斯消失不見。半位面迴歸原本的冷寂,就連狂暴的能量亂流也不再爆發。一切是深黑至透明,比死亡還要深沉。
“結束了……”水晶仰着頭,怔怔地望着虛空,喃喃自語:“不……只是暫時。”
似乎有一陣風吹來,龐大的神國開始不受控制地搖動,漸漸沿着某個看不見的軌跡漂移。在這無比強大的位面規則下,哪怕神靈也不能抗拒。水晶的力量本源被綁定在神國內,休慼與共。她只能這樣等待着,隨着神國漂泊,迎接不知前途的命運。
——徐徐上升,神國愈加渺小。好像漆黑的夜空中,最後一顆寒星在閃爍。
消失了。
夜幕再次降臨,帝國的首都陷入了沉睡。那些平常的人家是幸運的,他們都沉入幸福的安眠,並不知道在夜色掩蓋下,究竟要發生什麼大事。而帝國的各方勢力,卻都難以入眠,他們在睜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着。
——今夜無人入睡。
中夜十分,東郊傳來一聲巨響。碩果僅存的通訊塔,也在魔法的威力下轟然倒塌。這一次,沒有人防守。整個水晶神教已經撤離,龜縮在甜水鎮的聖山上集中防禦。
對於法師公會來說,這是一場可進可退的局部戰爭。而對於水晶神教,則是生死攸關,天堂地獄。
山頂上,圍繞官邸,地面勾畫着巨大魔法陣,將整座山頭都圍了起來。魔法文字微微閃爍着銀色的光輝,形成兩層三角型疊加的模樣。
這是水晶神教能夠佈下的最強防禦陣,加強版的三角偏轉術。不過,究竟能在十二位師面前支持多久,楚門心裡完全沒底。
他站在官邸外,凝望夜空,似乎在等待什麼。然而夜空寂寂,沒有半點回音。
“水晶……”楚門喃喃自語了一聲,心中被陰霾籠罩。
一整天,楚門都在試圖聯繫水晶,但一切呼喚都石沉大海,杳無音信。最開始,楚門充滿了怒火,認爲又是水晶對他的捉弄,可漸漸的,終於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難道水晶她……
楚門晃晃頭,簡直不敢順着這個思路再想下去。如果水晶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那所有的人、整個水晶神教,真不知該如何在這個衆神環伺的世界生存下去。
“娜塔莉,你能感應到水晶麼?”楚門側過頭,詢問。
“很微弱。”娜塔莉擰着眉毛,仰頭看了看。“就像隔了一層東西,始終朦朦朧朧。這樣的話,恐怕神術也會受到影響。”
整個水晶神教的神術,都是水晶針對性賜予的,大家都在直接調用女神的力量。如果說,水晶力量減弱,或者就此消失的話,那麼這些神術就成了廢物,形同虛設。
“神術感應還在的話……”楚門想了想,“那水晶應該沒出事。奇怪,爲什麼我的虛擬神格無法應用了?”
“神力太弱了。”娜塔莉回答:“楚門哥哥的虛擬神格需要大量神力支持吧?現在恐怕不行。”
“到底會是怎麼回事呢……”楚門眼中滿是憂色,同時,向遠處朦朧的黑暗中撇了一眼。那裡,赫本正和地下城守護者的團員們,還有尚未成熟的水晶之刃,在負責狙擊魔法師。究竟戰果如何,楚門實在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隱隱的,遠方傳來一陣聲響。有點像夏日暴雨前的悶雷,低沉而陰鬱。然後,能看到幾點閃光,在天邊亮起,作爲點綴。
除此之外,再無聲息,整個世界似乎被關在了一個黑暗的籠子,沉寂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