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我們戰敗了。”水晶淡淡地說。
“戰敗了?”楚門不禁張口結舌,“那……這片大陸不是要毀滅了麼?”
“這片大陸,已經毀滅了。”水晶說:“除了新長安,人類的城市全被摧毀。大多數人被殺死,少部分躲入了森林和深山,等待他們的,是缺乏食物以及疾病,再加上很快就要到來的寒冬。到了那時,還能剩下多少人類,我也沒法估算。”
“是麼……”楚門黯然。在幾個月前,他還能瞭解外部情況。但隨着環境越來越糟,烏龜族駐外部觀察員也不得不撤了回來,從此就失去了大陸上的消息。
不知道,麗芙那一隻部隊怎麼樣了,聽水晶的話,前景十分暗淡。楚門深深嘆了口氣,搖搖頭。
“你現在什麼感覺?”水晶問。
“沒感覺,麻木了。”楚門吐了口氣,“你們戰敗了又怎麼辦?難道要去沉睡?還是說想想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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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神只是在這片大陸上戰敗而已。”水晶說:“我們會離開,開闢一片新的戰場。”
“開闢新的?”楚門一怔,幾乎要跳起來:“你們要走?要放棄這片大陸?放棄所有信徒麼?”
“目前決定是這樣。”
“你也要走麼?”
“理論上……我應該走。”水晶回答。
楚門沉默了。如果水晶離開,那麼自己這座新長安,根本沒有守住的可能。除非,古神也對這裡失去了興趣。
但,這種情形是不可以期待的。
“能不走麼?”半晌,楚門說。
“你知道我要不走,意味着什麼麼?”水晶反問。
楚門再次沉默。他知道,自己提出了一個不合理的要求。如果水晶留下,那麼等待她的,很可能是隕落的下場。
況且,牽連的不單是水晶,還有娜塔莉。
或許,有一線生機,可以讓水晶和新長安一同存活下來,但這同期待古神不再進攻新長安一樣,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明白了。你走吧。”
“你要走麼?我可以帶你一起走。”
“我……”楚門深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才道:“我現在,總算體驗到當初麗芙的心情了……我不能走,我沒辦法走。”
水晶沒有在說話。兩個人以沉默結束了聯繫。楚門呆坐着,半晌無言。良久,他慢慢站起身,從窗外俯視大地。
湖泊好像一枚擱在褐色地毯上的翡翠,璀璨奪目。新長安縱橫交錯的道路,整齊的建築,展現了創造規劃之美。更遠處,生命之樹遙相呼應,成爲異常瑰麗的點綴。
“絕不能放棄這裡。”楚門對自己說。同時,他心裡還有一絲僥倖:如果新神們敗退,去開闢新的戰場,那麼古神也許會全部追過去,把這片大陸遺忘掉。
雖然可能性極小,但這畢竟是個安慰。
“要不要……”他在考慮這件事情要不要找人商量。理智告訴他,最好爛在自己心裡,但實際上,他胸中的塊壘十分沉重,不吐不快。
那麼,目前的狀況,他只有一個人可以傾訴:精靈女神。
當楚門來到生命之樹時,卻被一個人擋了駕,守在大門外的,正是小翠。
兩人見面,都驚訝了一下。
“我要見精靈女神。”
“不行,女神閉關,誰也不能打擾。”
“你特地來阻止我的?”
“我有那麼倒黴麼?”小翠翻白眼,“只不過是該我當班,你正好來了。”
“那你夠倒黴的。”楚門也翻白眼,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是。”
“趕緊走吧。”
“我真有事。”
“女神真閉關呢。”
兩人對視着,又陷入尷尬的沉默。過了會兒,楚門說:“我說,咱們兩個就不能正常點兒麼?”
“正常什麼?你覺得我不正常還是你不正常?”沒等楚門說話,小翠點頭:“對,是我不正常,我這樣子當然不正常!”
她的嘴脣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但楚門很清晰的讀出來,這是一句漢語的:他媽的。
“得啦,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想那麼多幹什麼?”楚門聳聳肩。
“我看見你就覺得彆扭,讓我想到了很多不該想的。如果只是我自己,那還能不用面對現實。”
“好吧,從現在開始,我儘量不讓你看見我。”
“那趕緊走吧。”
“我真有事……”
“女神真閉關呢……”
轉了一圈,兩個人的對話又回到了原點。楚門歪着頭看他,不知該怎麼辦。小翠說:“我要能走,早就走了,但職責所限……”
“得,那我走了。”楚門無奈,只得打算返回。卻聽一個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他進來吧。”
“是!”小翠向門內鞠躬,然後作了個請的手勢:“進去吧。”兩隻秀美的眼睛卻在反白眼。
“嗯,嗯……”楚門徑直走進去。精靈女神坐在一團花瓣編結成的座椅上,似乎正在凝思着什麼。
“有事情?”精靈女神看着他。
“呃……”楚門一時不知怎麼開口。他找了個地方,也坐下來,怔怔出神。過了一會兒,反問:“你閉關?”
“嗯。”
“爲什麼?”
“尋求力量增長的方式。爲將來的決戰作準備。”精靈女神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決戰?你是指……”
“諸神不是打算放棄這塊大陸了麼?我們必須爲自己戰鬥。”
“你知道了?”
“我有自己的渠道,不會比你更差。”
“你怎麼看?”
“水晶也走麼?”這一次,輪到精靈女神反問了。
楚門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你不應該怪她。”精靈女神說:“不到萬不得已,沒有誰願意拋棄自己信徒,這是力量源泉,誰會和力量過不去呢?”
“我知道。”楚門點點頭:“我也很奇怪,沒有了信徒,新神憑什麼和古神鬥?”
“他們將一部份力量轉化爲古神,定然是這樣。”精靈女神笑了,“你看,很有趣不是麼?雙方鬥來鬥去,卻都不自覺向對方轉化。”
“很無聊的爭鬥,不是麼?”楚門搖搖頭:“我真是對鬥爭厭倦了。”
“很多鬥爭,都容不得你選擇。”精靈女神看着他的眼睛,說。
“沒錯。”楚門嘆了口氣。
“那麼,我們各自準備吧。”精靈女神說:“現在,等待我們的只有兩種命運,不是生存就是滅亡。”
“一定是前者。”楚門擡頭看了看天花板,“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