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歡看着聶小青的背影,淡淡的道:“青紅幫的老大沒那麼容易死的,何況她已經死過一次了。”
丁香小鳥依人的靠着他身子,“青紅幫完了,煙雨堂也受了重創,今天就是坐館選舉的日子,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葉承歡看着窗外道,“等!”
“等什麼?”
“不管背後是誰搞的鬼,他很快就會露出狐狸尾巴的,今天誰當上坐館,那個人就一定是他!”
正在這時,刀疤從外面進來,還是那副鐵面人的樣子,可說出的話卻一點不讓人省心:“有人拜訪!”
葉承歡皺了皺眉,把目光投向窗外,外面是一望無際的麥田,現在已快到了收穫的季節,沉甸甸的麥穗在風裡搖盪,好似一片金色海洋。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丁香在郊外的一處秘密別墅,正所謂狡兔三窟,幹他們這行的當然不止一個住所。
遠處是麥田,近處是一片野生樹林,正是天然的屏障,這裡遠離村莊,更遠離鬧市,平時丁香極少過來,從沒留過任何行蹤,就算敵人鼻子再長也聞不到。
可偏偏有人的鼻子比大象還長!
“來了幾個?”
“就一個!”
“叫什麼名字?”
“沒說。”
葉承歡第一個反應,這興許就是那個幕後人派來的,可既然他知道這個地方,爲什麼不派人來剿殺?
“讓他進來吧。”
“是。”
刀疤出去,功夫不大,帶進來一個男人,三十幾歲的年紀,皮衣、風鏡,嘴角叼着半支香菸,陰沉着小臉,很不客氣的打量着葉承歡和丁香。
葉承歡一看這人就憋了一股氣,居然還有人盜版自己抽菸的pose,長得帥也就罷了,偏要叼根菸擺酷。
“你叫葉承歡?”那人大喇喇的問道。
“下次叫我名字的時候,記得先刷牙。”葉承歡從不給這種人好臉色,他靜靜的抽了口煙,捏煙的手指就好像捏着女人的某部分,溫柔而優雅,他很平淡的用無懈可擊的姿勢告訴對方,正版永遠比盜版好得多。
那人的氣勢明顯弱了很多:“我們老大要見你,跟我去一趟吧。”
“你們老大是什麼東西,我憑什麼跟你去。”
那人咬咬牙,有些鋒芒外露:“去不去由你,我把口信送到了就行,我只說一句,總之和丁小姐有關。告辭!”
那人再也不願和“正版”多說一句,轉身就走。
葉承歡忽然一個跨步,就到了那人身後。
那人頭也不回,只是略略側了下身子,隨即打出一記刁鑽的後踢,一下就遞到葉承歡面門,這一腳完全顛覆了物理認知,角度、速度、力量近乎完美,整個動作出其不意,卻又酣暢淋漓,怎一個酷字了得!
葉承歡嘴角一勾,腦子裡馬上浮出三個字:跆拳道!
他躲也沒躲,一把握住那人的腳踝,那人一條腿撐地,那條腿被人握着,這個姿勢實在不怎麼好看,一剎那,那隻腳彷彿踢進了山縫裡,抽也抽不出,甩又甩不掉,剛纔帥氣的後踢立馬變得狼狽至極。
“下次回答我問題的時候要禮貌點兒。”葉承歡五指齊發,微微一捏,那人的腳踝就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響,一陣從沒嘗過的痛楚,一股腦的往骨髓裡鑽,那人咬着牙關,愣是沒叫出來,豆粒大的汗珠噼啪往下滾。
“姓葉的,大丈夫可殺不可辱,老子既然敢來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葉承歡一鬆手,那人一個趔趄,栽倒在地,腳踝腫的老高,多了五個手印,風鏡和嘴裡的煙也掉了。
葉承歡抱着胳膊瞧着他,這傢伙骨頭倒是挺硬的,就衝這點,今天就跟他走一趟,剛好看看他的那個老大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淡淡一笑:“還能走不能,不行的話我找人揹你。”
那人哼一聲,一翻身站了起來。
“你老大在哪兒,我跟你去見他。”
那人微微吃驚,明明是自己輸了,葉承歡反而要跟自己走,真搞不懂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他老大指名道姓要葉承歡和丁香兩個人去,刀疤那些人都覺得不妥,江湖告急,萬一是人家擺的圈套怎麼辦?
葉承歡一概不聽,現在這種情況躲不是辦法,對方既然知道這麼隱蔽的藏身處,就一定有辦法找到自己,他打定主意,帶着丁香徑直上了那人開來的汽車。
丁香小鳥依人般依偎在男人懷裡,處境越是危險,她就越是珍惜他,哪怕能多呆一天,一小時,一分鐘,也是好的。
她揚起素面,美目流轉道:“老公,你好像從來都沒害怕過。”
葉承歡一本正經的道:“誰說的,比如我就好怕怕的。”
“怕什麼?”
“怕我們中了敵人的圈套,更怕你會有危險。”
丁香心頭拂過一絲暖流:“你就不怕你自己有危險嗎?”
“怎麼能不怕,我怕得要死呢。”葉承歡邪魅的一笑。
這一笑,丁香看出他言不由衷,鼓了鼓小嘴,微嘆一聲:“我老公真是全世界最沒心沒肺的男人。”
離開別墅,一路逶迤,漸漸回到市區,大約開了一個小時,終於來到一條繁華的十字路口,葉承歡隔着車窗一看,迎面正是那座熟悉的大富貴酒樓。
他還記得第一次和司馬風雲見面時就在這裡,那位“岳父大人”本想給他的下馬威,沒想到居然被他搞得狼狽不堪。
和街道上的喧囂相比,大富貴酒樓顯得冷冷清清,門口有幾個鬼頭鬼腦的男人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抽菸打屁,葉承歡一眼就看出,這幫傢伙其實都在給樓裡的人放風。
下了車,跟在那人後面來到酒樓門口,那個男子和門口放風那些人對了對眼色,徑直走了進去。
他們來到二樓還是上次和司馬風雲初次見面的包房門口,那人敲了敲門,一輕三重,葉承歡馬上明白了,這是黑道人的聯絡信號,一輕三重表示平安,三長兩短表示危險。
很快門開了,那人冷冷的說了聲:“我老大就在裡面,請進吧。”
丁香剛要擡腳,被葉承歡伸手攔住,“我先進。”
他擡腳走進房門。
本以爲一進門不知會射來多少冷槍冷箭,可出乎意料的是,裡面竟十分安靜。
一排身着黑色圓領T恤的猛男,神色如鐵,目光如刀,站在一個男人背後。
那人氣定神閒的坐在椅子上,一身中式的黑色長衫,戴着墨鏡,手裡拄着根烏木手杖,沉着得好似中流砥柱。
他緩緩摘掉墨鏡,露出矍鑠的雙目,臉上一道道淺紋彷彿刀劈斧砍一般。
他抖了抖長衫,淡淡的說了聲:“姓葉的,怎麼幾天不見,就不認識岳父了嗎?”
“爸爸!”後面姍姍進來的丁香看到那人時,猛地叫出聲來。
葉承歡蛋碎了一地,本來以爲是那個幕後人,卯足勁兒要打一場,沒成想繞了這麼大彎子,居然是司馬風雲!
他皺了皺眉,擦了擦額角的汗珠:“你不是我岳父,你是我的催命鬼!”
丁香在他手背上掐了下,笑靨如花的嗔道:“不許你這麼說我爸爸。”
然後,小燕子一樣輕快的飛過去,一頭撲進司馬風雲懷裡,不懂事的少女般怪道:“爸爸,你真討厭,一個電話不就好了嗎,搞得人家緊張兮兮的。”
見到司馬風雲之前,她是煙雨堂老大,是龍都黑道讓人聞風喪膽的煞星,就算經歷再多冰與火的洗禮,她也扛得起,可此刻撲在父親的懷裡,她才真正回到一個女兒,被人陷害、暗殺,種種死裡逃生,各種心酸往事涌上心頭,眼圈一紅,眼淚奪眶而出。
司馬風雲撫着女兒的頭頂,滿面都是滄桑:“寶貝女兒,好了好了,爸爸都知道了,知道你委屈,被小人陷害,這次來龍都就是來給你出氣的。”
葉承歡斜睨着他,“我說司馬風雲,你以後說話能不能直白點兒,你明擺着是想來吞併龍都黑道的,怎麼就昧良心說是幫丁香報仇的。”
司馬風雲一陣尷尬,這個毛刺女婿着實讓人大傷腦筋,來硬的吧他比你還硬,一身超凡的打擊力深不可測,偌大的風雲會居然找不出第二個可以和他抗衡的人,前幾次交往,司馬風雲對他又恨又怕,可沒法子啊,女兒喜歡他,自己能怎麼樣呢,況且直到現在他還對葉承歡抱有極濃厚的興趣,他永遠也想不明白,那一次葉承歡是怎麼把丁香救活的!
司馬風雲在江湖混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怕過誰,一個人連生死都能置之度外,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可他骨子裡有點怕葉承歡,而是不只是一般的怕!
此刻,司馬風雲聽了他的話,一邊安撫着懷裡的女兒,一邊對葉承歡使個眼色,只是張嘴說話,卻沒發出聲音。
他的口型是:上次不是說了嗎,當着丁香的面給我點兒面子。
葉承歡笑了,學着神州江湖人的樣子一抱拳:“岳父大人在上,小生這廂有禮了。”
司馬風雲好像吃了顆霍香正氣丸,頓時神清氣爽,裝模作樣的道:“好了,好了,咱們都一家人,沒必要那麼多禮數。呵呵……我女兒能平安無事,我比什麼都高興啊!哈哈……”
他神色一黯,嘆了口氣,“我雖人在燕京,可一直關注着龍都的變化,尤其是我女兒丁香。昨晚我聽說煙雨堂總舵被炸,我便匆匆從燕京趕到龍都,後來派人打探,我女兒安然無恙,這顆心才放了下來。”
他忽然擡起灼灼的眼眸,道:“葉承歡,你夠聰明,夠識人,但你把我司馬風雲看低了。江湖歷練讓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我要是連自己女兒的生死都不顧的話,我就不夠兩撇!這一次,我不光爲丁香討個公道,還爲了一樁夙願沒有解決,這件事倘若擱置下來,我司馬風雲自己都不能給自己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