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留神之間一個衝刺,他的車子居然一下便到了那輛車的車尾,他腦子裡一閃念,連踩幾下剎車才又拉開距離。
前面的車裡,開車的調查員似乎也注意到了後面的情況,看着後視鏡道:“主任,好像有人跟蹤我們。”
女人看了看後視鏡,“到前面變道,帶他逛花園!”
所謂的“逛花園”就是兜圈子,爲的是甩掉跟蹤。
他們沒少遇到被人跟蹤的事,對這一套輕車熟路。
就這樣,沒幾下變道,後面的那輛車便再也看不到了。
只是他們並沒想到,就在他們從皇后大道路口呼嘯而過的時候,葉承歡已經坐在一輛白色卡宴裡面,熟練的點火跟了上去。
差不多可以確定擺脫一切跟蹤後,他們才加速駛向北角。
這時的葉承歡已經冷靜了很多,他知道自己要是冒失跟下去一定會被對方發現,於是便遠遠的墜在後面。
可不多時便發現有一輛黑色漢蘭達如影隨形的跟了上去。
原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車裡的人隨即也發現了那輛車,“主任,我們又被一支狗仔隊咬上了。”
汪詠儀看了下,淡漠的說了聲:“還是一樣,帶他們逛花園!”
就這樣,一前一中一後,兩輛廉政公署,一輛漢蘭達,一輛葉承歡,三方形成三明治陣型在大香港北角逛起了花園。
就這麼逛了半晌,汪詠儀忽然道:“別浪費時間了,直接上北角七姊妹渣華道,公署總部!”
“可那輛車……”
“我有辦法對付他,等到了公署,你們先帶人進去,剩下的事我來搞定。”
“主任,你這樣做太冒險了,要不要我們申請緊急狀態案……”
“不用,一切按我說的做!”
“是!”
兩輛車到了廉政公署總部,他們下了車,直接從後面的車裡帶出了蔣誠、許建邦、羅浚德出來,在進入總部大樓前還不忘擔心的看一眼車裡的汪詠儀。
汪詠儀一直看着他們安全將幾個人帶入總部,這才放下一顆心。
她到了駕駛位,發動汽沿着七姊妹渣華道慢慢的往前走,最後在一間咖啡店前停下。
那輛漢蘭達則停在了馬路對面。
汪詠儀下了車,徑直來到那輛漢蘭達跟前,用手敲了敲車窗:“老唐,我請你喝咖啡好嗎?”
車裡的人明顯呆滯了下,顯然沒想到他們的跟蹤目標會突然來這麼一手,於是車門一開,走下一個一身西裝制服的男人。
他乾笑了下,回頭對車裡人說了聲,“去吃夜宵吧,回頭記在我賬上,吃完飯收隊。”然後跟着汪詠儀來到對面的咖啡店。
葉承歡把車子停在路邊,隨後也跟着進了那間咖啡館,選了個角落位置坐下,從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那個女人。
咖啡館裡很安靜,客人也不多,他們說的話葉承歡聽得很清楚。
兩人要了杯咖啡,汪詠儀率先道:“紹謙,咱們在一起共事多久了?”
男人想了想:“三年。”
女人點點頭:“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至少我們應該都很清楚彼此的爲人,對嗎?”
唐紹謙有點兒不自然,“詠儀……”
汪詠儀打斷他的話:“在廉政公署誰都知道你們組是專門負責內部調查的,我只是沒想到一起共事三年的同事竟然也沒有信任。”
唐紹謙喝了口咖啡,兩手握在一起,不緊不慢的道:“上世紀70年代以前,香港社會貪污狀況非常嚴重。連消防隊救火也要給黑錢,否則消防員到場後會按兵不動,看着大火吞噬一切。
一位後來在廉署反貪風暴中被治罪的名叫韓德的香港警司曾有一段著名的供詞:貪污在香港警察隊伍中已成爲一種生活方式,就像晚上睡覺,白天起牀、刷牙一樣自然。
1973年,涉嫌貪污420萬港幣的香港九龍總警司葛柏在被調查期間成功脫逃出境,引起了香港社會的極大憤慨。已對貪腐忍無可忍的香港市民走上街頭,展開了聲勢浩大的反貪污捉葛柏大遊行。
港府認爲事態嚴重,委派高級副按察司百里渠爵士成立委員會對此案進行徹查,百里渠隨後發表的著名的百里渠報告指出:除非設在香港警隊內部的反貪污部能從警方脫離,否則大衆永遠不會相信政府確實有心撲滅貪污。
在時任港督的推動下,1974年2月15日立法局通過《香港特派廉政專員公署條例》,宣佈成立一個與任何政府部門包括警務處沒有關係的**的反貪組織,即香港廉政公署。
廉署成立後短短數年,香港便躋身全球最清廉地區之列。與之相應,香港廉署也走過了從最初被質疑到很快確立強大公信力的過程。在相關的系列民調中,香港公衆對廉署的信心始終維持在90%左右,對廉署工作的支持度則超過99%。”
他頓了頓繼續說:“這段歷史廉署每一個人都很熟悉,我之所以今天再提出來,就是爲了說明廉署的價值和責任。還記不記得廉署今年的廣告語是什麼:堅守核心價值,維護廉潔香港。
港府和民衆爲什麼信任我們,因爲我們這幫人就是香港法制精神的維護者,我們有嚴格的組織結構,有完善的內部審查機制,這才能從根本上保證我們廉署本身的純潔性。
組的存在就是我們自身的試金石,我們辦事從來不針對任何人,只尊重程序和事實。”
“紹謙,這些道理我都清楚,如果你們抓到了我什麼犯罪證據,現在就可以抓我。”“詠儀,我想你誤會了,內部調查完全是按照程序來辦的,按照程序我們每個季度都要對主任級別的公職人員進行評估,這一點你也知道。”
汪詠儀雙眸一閃,目色冷厲的看着他:“難道跟蹤我也是評估程序嗎?”
唐紹謙一愣,苦笑了下:“聽說最近你很忙,能不能說下在忙什麼?”
“對不起,按照程序我必須保密。”
“難道對處長也要保密?”
“處長?”汪詠儀沉吟了下,終於瞭然於胸:“我明白了,原來是處長讓你調查我的。”
唐紹謙並沒否認。
汪詠儀思索着喝了口咖啡,“好吧,既然是這樣,那我就直說了,但是你要答應我,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好,我答應你。”
“我正在調查仁愛基金。”
唐紹謙嘴角抽搐了下,“爲什麼?”
“從我掌握的種種跡象來看,這個基金有很大的問題。”
唐紹謙皺着眉頭,半晌都沒說話:“詠儀,你應該知道仁愛基金的分量有多重,它不僅得到了政府和民衆的支持,甚至被媒體說是重振香港經濟的強心劑。”
“我懷疑仁愛基金在披着公益的外衣從事非法募集活動,甚至受到了境外財團的操縱,一旦查明,這將是香港歷史上最大的金融騙局!”
唐紹謙倒吸口冷氣,呆呆的說不出話來,事情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可接受的範圍,在仁愛基金即將上市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敢碰它,可他面前這個女人卻以超乎想象的勇氣這麼做了,佩服的同時又不由得爲她捏把汗。
“咱們是同事也是朋友,有句話我不能不提醒你,仁愛基金不能碰,誰都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紹謙,你忘了第一天到廉署時發過的誓言麼,你剛纔還在說我們的職責是堅守核心價值,維護廉潔香港,爲什麼現在又說這種話?”
唐紹謙張口結舌:“這麼說吧,仁愛基金上市在即,如果你真查出問題,這將是香港金融史上最大的一筆醜聞,給香港的信譽無疑是場災難。如果你沒有查出什麼,說不定仁愛基金會反咬一口,將對你個人帶來嚴重的衝擊。這些你想嗎?”
江詠儀定定的看着他:“爲什麼堅持,想一想當初。”
唐紹謙嘆了口氣,“你做的沒有錯,但沒有錯的事不一定就是對的。”
“既然沒有錯,爲什麼不堅持做下去?”
“好吧,作爲朋友我尊重你的選擇。”唐紹謙知道對方的性格,明白說再多也沒用。
“紹謙,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說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再給我點兒時間,在仁愛基金上市之前不要向上級報告我的情況,這關係到保密。”
唐紹謙點點頭:“好,我幫你。”
江詠儀緊鎖的眉梢這才舒展開來。
唐紹謙站起身,臨走前說了聲“保重”,隨後一個人出了咖啡館。
江詠儀默坐在那裡,靜靜的喝着咖啡想着心事。
聽了他們的話,葉承歡才恍然明白,怪不得樑安琪那麼想要拉東方國際進來,原來仁愛基金有問題,雖然還不清楚那女人的計劃究竟是什麼,但他相信樑安琪絕不是真心合作。
另一方面,江詠儀這個女人真不簡單,這麼大的馬蜂窩她居然都敢碰!
看着那個女人,葉承歡一陣失神,記憶深處的一幕幕場景猶如電光火石般閃回!閃回!閃回!
人生若只如初見,你我將以怎樣的方式出現?
夜,星光,沙灘,荒島。
風中帶着鹹鹹的腥味,悶熱潮溼的空氣好似塑料袋一般裹着人的身子,心口好似壓着塊巨石,沉重得讓人窒息!
“星期四!”
少年仰起臉看着面前的一個女子,那是一張清豔容顏,不施半點脂粉,雪白的肌膚、嫣紅的櫻脣、細細的睫毛,微閉的星眸中閃着一絲淡淡的煙嵐,恍若不解世事的美麗,像是一個初降凡塵的純潔天使。
星空中有月,月色皎潔,寒光滌滌,就如她早春般素潔的靈魂。天空無雲,有星光萬點,銀河千川,似她眼眸裡的光輝。
一頭墨色長髮隨風微微飄動,微微挑起的雙眉下,兩瓣櫻色的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身上一襲黑色戰服將她美好的身段襯托的無比挺拔,而手中的槍使她絕倫的美麗中,帶上了七分蕭殺。
最古怪的是,她臉上戴着一副微型面具,一張銀光閃閃的微型面具!
令人難以看清她的真容,給她整個人平添了幾分神秘和妖媚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