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的樹冠掛滿了霧凇。
符響裹着棉衣, 坐在馬車外和王青秀學駕車。
馬車內,符成很是喜歡小家的跟着抓它的毛。
符鈴擔心小家被沒輕沒重的弟弟抓疼,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目不轉睛看住他。
冷文宇懶散的依靠在車壁上長及腰部的墨發披散, 一雙狐狸眼半睜半合。
馬車似是壓過一塊石頭整個顛起。冷文宇蜷曲在自己座椅上的腳丫子一轉, 單腳踩住對面座位穩住自己的身子, 以免自己被晃得摔下去。
與肩頭阿銀玩耍的符一往, 頓時像是遇到了洪水猛獸般渾身僵住, 都不用撩起褲腿看都知道腿毛必定根根立起,他的臉色一片火燙通紅。
他視線下移,不悅地盯住踩住自己大腿邊衣襬的臭腳丫子, 眼珠都快瞪出出去。要知道路上不是什麼時候都有水洗腳的,那個味道老銷魂了, 但是吧……這是小白臉的臭腳丫子!
符一往看到冷文宇這陰險的小白臉眼縫微張, 知道冷文宇瞧見自己在瞪她, 但小白臉就是裝着不知道,那臭腳丫竟然還臭不要臉的挪了下, 差點蹬到他腿上。
符一往瞅着有意思,抓向她的腳腕想要捉住。
冷文宇速度極快,在他動的一瞬腳掌一挪,符一往抓了空。
這時馬車又咯噔了一下,冷文宇一下踩中他的膝蓋, 穩住自己。
符一往還沒等產生什麼旖旎心思, 就到刺骨涼意順着被冷文宇踩住的地方傳了過來, 心下一頓擡頭看向冷文宇——
馬車內的光線較暗, 冷文宇正閉目養神, 眼瞼下是睫毛形成的蝶狀陰影,脖子下是清晰可見的青色血管, 給他一種十分脆弱的感覺。白的肌膚極白隱隱能看到皮膚下的藍色血管,黑的毛髮又黑得純粹,整個人像是一副描繪冬天雪景的水墨畫一般。
符一往心裡一陣不得勁兒道:這都多久了,怎麼小白臉的臉色還是這般難看?體溫怎麼還這麼低。
他陽剛內力外放,就像小太陽一樣周身一下熱乎起來,還向周圍空氣散發熱氣。
冷文宇感受到踩着符一往膝蓋的腳底板傳來一陣熱乎氣兒,雙眼一下睜開,準備往回收腳,卻不料下一刻腳就被按住了。
冷文宇壓下心中情緒,眼珠轉轉,挑眉不懷好意的問:“符老弟這是有什麼癖好不成?”說着蹬鼻子賽臉,另一隻腳也往符一往膝蓋上一蹬。
原以爲符一往會與她交手,弄開她的臭腳丫子,卻不料符一往另一隻手也握上她的腳。
“冰涼的,給你捂捂。”符一往雙手捧着她的臭腳丫子,臉別開憋氣不呼吸。
得!原本想逗逗大塊頭,結果反倒是自己掉坑裡了。冷文宇被符一往看得目光遊離,腳向後躲閃了一瞬想回收腳。
符一往一雙狼一樣的眼睛滿含壓迫的眼擔憂地盯住冷文宇:“別亂動。”
符一往兩隻手直接把冷文宇的兩隻腳給包了起來,內力外放給冷文宇捂腳,見冷文宇直直瞅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睡覺!”,說着自己閉上眼睛。
冷文宇整個人被捂得從下到上暖和起來,眯了眯眼靠坐回去。之後總是忍不住微微睜開眼睛,偷偷瞥向對面的符一往,蒼白的臉頰彷彿也隨着體溫紅潤了起來。
符一往本來就是閉眼假寐,敏感的察覺到小白臉時不時偷看他的視線,胸腔裡那顆心臟七上八下,有點彆扭又有點滿足……弄得他渾身僵硬,耳根通紅一片向脖領下蔓延。
符鈴一雙貓一樣的眼不知何時落在了冷文宇和符一往身上,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轉悠了一圈,大眼慢慢眯起,抿出小梨渦笑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這時,小家被符成沒輕重的弄痛,發出委屈的哼唧聲。
冷文宇瞬間睜眼,用扇子打開符成的手,揪住符成的耳朵:“疼嗎?”那清亮黝黑的眼珠哪裡有半分睡意,反而泛出冷光,當真真動了怒。
“疼疼疼……”符成捂着被抓着的耳朵叫着,只是眼珠轉着去看符鈴,根本是一分疼表現出十分,好讓阿鈴姐幫忙、老大出手。
可惜符一往正幸災樂禍呢:沒錯,熊孩子就要教育。
“你呀是活該。”符鈴氣鼓鼓的說,可心裡還是心疼弟弟,湊過來:“冷師爺阿成還小……”
“符姑娘覺得他還小這句話像話嗎?想來你還記得劉師爺家兒子的下場。你確定要害他?”
冷文宇一句話讓符鈴轉開臉,裝作沒看見。
小家蹭到冷文宇跟前,黑色眼珠溼潤,小鼻子一聳一聳,老可憐了。
冷文宇垂眼瞧着呲牙咧嘴的符成,緩聲道:“被人欺負的滋味好受嗎?小家和你一樣知道疼。”
符成保持咧嘴表情一呆,他從未想過這些,視線心虛內疚的落在縮在冷文宇腳邊的小家身上:“……對不起小家,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你別討厭我。我不是故意的……”
說到此處黑亮狡黠的眼浮現些委屈,他是做錯了,但那不是不知道的時候乾的嗎?
“呵。你還委屈上了。”冷文宇自然看出他的心思,哼了一聲鬆開手,環抱住小家的腦袋,心疼道:“我可憐的小家。”
冷文宇安慰委屈兮兮的小家,更是鉗制住它,省得這記吃不記打的小傢伙一會又湊過去,得讓符成長長記性纔好。
符一往見她對愛寵如此重視親近,宛若他與阿銀,只覺得對方真是哪裡都好。轉眼瞧見符成還想去接近小家,給了符成腦袋一巴掌:“沒看見那狗正委屈着。”
符一往下意識看了眼冷文宇,尋求對方讚揚的眼神。但冷文宇只抱着小家沒看到,這使得他心下有點失落。
符鈴點頭:“就是就是。”,摸出符成最愛吃的炸蠍子,沒像以前那樣都留給符成,自己吧嗒吧嗒吃,隨着咀嚼右側嘴角下的小梨渦一隱一現,說:“我一直最愛吃這個的。”
阿姐不安慰老大還教訓。符成眼中還透着些的委屈徹底散去,終是發自內心得覺得自己錯了。討好地湊到阿姐跟前:“阿鈴姐以後有好吃的,我都留給你,你別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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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慢了下來,莫習與花問鼎和公孫錦稟告的聲音:“殿下、大人!前面的路面都結冰了,只怕我們不能按時趕到一夫關了!”
公孫錦沒什麼精神的表示知道了。
花問鼎有些好奇的聞:“公孫近來似是精神萎靡,可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才引得你茶飯不思。”
公孫錦臉上上了一層薄紅:“殿下知道,學生……不過就是些家事。家母一路跟着就是爲了……爲了讓公孫家添些人口。只是學生正事都忙不完哪裡有心思想那些……”
墨寶實力賣老爺:“殿下,我們家大人是念着柳姑娘呢!”
花問鼎來了興致:“哦?記得公孫當初一直想打發柳姑娘來着。”
公孫錦只好說實話:“哎,若是柳姑娘不是出身風塵,還真是一位難得的女子。當初她說風塵女子一日是便一輩子都是,日後贖了身也沒有安身之所,所以資助學生趕考時就約定,讓學生給她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好。當時學生誤以爲那是託詞……可經歷小念城一事,才知道從良的女子是難得安生的。”
他說着些悵然若失,柳煙姑娘是他的恩人,可他一直覺得對方害得自己丟臉,知道她在馮小小一事中扮演的角色,心中也升起了些許敬佩……應是他一直誤會了柳煙姑娘,柳煙姑娘只是想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花問鼎繃着一張大方臉,表現得完全不像愛八卦的打聽別人傢俬事:“公孫夫人也是位天真爛漫的女子。怎麼?公孫不喜歡?”
“學生不是……”
另一輛馬車,冷文宇藉着教育符成的時候已經收回放在符一往身上的雙腳,這會正撩開擋風的車窗棉簾子,假裝往外看雪景。
吹入車內的冷風帶走了冷文宇臉上的熱度,她努力定神往外看,眼珠卻忍不住地寫向後瞧着符一往。
符一往透着桀驁的深邃雙眼瞅着自己的手,有些空落落的抓了抓空無一物的手掌。
大塊頭這是做什麼呢?冷文宇臉微微發燙,眼珠飄乎乎地轉悠着,黝黑的眼眸變得更加幽深,若冰的眼珠下波濤洶涌,似是在盤算着什麼壞主意。
坐在一旁的符鈴嘴裡叼着炸蠍子的尾巴,一雙眼睛閃着發現不得了事情的光芒。
“冷大哥外面的雪景可比馬車中的好……”符鈴嘴角笑意擴大到一半,整個人忽然一僵,表情痛苦地倒下。
被她抱着的小家着急地狂吠起來:“汪汪汪……”
“阿鈴姑娘!?”冷文宇擡手接住倒下的符鈴。
符一往脖領中鑽出急躁吐着芯子要往車外竄的阿銀。
符一往一把抓住突然發瘋的阿銀。
他渾身肌肉警覺地繃起,皺眉困惑地側耳聽着外面的聲音,或者確切的說是用心感受與他心脈相連的阿銀感受到的景象——無數毒蛇蟲蟻,在嚴冬的季節,在沒有他召喚的情況下,向他們所在的馬車匯聚而來……
聚集而來的毒蛇蟲蟻離得非常遠,現實中衆人沒人會看到這種即將到來的景象。
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忽然癱倒、渾身膚色轉紫的符鈴身上。
符成嚇得扔掉吃的:“阿哥!阿鈴姐又發病了。”
“什麼?!”學駕車的符響猛地掀開車簾,鑽了進來:“怎麼辦……出寨時帶的草藥呢?”
符成不敢碰符鈴姐:“都是你們……之前胡亂花錢,阿鈴姐就把草藥賣了換錢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病?你們說清楚!”冷文宇瞧着懷中符鈴咬着嘴脣渾身忍受什麼地瑟瑟發抖,擡手按向符鈴周身穴位,爲其緩解痛苦。
但見效甚微,符鈴體內彷彿有什麼掙扎欲出,露出的面上脖頸上手上皮膚血管凸出,慢慢化爲黑色,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猙獰。
王青秀看到車內符鈴如此模樣,哪裡還顧得上趕車,扔下鞭子擠進馬車,着急地問:“符姑娘這是怎麼了?冷先生您一定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