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峰在三年前就已經是副廳級幹部了,只是他這個副廳級和市委市政府裡的那些實權副職還完全是兩回事,當然,楊秀峰的特殊之處卻是在省裡的意志干預下,他的工作不僅僅侷限在開區裡,對與開區有關的工作也都參與決策和督查。但卻沒有實際的權力,他這個常委成員和其他成員比起來,也會有所偏弱。這也不是因爲他的資歷所致,而是他職位上開區的主任,不在市委或市政府裡任職,就沒有更加廣泛的權限。同樣,和省裡各行局的領導也是不能比的,這樣的副廳級在某種程度上很有侷限性的。
如今,到南方市去出任常務副市長,對他這種級別說來是一次又飛速的提拔,跳過了一般副市長這一個臺階。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對他這次變遷有着羨慕。只是,楊秀峰心裡也明白了,省裡的展大局中,南方市對整個柳省拉後腿太多,必須在短時間裡有所改變那裡的落後形勢,纔會讓柳省在全國的評比中往前排。當然,從民生的角度看,南方市的經濟沒有做上來,柳省始終要對那邊進行政策性傾斜,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不是長久的展之計,也不是真正解決民生的辦法。
八年前,徐燕萍的老師將她運作後到柳市來主政,纔會有如今柳市這邊翻天覆地地鉅變。或許省裡看到了這種模式可以進行復制,複製到南方市去進行操作。按說在今後的幾年裡,只要南方市有所前進,也就達到了省裡的基本意圖。
想清楚這些後,心裡在叫苦。在柳市今後的十年裡,楊秀峰都完全可以憑藉自己這些年的努力之資本,職務上能夠解決了,工作上更可一言而決,遠比到其他地區去要舒服得多。但這些卻不是蔣國吉所需要的,如今丟給一個常務副市長的實權職位來,也是對他的肯定。也唯有蔣國吉能夠想到這樣的招法,楊秀峰自然明白自己沒有什麼可選擇的路走。說,“我聽老闆的。”隨即又補一句,“省長,我還可以選其他的嗎?”
“能啊,華興天下集團不是說想你過去嗎,你可以選的。”蔣國吉將臉黑下來,這自然是在配合自己的說話,也知道楊秀峰這是在討價還價。工作上能夠討價還價,在蔣國吉看來不是什麼壞事。只有真心想將工作做好的人,纔會考慮這些,只有對所要做的工作思考過來的人,纔會列出對工作更有利的條件來。對於有利工作開展的條件,省裡怎麼會太吝嗇?但他也不會就立刻答應,知道楊秀峰開口起來,省裡也是很難做到的。
“我不是先就說聽老闆的安排了……”楊秀峰做無辜狀,蔣國吉也就手指着他虛點着。在蔣國吉面前,能夠這樣隨意的,全省可真沒幾個做得到的,就算蔣國吉平時一直在強調,工作之餘不要弄得嚴肅。可真要拋開了去,不在意一省之長的喜怒又有誰做得出來?又有幾個人能夠在他面前顯得輕鬆自若,甚至想楊秀峰這樣爲工作上的事跟他討價還價?
“知道就好。”蔣國吉說,對楊秀峰一直都很滿意的,關鍵是交給的工作都做到了他所想要的效果來,“當然,有什麼考慮、有什麼要求,省裡也不會讓你太吃虧的,合理的要求和想法,省裡肯定會支持,這一點儘管放心好了。”
“我……我當然放心,有老闆在省裡哪會不放心。”說着,那口氣中卻是滿是不相信的調子。蔣國吉手再次點着他,笑出聲來。兩人在辦公室裡討論着,將南方市的基本情況也就說開了。
常務副市長的職位,在市裡實權不大,但省裡點將過去,就算在市裡排位只可能在第五的位子,卻會有更多的一些話語權。在柳省裡,更多的人都知道楊秀峰就是蔣國吉這個柳省二號人物的執行者,即使到南方市去,那邊也不會忘記他這一特殊的關係,在工作上多少會盡可能地給他面子的。當然,在南方市要說按自己意圖進行工作,將在柳市開區裡的那一套搬過去,卻也不見得就行得通。
按照錢維揚之前所說,南方市的情況比起柳市五年前都要更糟,關係盤根錯節,市裡的勢力難以相互協作。地方勢力坐大,對外進入的人非常地排斥。
之前對錢維揚所說,也就當是聽故事都沒有放在心上,卻不料此時突然要和自己僅僅地連在一起了,頓時頭皮就有些麻。自己在開區裡另行一套,那是市裡有徐燕萍在暗中支持,省裡也有着很明確的壓力,加上華興天下集團這個龐然大物,纔會讓市裡的很多人都選擇了配合。到南方市去,自己不論在市委還是市政府,都沒有做主的能力,怎麼去做事情?省裡的支持到底有多大,也是未知之數,省裡真會不知道南方市的癥結所在?可能性非常小的,只是省裡不便於直接處理那邊的問題,纔將自己當成一枚炸彈丟進這水潭裡,要將這潭死水給掀起吧。
從蔣國吉那裡瞭解到的南方市情況就不樂觀,可想而知,那裡真是的情況會怎麼樣的。之前,曾聽人說鄉鎮村組覈算收入,會將稻草、油菜秸稈、樹木落葉都算在家庭的人均收入裡,他們的理由是,這些物料會讓家裡節省電、買煤的錢等等,折算的基礎也就存在了,按照一家人裡一年用煤或電,得花多少就在家庭收入欄里加增多少即可。
同樣,還可以將爛菜葉、家畜糞覈算在家庭收入裡,因爲可以抵肥料的開支,節省開支也就是有了收入的。在這一算法下,數據到縣裡、市裡及升到省裡後,又不知道會改了多少次數據的。總之,這些東西看不得、信不過,信了就是傻子,但省裡的領導大多數人或許心裡是清楚的,但對蔣國吉這樣的人說來,他會覺得下面的人不敢對上欺瞞,何況這樣的數據已經很難讓人接受了的。
楊秀峰不會將那些傳說當着真實來說給蔣國吉聽,之前不會,那是因爲和自己無關,現在不會,是因爲這種事情真不能說,挑破了對事態未必就能夠改變的。
從另一個角度說,省裡採用這種不和常規的、極端的手段來解決南方市的問題,不進說明了南方市問題確實大,也說明了省裡確實下了大的決心,自己這時到南方市去,也是有有利的一面。楊秀峰在心裡安慰自己,明白任何事情都具有兩面性。蔣國吉要推動之間失去,而又點了自己的將,就是刀山火海也得赤膊衝上去了。
在蔣國吉辦公室裡沒有再深入地討論,時間有限,今天這般算是很特殊的安排了。雖說跟楊秀峰先打招呼,但也不是說走就能夠動的,省裡還有一些程序要走,柳市那邊也有很多的問題要解決。楊秀峰自己也會有不少的私事要交待的。
出到辦公室外,侯秘書見了過來在他肩上拍了下,輕聲說,“怎麼樣?請客是免不了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慘呢。”楊秀峰在蔣國吉面前不敢多訴苦,在侯秘書這裡卻不拘這些,倒些苦水出來,今後侯秘書有機會也會在老闆面前多說兩句好話,對自己是有益處的。“有多慘?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羨慕你。”很明顯,侯秘書也是其中一個,“不用五年,又一個市委書記就會出現了的。”這個話是順着徐燕萍的晉升之路來說的,楊秀峰到南方市去要是做得好,說不定就會有這樣的結果。蔣國吉會不會在柳省再高升一步,此時也難說,但楊秀峰已經成爲他的最得力的打天下、施政謀政績的人,今後也不會給將他就丟開了的。
“大秘,你是我哥呢,要記住我在受苦,要記住啊。”楊秀峰說的可憐,給侯秘書揚手在他後腰拍一掌猛的,兩人笑着下樓去。
前後還有一週或更長的時間進行準備,也就是要將柳市這邊的工作交待好。誰來接手,如今也沒有說,或許自己回到市裡後,省裡這邊也就將這些事情給擺弄好了。在柳省高層,目前總的大局很穩定,這樣的穩定也是省裡一二把手能夠密切地進行宏觀上的合作,在施政理念上也比較接近,只是具體牽涉到各自的利益,還是要進行平衡的。
當然,在柳省,除了這兩位大佬之外,也還有着其他的領導,這些領導在京城裡也不是就沒有根子的。柳省隨着經濟建設的展,也受到京城越來越多的關注,伸手過來要利益的也就多起來,使得柳省的複雜性比起三年前又升級了的。
在省裡,目前要是站在南方市常務副市長的視角來看問題,站在蔣國吉省長的要求角度來思考問題,當真是頭就大了。要求一年打基礎,三年要有成效,五年要將落後的帽子摘下來。這些要求說起來很容易,但在南方市那種處境裡做出來,也不知道要依憑省裡這邊多少資源才行。
告別侯秘書,楊秀峰第一想法就是要找周誠,周誠作爲省委組織部的,到他那裡瞭解一下南方市那邊的班子情況很便利。但轉念想,此時自己能夠做什麼?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還不如莽莽撞撞地一頭扎進去,真要怎麼樣也就隨機應變了。倒是要和田成東多聯絡聯絡,今後用田成東來威懾南方市的某些人,總會說很有效的啊。
不忙着回柳市去,在省城裡目前知道他可能到南方市的人不會多,田成東或許就是知道內情的一個,周誠也是必然知道的人,其他圈外的人就無法估摸了。徐燕萍或許還不知道,但也就在一兩天了,市裡那邊要動,要找人來接他這個開區主任的位子,人選不少,盯着他這個位子的人會更多,弄不好省裡其他人也都在虎視眈眈的,就等機會將這位子強在手中,然後好在華興天下集團展中積累一些政治資源,培養出另一個政治新星來。到如今摘桃子的活那是最容易的。
楊秀峰在市裡沒有什麼言權,縱然滕兆海等這些人在整個柳市裡也都有不錯的影響力,但還沒有到那種能夠和肖建海、徐燕萍等人爭鋒的等次。他在市裡還真沒有培養出什麼人來,之前也沒有想這個問題,更多的思路都集中在柳市的一些位子上的。
從內心裡說,陳靜來接開區的工作是最有利的,也是對柳市開區工作持續展最有力的。陳靜在開區的影響力雖沒有楊秀峰大,但等而次之也就是陳靜了,她在市裡的支持力度也是顯而易見的,只要楊秀峰對她的支持,那絕對佔據優勢的。當然,如果省裡要高平衡遊戲,將這一個位子空降某人下來,比如說侯秘書這樣的人,市裡也是無法抵制的。
不管怎麼樣,這些都是第二步才走的問題。先聯絡田成東,好在田成東在省裡。省委和省政府不在一塊,但相距也不遠。打通電話之後,得知田成東在他自己辦公室裡,說,“田哥,不忙呢,我過來接你?”
“聽你叫哥說很舒服的,卻也知道這一聲哥不是那麼好受用的,有什麼好事能不能先透**出來聽聽?”田成東在這三年裡,給楊秀峰叫哥都叫熟溜溜了。
“田哥,聽你這樣說那我不是大灰狼了。”楊秀峰呵呵地笑着,也不會在意田成東怎麼去說。“見面後在跟你說,過來吧。”楊秀峰打電話過來,此時自然不會不見,雖說在職位上就算他到新的崗位上,也不會和田成東等老牌省級領導相提並論的,只是,老大對他這樣安排,其他人要怎麼樣來幫襯,都該做到心裡有底的。
開車過去,不會直接到省委大門外,讓人看見了也不好。稍等一會,田成東也就由夾着公文包的秘書陪伴下走過來,到了車邊,將公文包接了,將秘書打走。田成東的秘書不是專職的,但如今在省委紀委裡話語權比較重,自然會有人幫他處理一些生活中的事。
到車裡,楊秀峰將車開動,田成東就說,“昨天過來的?”“是啊,和李華他們一起走,到省裡後就拉着灌酒,說是要報仇。其實,我在柳市也沒有灌他們酒,客人到了總得表示下熱情,誰知讓他們誤解,昨晚醉得不輕。”楊秀峰說着這話半真半假的,也是讓田成東不會有其他想法,昨晚那種場合,自然不能夠讓田成東見到爲好。但到省裡卻沒有聯繫他,容易讓田成東生出另外的念頭,如此將失去都推在李華頭上,今後就算見到李華,也不會說露嘴的。
“你那熱情沒有幾個人受得了,太熱情了。”田成東跟楊秀峰喝過酒的,知道他喝酒那習慣,也曾給熱情地醉過,有體會。
楊秀峰說,“真是誤會,天大的誤會。”開着車故意誇張地說這事,和田成東直接也不用做戲,但有些事情還不應就直接說出來。彼此心裡明白也就達到目的了。“田哥,不管怎麼說,我心是好的。”“大家都知道,知道啊。”田成東坐在後排,語氣也有些誇張。
“今天差點給誤事了,幸好睡前交待了賓館的人。田哥,你說老弟要是有什麼困難,你做哥哥的該怎麼辦?”楊秀峰說,話說到這一地步也就足了。先套一句話來,今後真要是有人玩花招,田成東肯定會說話的。
“誰敢跟你玩花招?那不是自討苦吃嘛。今天不回柳市去吧,我得打電話叫幾個人過來,一起表示下省城人民的熱情。”
“田哥,我投降,你老大就高擡貴手吧。今天老闆見我時,估計看出昨晚醉酒了,差點過不了關,今天要是再醉,你說會不會給剝下一層皮來?”
“你是老闆的愛將,就算真剝下一層皮來,那也是對你的愛護,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一路逗着嘴,兩人到一家餐館裡吃飯,也就很簡單地吃着飯,都沒有提及南方市的事情。
中午休息後,下午到省政府裡轉一圈,將之前關係不錯的人,也都到他們的辦公室裡去走走,說說話,將彼此之間的關係再熟絡熟絡,作爲今後見面打底。這些人目前都還不知道他的異動,在柳市裡楊秀峰對他們就沒有什麼相求,反倒是這些人要將關係維繫着,就怕自己的什麼時候用上楊秀峰這樣的關係。
省城裡,要走到關係還多,也不可能一一地溫熱了。晚餐有辦公廳的人招待,告辭之後,楊秀峰的酒意也不輕了。回賓館的路上,突然想到得去見一個人纔對。當即,讓人將車開到一處不太繁華的地方,這裡是一個茶樓——碧雲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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