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村分了三隊人,共三十五人,男丁三十,分三隊,其中兩隊跟着周漢和李勇,這是狩獵的。
還有一隊是年齡不大,體質較弱的,跟着女子由周蓮花帶着,採些草藥,野果之類的,阿拾也在這個隊伍裡,大頭和果果則是被留下了,跟村中的小孩玩,因爲他們太小了。
屠三嬌本想將“美男子”也留在村中,但是它非要跟着一起進山,屠三嬌也就只好帶着這個據說是猛犬的毛絨絨半大狗狗了。
“阿拾,你跟好周大娘她們,千萬不要掉隊,小心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嬌嬌姐,你也要小心,讓美男子跟着保護你吧,我沒事的。”
“別擔心了嬌姐,我會保護我娘和阿拾妹子的,我哥教過我幾招呢!”李武將腰間他哥哥買給他的短刀拔出揮舞了幾下,而後一用力削斷了一個拇指粗細的的松樹枝,眼神得意的看向屠三嬌。
“行啊小子,拜託你了那就。”屠三嬌笑着又囑咐了一句,然後就小跑着跟上了村長他們的腳步,採藥隊雖也需要進到山內,但不會深入,而狩獵隊不同,想要獲得多的獵物,就必須得深入,因此他們腳程都很快,腰間也備的有水和乾糧。
屠三嬌追上去後,跟村長並行,小心的打量着周圍,她可沒忘記,這山裡有與她結了仇的老狼,不知三個多月過去了,有沒有死去。
隊伍沉默的走着,地上的枯枝落葉不時被踩響,屠三嬌擡頭看向茂密的林間透出來的天光,估摸着此時估計快午時了。
以前狩獵走到現在,就應該有些收穫了,可如今隊伍毫無所獲,走了這麼遠,路邊草叢連只兔子野雞都未看見。
“不太對勁啊……”
“是啊,走這麼深了,怎麼什麼都沒看見。”
“對啊,而且不知爲何,我總覺得冷嗖嗖的,有些心慌。”
“是啊,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林中太安靜了?我剛進山時還聽見了鳥叫呢……”
“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好半天沒聽見鳥叫了啊!”
………………
隊伍裡的村民開始小聲的討論起來,都有些擔心,村長也皺起了眉頭,湊到了正凝神打量周圍的屠三嬌旁邊。
“三嬌,有什麼異常嗎?”周漢見她手一直未離腰間柴刀,忍不住出聲問道。
“村長,有些不對,太安靜了,往日我爺爺帶我最多也不過再往內深入二里,後來我自己打獵,就不敢再深入太多,走到這裡就差不多行了,獵到的就足夠多了。”
“但我們今日走到這裡還一無所獲,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最好不要再深入了。”屠三嬌看着周圍,她越看越覺得擔心,這裡簡直是死寂一片,與往日生機勃勃差距太大,讓她隱隱的心慌。
村長聽她說的也皺起了眉,沒有立刻說什麼,而是走到一旁跟李勇商量過後,兩個人決定還是再來問問屠三嬌,因爲如果就此打住空着手回去,村中好多就指着這場秋獵賺銀錢吃肉的人家,恐怕會鬧起來,不好安撫。
“三嬌,真沒辦法再深入了嗎?如果就這麼空着手回去……”周漢臉色有些爲難的看向屠三嬌,看的屠三嬌忍不住嘆了口氣。
所以啊,這就是她自從爺爺走了後就一直單獨行動的原因之一,如果今日就她自己,她覺得不對勁有危險,想撤立時就轉頭回去了,可如今卻不行。
“村長,李叔,我是真覺得不太對。相信你們心裡也有感覺,如果真不想就這麼放棄,那這樣吧,再走一里,這是我的底線了,再遠的我就真不行了,會迷路的。”
“好,聽你的,就一里,再沒有我們就立刻打道回府!”周漢思量了一下,做出了最後決定,而後便去了隊伍中與衆村人說了這個決定。
大部分人都同意了,畢竟他們進山了這麼多年,今日確實有些詭異,小部分人雖然覺得聽屠三嬌一個小丫頭片子的話荒唐,但既然還是會繼續往裡走,也就暫時沒有反對。
“大家打起精神,都小心些不要掉隊。雖說你們往年都進林子,不過沒走這麼深過,而且今年有些特殊,所以大家都小心爲上。”周漢最後交代了一次,衆人就繼續跟在屠三嬌身後小心翼翼的往裡走去。
又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灌木突然一陣抖動,接着一隻紅着眼睛的野豬,嘴角流着烏黑的涎水,獠牙斷了一隻,向着隊伍的方向衝了過來。
嚇的衆人都四散開來,李勇舉起了手中的砍刀蓄勢待發,其他反應快的也都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擺出了進攻的姿勢,屠三嬌更是立刻閃到了一邊,舉起了柴刀防禦。
沒辦法,如今她的身體,雖在這三個月的農活中磨練的硬實了一些,可還是不及之前十分之一,因此她本是不打算再打獵的,可爲了生計還是要來,但也只是帶路,有獵物出現她不會插手,事後也不會參與分肉。
“嗚…”美男子伏低身子護在她面前,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利爪露出,它盯着前方那頭不只爲何突然原地停下瘋狂亂扭的野豬擺出了蓄勢待發的狩獵姿態。
屠三嬌有些意外的看了這小東西一眼,要知道這野豬一條腿都快有它大了,沒想到這小東西一點不怕,還知道護着她,嗯,回去必須加肉!
“砰”的一聲,前方那個樣子瘋狂的野豬突然倒地不起,與此同時美男子也利箭般的竄了出去,不是衝着野豬,是它身後不遠處的草叢。
“嗷…嗷嗚…” “汪嗚…吼…”狼吼狗叫同時響起,隨後一個灰色的身影從草叢中一下子竄向了樹林深處消失不見,屠三嬌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條老狼,看來它果然還沒死。
“這可是個麻煩事……美男子回來,我看看有沒有受傷。”屠三嬌自語了一句,喚回了美男子,將它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確認它沒受傷,爪子上的血跡應該是將那頭狼又給抓傷了。
“大夥,我們今日估計也不會有更多收穫了,看這野豬也有個三百來斤重,不如就將它擡回去每家分些肉,不要冒險在深入瞭如何?”周漢確認那頭野豬真的死了之後,看着衆人說道。
“好,行,我沒意見。就這樣吧村長。”
“我也沒意見,方纔屠三嬌那隻狗好似趕跑的是頭狼,狼都是一羣的,我們可對付不了,還是趕緊走吧。”
“對對,不然真遇到狼羣,小命估計都要沒。”
隊伍裡一開始就想退走的人,一聽周漢這麼說立刻就同意了,他們膽小惜命,家裡餘糧也不是撐不下去,來狩獵就是奔着有更好,沒有也行的,根本不可能博命,可有些人卻不這麼想了。
“不行” 週二狗將柴刀一橫嚷嚷道: “要我看再往裡走走說不得還有一頭野豬不用費力就能得,這等好事不能錯過!”
“就是就是…” 另一個人也立刻符合道:“方纔那隻狼被只小狗一嚇就跑,真有羣狼能厲害到哪兒去。我們這麼多人呢,不用怕!”
“是啊村長,這等千年難得一遇的好事,說明我們今日運氣夠好,不如再往裡走走!”
想往裡走的這些,都是平時裡好吃懶做的閒漢,因爲太懶他們年年都過的緊張,就靠過年前這場秋獵得點好東西,舒坦一回,現在什麼都沒幹就能分得肉,讓他們打住見好就收,根本不可能。
也有理智些的一聽他們這話,立刻就站起來反對了。
“胡鬧!要死你們死去,別拉着我們,要我說有這頭野豬都夠了,我們往年最多不過兔子野雞,大了也就是狐狸鹿,有了這野豬了就該知足不貪心纔是!”
“周山你咒誰死呢!!我看你是想打架是吧……”最先說話的週二狗一聽就跳起來了,指着反對的那個人嚷嚷道。
周山也不甘示弱,袖子一擼往前走了兩步嗆聲道 :“打就打,怕你啊!”
“呦呵!你給老子站那,我今天我非打死你個小娘養的!”
“呸!你纔是小娘養的,牙我給你打爛!”
說着兩人湊在一起打了起來,說是打,其實就是週二狗被周山壓着收拾,沒辦法,誰讓週二狗身板瘦弱跟常年幹農活的周山比起來,跟個小雞仔似的。
“嘶,哎呦,疼死我了!你個王八蛋你敢打老子的臉,吃我一記猴子偷桃!”
“啊!!!哎呦呦……我的手……手要斷了……表哥你還不快來救我!我回去要告訴我娘……周漢你…哎哎疼…”週二麻子猴子偷桃不成被周山黑着臉捏住手脖子,整個人扭曲的轉了一圈。
疼的他眼淚都下來了,滿臉鼻涕的哭喊着向周漢求救,周漢也是黑着一張臉,本來就不想帶這個傢伙,要不是他那個老孃是自己老孃的親妹子,誰願意帶這麼個傢伙!
“行了,別哭了!周山,放手。”周漢一句厲呵,週二狗立刻懼怕的縮了縮脖子,止住了眼淚,周山則冷哼一聲放了手,週二狗一爬起來就立刻躲他遠遠的。
“村長…這野豬有些不對,恐怕不能吃。你來看…”屠三嬌一直在野豬周圍查看,她最開始就覺得這野豬有些奇怪,後來它莫名死了更是,果然繞着這豬轉了兩圈她發現了異常。
“這裡…”她撿了根樹棍桶了桶豬後腿屁股那裡,有一個發黑流膿的傷口,像是被什麼猛獸咬傷的,直接缺了一小塊肉。
“看這傷口,咬了估計有段時間了,而且… ” 她拿着樹棍一個用力,從傷口處桶了進去,又拔出,帶出來一股黑色的污血。
“你看這血的顏色,也不正常,恐怕這野豬身上有什麼病瘟或者毒,絕對不能要。”屠三嬌站起身看着圍過來的人認真的說道,而且還將手中的木棍給他們一一看過。
頓時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了,這是有些奇怪,看那傷口和血,真有些嚇人,別真有什麼毒,再吃死了可怎麼辦!
“唉,行吧。”周漢沉默半天,繞着野豬轉了兩圈最後嘆口氣決定放棄了,“走吧,這豬就扔在這好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又進林子這麼深,現在林中太詭異了,爲了安全大家就先回去吧。”
說罷他帶頭往後走去,屠三嬌看着他的背影張了張嘴,最後只能輕嘆一聲,帶着美男子也轉身走了。
其實她想說這野豬就這麼放着不好,最好能處理下,用土深埋或者直接一把火燒個乾淨纔好,這是她爺爺以前教她的方法。不然萬一染了這林中其他動物就不說了,還怕有人不死心又偷偷折回來拖走吃肉,那到時候就麻煩了。
但是土埋靠她一人根本不現實,火燒也不行,如今林中枯木太多,萬一引發山火那就是災難了,想了想她還是跟村長說了自己的擔心,又認真的告誡了隊伍中的衆人,至於那些人聽不聽,她就管不了了。
隊伍一路沉默的回到了村中,跟來時的歡喜不同,每個人都愁眉不展,屠三嬌懷裡抱着四隻毛絨絨的野兔子跟村長告別後,就帶着阿拾大頭果果他們回家了。
她懷裡的四隻兔子極小,還沒睜眼,是美男子回來的路上找到的,也因爲這個,隊伍裡的人對這兔子連一點興趣都沒有。
屠三嬌本來想給周蓮花一對,謝謝她今天照顧阿拾,可是被拒絕了,周蓮花直接跟她說了,這兔子殺了吃肉不夠塞牙縫,養又養不活,讓她自己折騰着玩。
“嬌嬌姐姐……我們今天很乖的。”回去的路上果果咧嘴笑嘻嘻的湊到屠三嬌面前賣乖,而後伸出手將她懷裡的兔子要過去了一隻抱着。
“嬌嬌姐姐……”大頭也眼巴巴的看着,屠三嬌看着有些好笑,果然小孩子都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美男子一直都是跟她們三個一起睡覺的。
“給你,小兔子就交給你們了,你們要好好養它們啊。”屠三嬌笑着把兔子都遞給他們。
回到家後阿拾悄悄的把屠三嬌拉到了小屋,而後將門關上小心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
屠三嬌打開一看,竟然是個巴掌那麼大的人蔘!
“這……這是你挖的??”屠三嬌吃驚的看向阿拾,阿拾笑的有些害羞但眼睛亮晶晶的重重點了下頭。
其實屠三嬌回來時就聽說了,採藥隊今年有人挖到了人蔘,估計能賣三十兩,是村長家的兒媳,還有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採到了些值錢的藥草,跟往年比算是個大豐收。
但是沒聽說有阿拾的份啊,而且這小丫頭的揹簍裡基本沒有什麼藥草,都是些野果子野蘑菇之類的,還背了捆枯枝回來,爲此屠三嬌還被笑話了。
說她養了個“好丫頭”,專挑些值錢的玩意兒往家裡帶。對於這些話,屠三嬌就是笑笑不在意,反而是周蓮花有些愧疚非要拿自己採的藥草補償她,被屠三嬌給拒絕了,但是現在……看這個人蔘的大小和品相,她家阿拾絕對是收穫最大的一個啊!
“阿拾……你是怎麼……你可真棒!哈哈哈,小丫頭挺聰明啊,給你。” 屠三嬌笑着誇了阿拾幾句,就想將人蔘還給她的。
沒想到剛推回去阿拾就一下子眼眶通紅,看着要落淚一樣:“嬌嬌姐,你不要我了麼?”
“不不,沒有啊,怎麼會呢,我沒有一點不要你的意思!真的!” 屠三嬌趕忙擺手,着急的解釋。
“那你幹嘛要還給我,我們不是一家人麼?”阿拾可憐兮兮的看着她,眼中還是水潤潤的。
“……是,是一家人,我錯了。”屠三嬌在這樣可憐的眼神下,堅持還沒過一秒就認輸了,而後她交代好家裡的三個孩子,又吩咐美男子看好門後,帶着大帽子,一身男人裝扮,摸黑出了門去鎮上賣人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