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身世1.0

“媽媽……”

克萊茵藍喊了聲跑過去,不着痕跡地擋在蓮的身前,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王想。

“蓮,克萊茵藍,這個人……”戈塞爾大步向前想要趕走王想,卻被蓮一句話制止了。

“等下戈塞爾。他是我的……故友。”

蓮的心情很複雜,比起當初得知自己懷孕的那一刻要更爲的複雜!她低着頭,右手緊緊地拽着克萊茵藍的手臂,消瘦的手指,指骨分明。左手垂在身側,握緊了拳頭。因爲眼前這一幕的衝擊,她壓根就沒注意到克萊茵藍獨自從外面歸來。

克萊茵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蓮見到王想會那麼驚訝?如果真如蓮所說是故友,那不是高興纔是嗎?

不過既然蓮都承認了,那麼說明王想對他們沒有危險性吧。

她手掌輕撫上蓮顫抖不已的手背,然後微笑着對戈塞爾說:“謝謝你,戈塞爾大叔。不過王想先生是媽媽的故友,所以沒關係的。你不是還要去收魚乾嘛,太陽快下山了。”

戈塞爾顯然不相信克萊茵藍的話,但是……他看了看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圍在這裡看熱鬧了。於是他只好退一步。

“那好,如果這個人對你們不規矩的話,一定要大叫。大家很快就會來救你們的!”說着狠狠地瞪了王想一眼。

“對啊,克萊茵藍,如果有什麼危險,一定要叫我們啊!”衆人紛紛說道。

“謝謝大家了!”

衆人散去後,克萊茵藍斂起了笑容,清冷的目光直視王想:“請吧,王想先生。有什麼事屋裡談。”

然後扶着蓮率先進入這間低矮的屋子。經過王想的時候,蓮的身子又是一顫,令克萊茵藍心中更是不解。

王想從克萊茵藍出現後,整個人就已經處於懵逼之中。

媽媽……?

媽媽……?!

……媽媽!

他聽到了什麼?!克萊茵藍叫蓮小姐爲……媽媽?

呵呵呵……呵呵呵……他的臉都快笑僵硬了……

果然是因爲年齡到了所以耳背了麼……個屁!

他真的聽到了克萊茵藍叫蓮小姐叫媽媽啊!

天哪——!

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就出現在腦子裡,像是藤蔓一樣,纏纏繞繞分不清頭尾。

渾身一顫。王想後背被汗浸透,反應過來剛纔克萊茵藍說了什麼,急急忙忙地進了屋子內。

現在是黃昏時刻。屋內已經點起了燈。

火苗微微跳躍,三人的影子被照在牆上。

進去後,王想才發現,這間屋子雖小卻五臟俱全。但還是太過於寒酸了!一想到自己最敬愛的小姐消失這十幾年一直生活在這種地方,王想的心就一抽一抽的。他家的小姐啊……可從沒受到過這種苦!從小嬌生慣養,本該是在宮中爲妃光宗耀祖的,可如今卻苟且於這種旮旯地兒!

伊蘭雖說比煌建國早,可是比起煌,伊蘭簡直不夠看吶!

可是,不管怎樣——

“找了這多年……終於是找到了……”王想居然喜極而泣。一個大男人居然從袖子裡掏出手絹掩面哭泣來了!克萊茵藍看着,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這時,自回到屋內便沒再說一句話的蓮,此時卻壓着嗓子道:“……又何必再來尋呢……”

抑制着即將發泄的情感,故作鎮定。但其中那股強忍依然被克萊茵藍和王想所察覺。

“媽媽?!”

“蓮小姐!”

或許是克萊茵藍的話起了作用。蓮擡起滿是淚水的臉龐,緊咬着泛白的嘴脣,凝望着克萊茵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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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茵藍怔了怔,然後擁抱她,將她的頭輕擱在自己的懷裡,柔聲安慰:“我在這裡,所以不用害怕。”

安慰了一陣之後,克萊茵藍凌厲的目光轉向此時正待機中的王想。

“王先生,可以就此事向在下簡潔說明嗎。”

雖然好像很有禮貌地在問,但是這種命令性的語氣是鬧哪樣啊!真的不是他的錯覺嗎?!

這種侵略性的眼神,好像紅炎大人啊!

這……真的克萊茵藍嗎?

那個有禮貌的溫婉的小姑娘?

王想感覺自己的眼光受到了碾壓……

他在心裡組織好語言,期望自己的解釋能讓克萊茵藍滿意,雖然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做。

但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蓮從克萊茵藍的懷裡擡起了頭,露出一雙溼紅的眼睛。

“不……克萊茵藍,這件事,還是有我來說明比較好。”

蓮拉扯着克萊茵藍的袖子說道,眼神中滿是懇求。

克萊茵藍突然想起了那晚蓮對她講起的一些往事。她是遭遇意外才流落到伊蘭的。可是照這種情況看來,這個“意外”就有些令人深思了。

克萊茵藍放開了蓮,然後按了按太陽穴,視線看看王想,又看看蓮,最終坐到了另一旁,聽着蓮緩緩敘說那段未曾講起的往事……

……

…………

里斯急忙地往家裡趕。

在得到戈塞爾大叔帶來的消息後,他根本顧不得和福斯特少爺打招呼,而是立刻趕往了貧民街。

從小失去父母,由蓮阿姨一手撫養至今,已經沒有比她和克萊茵藍更重要的事情了!

所以……無論是誰!

只要是傷害蓮阿姨和克萊茵藍的,都要以命相搏!

畢竟要是沒有蓮阿姨的話,他的生命早該失去了……

明明福斯特少爺家和貧民街不過相聚三個街區的距離,可是現在卻感到如此的漫長!

里斯緊咬着嘴脣,眉目緊皺,喘息聲不停地由口腔中發出來。

得快點!再快點!

“砰——!”

房屋的門被猛然打開,濃重的喘息聲尤其清晰。

“里斯?”克萊茵藍詫異地喊道。

“克萊茵藍……還有蓮阿姨……”瞧見克萊茵藍和在桌子邊坐得好好的蓮,里斯開心地落下了淚水。

“太好了……你們沒事……”

一天兩次看家兩個男人流眼淚什麼的,克萊茵藍表示真的夠了!

“你不是在福斯特家嗎,怎麼突然回來了?而且還擺着這麼一副醜樣?!”老實說,克萊茵藍的心情很不好。在得知蓮的身份後,她有種風雨欲來的不祥之感。

說起來,這股不祥之感已經伴隨她多日了,而且還越發嚴重的趨勢。

蓮是煌國人,毋庸置疑,可現在才知道她曾經居然是練紅德的妃子。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作爲練紅德的妃子,她竟和他人私奔……

不過這件事沒有人知道,凡是知道的人無一例外被蓮的哥哥們斬至刀下!當然了,這也就是說,她克萊茵藍的父親很有可能是那位已死的情夫!

王想說,蓮在家族中,已經是已死之人,對外宣稱是暴斃而亡以保全名聲。如今斷不可再回煌國了。

不過都十四年了,能不能記得她都是個問題。

“我……是戈塞爾大叔通知我的說是一個異邦人來找你和蓮阿姨的麻煩……”他看了看那個眼熟的“異邦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兩隻還保持着推開門姿勢手也快速地收了回來。

“我沒想到是王想先生……而且你們……”里斯頓了頓,然後重重地低下了頭,“非常抱歉。”

“坐吧。”克萊茵藍無奈地說道。蓮朝里斯笑了笑,讓他坐到了王想的身邊。

“……悵然,離開後,你就當沒見過我吧。”蓮望着漸漸發昏的天色,幽幽地說道。

“王蓮已死,世上再無王蓮……”

里斯聽得雲裡霧裡的,這種語言他聽不懂啊!但是看看克萊茵藍和蓮阿姨,還有王想先生,他們每個人都很嚴肅的樣子,里斯也不好意思開口。

“……如果這是您的願望的話……”王想嘆了口氣,閉上眼,緩緩道:“那麼……我遵從。”

“但是有一個問題,我想克萊茵藍也有權利知道。”

王想下意識地想要去拿別在腰間的扇子,結果撲了空,想起來那把扇子被自己落在了街道上。

克萊茵藍挑了挑眉。而里斯則聽懂了“克萊茵藍”這個名字,所以目光瞬間望向王想。

“請告知,蓮小姐。克萊茵藍是否是那個孩子?”

屋內陷入一陣沉默。許久之後,蓮突然輕笑了笑,毫不猶豫地說道:“不是。”

“她與煌國並無干係!”

王想舒了口氣。他站起身,向蓮拱手:“既然我想知道的已經知道,那麼就先行離去了。”

他覺得自己回去好好靜靜纔好。

蓮和克萊茵藍一同站起身,里斯看着他們站起身,也倏地一下站起來了。

蓮說:“請務必記住我的話,這是對我最好的救贖。”

王想沉默着點了點。

這時,克萊茵藍突然微笑着說了句:“最好的話,王想先生請不要說認識我和里斯,這也是對我們最好的。”

王想看着克萊茵藍,動了動嘴巴,卻終究是沒有說出話來。

“那麼,在下告辭了。”

……

“克萊茵藍,蓮阿姨,這到底怎麼回事?”里斯一頭霧水,着急地問道。

“里斯,這和你無關。你只要記得我是蓮,她是克萊茵藍就好了。”那些往事不該告訴里斯。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告訴克萊茵藍。

里斯雖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想讓蓮阿姨爲難,只好點頭答應了。

……

…………

王想回到自己的暫住地後,想了一宿。越想,就越不對頭。

蓮小姐說克萊茵藍不是當初她懷的那個孩子,也就是說她不是練紅德的子嗣。但是蓮小姐也說了,克萊茵藍和煌國並無干係。按照他對蓮小姐的瞭解,這並非是一句普通的話,其中隱含的意思很有可能是:克萊茵藍也不是那個情夫的孩子!

但是這樣一來……還是不對啊!

克萊茵藍十四歲了!難道說蓮小姐在流產後不久又懷上孩子了嗎?!

這這這——!

王想要瘋了!

他居然忘了這其中的意思!

他決定明天一早再去趟貧民街去問問。有些事可不能忽略過去啊……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當他第二天再度踏入貧民街的地盤往155號走去時發現,在155號蓮小姐的屋子前,停着一輛精緻的馬車。

他看到了昨天的……戈塞爾?

雖然對他還有敵意,但是戈塞爾還是誠實地說道:“這是三王子殿下的馬車,是來迎接公主殿下的。不過沒想到啊,克萊茵藍居然是先王的公主。”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呵呵呵呵……

王想覺得自己是被玩壞了。

……蓮小姐!您到底做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