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秦念把車子停在一座院子外,回頭看了看沒有人煙的小路,想起被自己扔在路邊的張啓,他應該有辦法回去的吧?口袋裡有電話,肯定有人來救他。
熟絡的和生活秘書打了招呼,穿過搭着葡萄架的院子來到客廳,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在所有傢俱上罩上一層暖色。偏廳裡,一位滿頭銀絲的奶奶在站在窗前,拿着一個小小的噴壺,小心翼翼打理着窗臺前的小盆栽,山上的夜晚很涼,老奶奶披了一件駝色披肩。
聽見腳步聲漸漸靠近,奶奶回頭看見秦念,金絲邊兒眼睛架在鼻樑上,歲月雖然在她臉上留下無情的痕跡,可是仍能看出來,奶奶年輕的時候定是名震一方的美人兒。
“秦念來了啊。”
秦念走過去,站在奶奶旁邊,看着一盆盆蘭花或是水仙,“爺爺呢?”
“在樓上下棋。”
秦念驚了一下,回憶着進門前絕對沒有看到任何車子,輕聲問:“周叔叔來了?”
奶奶放下小噴壺,微笑着看看秦念,繞過她走回客廳,吩咐秘書盛一碗甜湯給秦念,接着坐在沙發上說:“你不是小金剛嗎,還怕?”
“沒有。”秦念跟着走回客廳,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奶奶看看鐘表,深深的嘆氣,“不知道子俊到了沒有,昨兒晚上過來,坐了一會兒就走了,你怎麼沒有一起過來?”
“還不是您的寶貝孫子,不樂意跟我一起唄。”
周奶奶眯着眼睛笑了一起來,“怎麼會?昨兒還轉彎抹角的打聽我的翡翠鐲子呢。”
生活秘書端了一碗蓮子粥過來,秦念接過來,沒有接話,悶頭喝湯。秘書準備好了茶牀、茶具和熱水,周奶奶拉開陣仗開始泡茶。“我就說吧,那件旗袍你穿上肯定好看,怎麼樣?沒騙你吧?”
“您說好看沒用啊,您孫子又不在意。”
“他看的是人,我們可看的是衣服,你讓邵家那小丫頭傷心流淚,還不滿意啊?”
秦念吸允着瓷勺,有點兒委屈的說:“可是人都跟着她走了。”
沒錯,那件價值不菲讓秦念出盡風頭的水墨旗袍,就是周子俊的奶奶送給她的,當時奶奶就說,周子俊喜歡溫柔小女生。可是秦念只看旗袍一眼就渾身起雞皮疙瘩,非常果斷堅決的說絕對不穿,只是沒想到,爲了周子俊,她還是做了自己極度不願意做的事情。可是,他還是走了。
濃濃的茶香撲鼻,周奶奶拿起一個小小的紫砂杯子遞給秦念,“人這一輩子,要承擔很多風險,子俊告訴我,高風險就會有高回報。”
高風險,就會有高回報。是說他們嗎?秦念摩挲着紫砂杯子,愣愣的想着。據她所知,周家全家都不贊同他出國,可是他還是一意孤行。他們的不願意,也是怕承擔風險嗎?也會有高回報嗎?秦念想不明白。可是忽然覺得,他身邊所有的人幾乎都不支持他的選擇,堅決的反對,雖然他的堅持仍讓他如願,可是在這個沒人支持的過程中,他會不會很痛苦、很掙扎?
從周家出來,在院外看見了左驍,他正靠在車邊抽菸,秦念愣了一下走過去,把他推一邊兒,開車門鑽進去,摸出一包煙和一把打火機。
“我這剛點着,你怎麼不搶我的?”左驍貌似很受傷的問。
“不樂意。”秦念拿出一根兒放在嘴邊兒,用火機點燃,走到車子另一邊站好,雖然天黑透了,可仍能看見遠處綿延山峰的輪廓。
“可是,”左驍跟着到另一邊兒,聲音裡是滿滿的哀怨,“你以前都是奪我嘴裡叼着的,你是嫌棄我了嗎,念念?”
秦念一陣惡寒,回頭看着他的臉,“你一奔三的大老爺們,能別這麼娘炮嗎?你不適合,這條路你走不來。”
左驍收起嘴臉,和她並肩靠在車邊兒,一起望着看不清楚的遠方,“周子俊適合。”
秦念嘆氣,沒有反駁。周子俊走了,從今天開始要學着適應沒有他的生活,沒有他的身影,沒有他的桃花眼,沒有他的笑也沒有他的溫度。
一年365天,四年。第一個365用來適應,第二個365用來習慣,第三個365用來記不清,第四個365用來分手。那麼周子俊,你可以不用回來了,我已經把你忘了,就算是傳家的翡翠鐲子,也沒用!!!
秦念把即將燃盡的菸蒂用手指彈了好遠,接着對着站在山邊,放聲大喊:“只給你三年,三年後不回來,這輩子你都不用回來了!”
生活秘書端着泡好的茶和周奶奶一起上樓,剛推開書房的大門,就聽見一個聲音傳來,書房的窗戶大開着,聲音清靈,帶着一點兒稚氣和絲絲委屈,書房的人都忍不住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周爺爺皺着眉頭,看看窗子又收回目光看着棋局,“是說子俊嗎?”
秘書趕緊到窗邊把窗子關上,周奶奶笑着把茶水遞給下棋的爺倆,“老大,你們倆還是不喜歡秦念?”
周子俊的爸爸恭敬的接過杯子,“還太小,說不上喜歡誰不喜歡誰,只是曉亭的比秦念更適合子俊,他們倆一起出國也好,沒有秦念在中間,能好好發展一下。”
“可是子俊喜歡的是秦念。”周奶奶陡然高着聲音說。
周爺爺微微側頭,雖然聲音不大也不嚴厲,可是聽起來就是訓斥的說:“你看你這老太太,自己都顧不過來,還操心孫輩兒的事情,你能左右嗎?”
“反正我中意秦念,你們其他人我管不着。”說完站起來開門下樓,周家老大惹惱了老太君,自己也無奈的笑了。
周子俊闔上電腦,打開遮光板,機艙裡多數人都睡了,沒有燈光,可以看清窗外的一片昏暗,雲層都看不真切。想起走時離別的場面,秦念沒有來是對的,她不來,他才能走的乾脆。雖然一直以來他都很堅決的要離開,可是離開秦念,的確需要很大的決心,要非常非常堅定,才能不動搖。
以後的日子,沒有她的身影,不知道到何時,他纔會適應?
“不睡一會兒嗎?”
周子俊回頭,對邵曉亭笑笑,“睡不着。”
邵曉亭把椅背調直,拉開身上的小毯子和周子俊並排坐好,神情有些苦澀,聲音很小的問:“想秦唸了是嗎?”
周子俊繼續看着窗外,良久之後,才從喉嚨中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他在想秦念,想到她的一顰一笑,心想被一雙手狠狠抓住一樣,心痛到呼吸不暢,沒有她真切的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他的世界會不會一片死灰?
邵曉亭恨自己不爭氣,明明知道還忍不住要問,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會傷心,總是以爲,只要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就一定會有轉機。明明就是她和周子俊先認識,從小到大青梅竹馬,卻最終敗在了秦念手裡,而且輸得毫無餘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樣跟着周子俊,到底會不會得到他的心?
一下子睡意全無,心像被錘子悶砸了一下,又悶又痛。抱起周子俊放在桌板上的電腦,一打開便看到了秦唸的笑臉。陽光燦爛,卻比不過秦唸的笑容,刺痛了邵曉亭的眼睛更刺痛了她的心。眼淚一下子全都流了下來,怎麼也止不住。
秦唸的生活開始慢慢步入正軌,按時上課,並且認真的補習國畫,已經被她扔在角落落了好一層灰塵的毛筆畫具又被搬了出來,就像她說過的,會跟着老師努力學習,讓田佩蘭放心。她好像很少聽話,而這次,多少讓田佩蘭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欣慰。
每天晚上都會有一通電話漂洋過海而來,13個小時的時差,一個是夜晚,一個是清晨,say good night的時候,順便say morning。
電話的多數時間都是秦念在說話,周子俊雖然話少,但卻聽得很認真,會糾正秦念每一個細小的錯誤,比如記錯的人名,比如記錯的時間。
周子俊會提及在那邊的生活,說起他和莫易坤在大洋彼岸的國度見面,可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相距甚遠,好不容易纔跋山涉水見上一面。
他們的話題中有國外的金髮碧眼、胸大腰細的長腿兔女郎,卻從沒有提到邵曉亭,告訴過自己,要相信他不會騙她,一定不會!秦念說:“有你家的翡翠鐲子做擔保,若敢有一句假話,我絕對把鐲子從長城烽火臺扔下去!絕對不留情不手軟!”
田佩蘭和秦萬里依舊每日忙碌着,他們沒有時間關注秦念。她早已經習慣,生活繼續,她照樣是雄霸學校的坦克,再加上馬上就要畢業,所以更加肆無忌憚。和張啓一起,恨不得把學校翻個地兒朝天,所以每當秦念乖乖的背起畫板、張啓大搖大擺的逃課的時候,是學校的老師心情最舒暢的時候。這樣的小霸王,家底兒厚,惹不起又管不住,不管還不行。
其實秦念一直覺得,薄情的人應該更加容易相處,而父母爲什麼又會分居?太小的時候想不明白,長大了之後,還是有點兒不明白,難道分開就能和舊愛重歸於好嗎?
當鍾靜唯知道秦唸的父母分居的時候,已經是她搬進大院好幾年之後。秦念從不可以隱瞞,卻也不主動提及,鍾靜唯很少在大院裡看到美麗的幾乎看不出年紀的田佩蘭,所以並不奇怪沒有見過秦唸的父親。直到後來才從父母那兒得知了這個消息。
那天鍾靜唯還很傷感的跑到秦念身邊,想安慰她卻怕她更傷心,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秦念有刻玲瓏心,在某些時候格外敏感。直接挑明的說:“我爸媽分手了,各過各的,我心軟,就跟了我媽。”
“那你傷心不?”
“有什麼可傷的?”
“難過嗎?”
秦念挑着眉覺得有點兒可笑,“爲什麼要難受?”
鍾靜唯心中忐忑,並且爲她心痛,害怕她在強顏歡笑,就繼續小心翼翼的問:“需要聊天嗎?”
“你丫女公關的吧?”
鍾靜唯心疼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秦念不在調戲她,認真的說:“他們倆就是作的!”
“有你這樣說父母的嗎?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不能忘恩負義!”
“這不一回事,沒事兒搞什麼分居,分了怎麼樣?能另覓新歡或者重遇舊愛嗎?顯然不能!天冷連個暖腳丫子的人都沒有,你說是不是做的?海峽兩岸都一家親了,他們還搞分裂!而且分了又怎麼樣?我仍舊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唯一的希望,分開後只會覺得更對不起我,絕對不會有第二個和我有血緣關係的人蹦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假期要結束了哇,好桑心,好憂愁
話說,更多人贊成虐子俊,但素虐子俊的同時,就是虐秦唸啊親,親捨得嗎親
不過神馬破鏡重圓的狗血劇情,的確很八錯,可以考慮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