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什麼變化。
尼古拉斯脫了西裝外套和背心,捲起了襯衫的袖子。他很清楚蠟燭在哪, 酒櫃在哪, CD在哪。
他點完蠟燭,聽到一點水聲。他笑了笑, 她居然去淋浴了。那麼他的時間更充裕。他走到CD櫃前,微微皺了下眉頭……看來還是有點兒變化,多了不少饒舌歌手的,比如Lil Wayne, 他不記得她對此有興趣, 想必是另一個人的喜好。他的手指掠過那些饒舌歌手的,找到了他的鐘愛。
他喜歡節奏輕快明朗的舞曲, 喜歡搖滾, 喜歡爵士。他比現在年輕十幾歲的時候也喜歡饒舌歌手, 他喜歡Jay-Z, 哪怕到現在仍然喜歡。那時候他總嘲笑他的父親在晚餐過後喝着一杯紅酒聽着爵士樂抽着雪茄是典型的老男人做派。不想多年後他變成了一個和父親品位一樣的男人。不過,他並不覺得自己老。
他放好CD,那是一首八十年代的歌。當他是個小男孩兒的時候, 他就很喜歡。
他隨着音樂搖晃起來, 他又想到她跳舞的模樣, 嘴角無法控制地上揚。他看了看錶,她就快下來了吧。他扶了扶自己的領帶,在酒櫃裡找到了他最愛的紅酒。等他開啓紅酒,他聽到了腳步聲。他放下酒瓶,往樓梯口走去。
她慢慢走了下來。她光着腳,順着她的腳尖、腳踝他的目光一點點上移。這條紅裙算不得特別短,但很修身,勾勒出完美誘人的線條。就像他想象的一樣,又或者,他真的去想象過嗎?他昂着頭,屏住呼吸了半秒,然後長長舒了口氣,衝她伸出了手。
“我知道這句話很俗氣,但我還是很想說……”他始終看着她。
“說吧,我保證我不說你俗氣,至少不大聲說出來。”她把手交到他的掌心。
“你實現了我對女人所有的想象,literally.”
他的話伴着優美的情歌一點一點鑽進了她的耳朵。其實,陸靈從房間出來就聽到了那首歌。那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情歌,很老很老,但不過時。經典永不過時。
她從最後一格樓梯上蹦到了他懷裡。他噢了一聲,一把抱住她。
“你對女人的所有想象……映射的難道不是你自己?你愛上的不過是你以爲的倒影。”她在他懷裡說。
“你這句話讓氣氛更加浪漫了。”他低低說道。
陸靈原本以爲他在開玩笑,但她看着滿屋的燭火,她意識到,他真的是這麼想的。
他雙手在她腰線上,沒有往上,也沒有往下,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
陸靈看向他,“尼克……”
他輕聲答應。
“……你一定得原諒我。”
“爲什麼?”
“我看着你的臉,忽然想到你是把我趕下榜首的傢伙。而我有些生氣。”
尼古拉斯剛剛繃緊的臉迴歸了輕鬆,他笑出聲來,右手從她腰線上挪走,捂住了她的眼睛,“那就不要看。”
陸靈的視覺一瞬間受阻,只有極其微弱的燭光透過他的指縫鑽了進來。她的嗅覺變得敏感,她聞到他身上那麼熟悉的古龍水味。誘惑她前行。
“還生氣嗎?”
“好像好了一點。”
他的聲音變得清厲。明明應該是溫和的。那感覺很怪異。
陸靈動了動下巴,“還有件事……”
“什麼?”
“桑保利告訴我有人告訴他我是一個難纏的對手,我猜那個人是你。”
“那不是很明顯嗎?”
陸靈聽出他語氣裡的嘲弄。她努了下嘴,又道,“桑保利今天賽後跟我說了句話。”
“所以呢?”
“你們都很狡猾。”
“我們?”
“……你們說西班牙語的傢伙。”
他笑了一聲,輕聲問:“是麼?”
“是。你們總喜歡讓人猜你們話裡的意思。”
他依舊捂着她的眼,但是拉着她慢慢向前走。他在往後退,她想。
“而派崔克不會這樣?”他陡然問。
她左右腳絆了一下,他連忙停了下來,重新摟住她。
“是,他比較直接。”她說道。
“可是你跟我一樣,你也總喜歡讓人猜你話裡的意思。”
陸靈想了想,爾後笑道:“的確是。畢竟,我的另外一個母語是中文。”
“那麼,高語境文化和低語境文化,你更傾向於哪個?”
她卻不答他。
“爲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陸靈抿着脣搖搖頭,“這個問題有陷阱,我可不是你想戲弄的記者。”
他嘲弄的笑聲再次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而他忽然放下了右手。
陸靈有點驚訝。
尼古拉斯鬆開自己的領帶。
她隱隱約約猜到他想做什麼,她往後退了一步,說:“不,我不會那麼做的。”
他擡眼看了她一眼,沒有停止動作,取下了自己的領帶。
“爲什麼不試試呢?你知道你有那個傾向。”他循循善誘。
陸靈別開頭,“我不否認,但你忘了,我同樣是一個渴望掌控力的人,我不可能完全放棄支配權,那讓我覺得……不安全。”
“你不信任我?”他皺了皺眉。
“如果是這種情況,我不相信任何人。”
之後的一分鐘裡,客廳裡只有那首歌在播放着。
陸靈突然問:“你爲什麼會提出這個要求?我不記得你有這個癖好。”
“我沒有這個癖好。”他很快答道,“這個癖好存在依賴性,無論是DOM還是SUB,而我不喜歡對任何事情有依賴性。”
“那你爲什麼……”
“You belong to me.”
“你知道我不會喜歡這句話。”
尼古拉斯並不意外,他點點頭,做了妥協,“我只想矇住你的眼睛。你的手腳都是自由的。”
陸靈依然搖頭。
“但我剛纔用手矇住你的眼睛,你並不反感。”
陸靈猶豫起來。過了一會兒,她問:“多久?”
“一支舞。”他說着把她拽到了懷裡,“當做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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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領帶慢慢矇住了她的眼睛。綁得剛好,不會太緊,也不會太鬆。
被矇住眼睛的女人左右動了動。
“你很安全。”他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道。
她笑了笑,“我知道,除非你是漢尼拔博士。你給我吃的那些小牛肉不是人肉對吧?”
“或許,我不敢保證。”
“所以你準備讓這個浪漫的夜晚變成一個驚悚的夜晚?”
“在這樣的歌聲中嗎?”他重新摟住了她的腰,“我可不那麼認爲。”
她跟隨着他的步伐,她被矇住眼睛,也只能跟隨他的步伐。他會突然輕輕把她推出去,她踉蹌地轉個圈,又會穩穩地回到他的懷裡。
這支舞快結束的時候,陸靈用雙手環住了尼古拉斯的脖子,在他脖頸邊使勁嗅了嗅。
“聞到人血的香味了?小吸血鬼?”他在她的耳畔問道,伴着他低低的笑聲。
陸靈還沒來得及說話,他的手今晚第一次從她的腰線往下移去。他隔着裙子摸到了什麼,停了停。
“Hmmm...內褲,有人很淘氣,我不是告訴你不要穿嗎?”他熱熱的氣息從她的耳朵蔓延到脖子。
她其實已經動情了,但嘴上仍是得意道,“如果事事都如你所想,豈不會很無趣。”
尼古拉斯象徵性地打了打她的屁股,然後突然撩起了她的裙子。
“嘿!尼克!”她大聲叫着他的名字。
他去到了她的身後,緩緩蹲了下來。
她瞬間閉緊了嘴巴,而且屏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應該久到足以讓他看清那張黑桃國王的每個細節。
他的手指滑過她的那片皮膚,她渾身抖了抖。
她以爲他會說點什麼,但他什麼也沒說。
他好像站了起來,他摘了矇住她眼睛的領帶,“我想看着你的眼睛……然後再吻你。”
她睜開眼,他看到了她漂亮魅惑的眼睛。他呼了口氣,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的脣。
當他的脣湊到她耳後時,她嘟嘟囔囔道:“在曼徹斯特,你扯壞了我一條裙子,直到今天才賠給我,今天你又扯壞了這條賠我的裙子,這一次,你打算什麼時候賠給我?”
“Babe,我現在沒法回答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任何問題……”他埋在她頸間說。他的聲音裡除了慾望,還有其他的。
她不想去想,閉上了眼。
這個夜晚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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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靈醒來時,枕邊放着張字條:
Babe,昨晚很美妙,我想你也這麼認爲。給你留這張字條的時候,我就開始想念你了。我希望新年前後我們能夠見面,或許我們今晚可以商量一下。
你說我總喜歡讓你猜我是什麼意思,下面這句話在任何語言任何語境裡都只有一個意思:
我愛你。
P.S. 我把我家的鑰匙留給了你,還拿走了你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