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
重新回到英格蘭的佩普-瓜迪奧拉, 看上去心情不錯。
他在機場帶領一干巴薩球星們走出的照片已經登上了各大媒體的官網, 而坐在新聞發佈會的現場,瓜迪奧拉則對記者們一直保持着微笑, 然後是習慣性的搔搔光頭,摸摸下巴。
“很高興又見到你們了。”
“佩普,請問現在球隊的備戰情況如何?”BBC的記者先問了個看似中規中矩的問題。
“一切都很好,我很滿意。我知道你們想問派崔克……”佩普咧嘴笑了一聲, 又撓了撓頭頂, “我不能確切地告訴你們他是否會進首發,畢竟他已經有差不多三個月沒踢比賽了。不過他在訓練課上表現很好, 身體狀態也恢復得很快。我想他會獲得出場時間。”
“那麼, 關於這次安柏面對舊主QPR,還有他和克里斯汀-陸的重逢,你怎麼看?”
“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對我個人來說, 如果是我, 我會很期待和自己曾經的主教練交手, 這會很有意思。克里斯汀本賽季做得很棒, 我想他們是英超奪冠的熱門之一, 在歐冠當中也是一樣。到了這個階段, 八支球隊都有可能奪冠,我們需要小心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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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能看出來,你對這件事很關心。”陸靈輕微聳了下肩,偏頭看向提問的記者,她甚至往後靠了靠,想讓自己看上去更輕鬆一些,“不過在這裡,我們應該能找到更好的話題來聊。比如到目前爲止,你們還沒問我球隊的傷病情況。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球隊中沒有增加新的傷員。”
“克里斯汀,由於派崔克-安柏可能是對方陣中最有威脅的球員,而且應該會有出場時間,你對他有專門的防守方案嗎?”《鏡報》記者約翰-克勞斯問道。
“最有威脅?他們隊中不是還有內馬爾和梅西嗎?是的,派特對每個巴薩的對手都會是個麻煩,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員之一。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很久沒踢比賽了……”她說到這裡彎了彎嘴角,“沒錯,我很瞭解他,我們做了很多計劃,但我不會在這裡說。”
“另一場比賽,阿森納對陣埃弗頓,你怎麼看?本賽季兩隊在國內的比賽裡已經交手了兩次,埃弗頓都沒有取勝。”
“那不是我關心的範疇,希望更好的球隊能獲勝。”
“巴塞羅那是本賽季歐洲五大聯賽裡進球最多的球隊,普遍認爲,QPR的晉級前景黯淡,你的球隊是否已經做好了迎戰巴薩的心理準備?你認爲淘汰他們的可能性是多少?”
“可能性或者賠率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沒有意義。這是我們的主場,我們很有信心。”QPR主帥坐直了身體,直視提問的記者,“我們會做出一切努力來淘汰巴塞羅那。”
陸靈聽清了自己的聲音,那很響亮,也充滿信念。她不知道在座的記者會怎麼想,但她覺得,她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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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下午4點,西倫敦。
細細的雨滴從天上落下。
全世界媒體對於女王公園巡遊者vs巴塞羅那的歐冠八強戰第一回合的關注已經到了最高點。
儘管今晚還將進行阿森納和埃弗頓的英超內戰,但沒有任何足球方面的話題能蓋過派崔克-安柏重返新女王公園,對陣恩師克里斯汀-陸,以及還衆多風雲人物,例如佩普-瓜迪奧拉、內馬爾、梅西、萊昂-費雷拉……
尼古拉斯正坐在北倫敦的一家酒店裡。還有埃弗頓所有的教練組成員和球員也都在。他今晚將會再度面對阿萊格里。
當尼古拉斯拿起桌上的某份報紙時,不出所料,尾版頭條上寫着:
Lu and Amber: the Civil War
陸與安柏:內戰
內戰嗎?很有噱頭。
尼古拉斯的眉梢動了動。
明明埃弗頓和阿森納的對陣纔是真正的內戰,但近來,當英格蘭球迷談論起“內戰”,他們更多的其實是在談論克里斯汀和派崔克。
BT Sport的宣傳片也用了“內戰”這個詞。
似乎,在英格蘭人眼裡,那場比賽的重點並不是足球世界裡最偉大的俱樂部之一巴塞羅那對陣名不見經傳或許連“暴發戶”都算不上的QPR,而是兩個英格蘭人的重逢。
有人過來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報紙,然後用濃重的歐洲口音笑道:“愚蠢的媒體。”
尼古拉斯沒說話,他扔下了報紙,拍了拍掌,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還有任何細節你們想要告訴我的嗎?”他嚴肅地問道。
或者,這本身就是一個讓人意外的細節,控制慾極強的西班牙人其實是一個喜歡聽別人想法的人。否則,他怎麼會在2015年的深秋僱傭一個沒什麼經驗的二十六歲的英格蘭姑娘作爲自己的助教呢?
而在2019年的4月2日,那個姑娘已經成爲帶領一支西倫敦的小球會闖入歐冠八強並且即將對陣巴塞羅那的主帥。
是的,今晚,倫敦將上演兩場舉世矚目的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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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晚7點,新女王公園球場。
《邁克爾-歐文:QPR是支強隊,但離淘汰巴薩還太遠》
子翔大聲讀出標題,然後哈哈笑着把這份報紙摔到地板上。更衣室裡接下來響起了陣陣謾罵聲。
“去他媽的巴薩!”
“邁克爾-歐文或許是個很棒的球員,但每次我看到他評論足球,我他媽都想讓我的女友去考教練證……”
“你這話如果讓老闆聽到了……”
……
同一時間,陸靈正在往更衣室走,她剛接受完BT Sport的賽前採訪。路過客隊更衣室的時候,她稍稍瞥了一眼,門緊緊關着,佩普或許在進行pep talk,或許在跟他的助手們做最後的一些部署,或許……她不可能知道。
但她知道,那裡有一個更衣櫃正在被一個叫做派崔克-安柏的人使用,他會否想到有一天他會入駐這個球場的客隊更衣室?
客隊更衣室比主隊更衣室略簡陋一些,空間更狹窄,球員的更衣櫃並沒有密碼鎖……
當陸靈還是這傢俱樂部的助教的時候,就曾經跟當時的主帥尼古拉斯-弗洛雷斯抱怨過有些球隊的客隊更衣室也太他媽簡陋了,彷彿不想讓來做客的球隊的球員們感覺舒服……
那個時候那個男人說:“這是主客場的意義之一,在遵守遊戲規則的前提下,我倒是很樂意讓對手感到不舒服。說到這個,你知道哪個球隊最喜歡灑水嗎?”
後來,她成爲了這個球隊的主教練,她逐漸明白了他那些話的意思,她也喜歡在遵守遊戲規則的前提下讓對手感到不舒服。
這從來都不是一個只關乎技戰術的運動。也許就像某些媒體說的,這是戰爭,而戰爭就需要動用一切可能的手段。
陸靈已經路過了客隊更衣室,推開了主隊更衣室的門。 шшш ●тTk án ●¢Ο
她環視四周。
在更衣室的三面的座椅上,懸掛着球員們的球衣。而有幾個球員,已經開始換衣服。音樂聲大聲地響着,汗臭味尚未開始瀰漫,但她彷彿能夠嗅到一場大戰前的緊張感。
這是好的,這一定是好的。
這也是前所未有的,在任何意義上。
對她,對這個球隊,對整個教練組,對所有球員,或許除了大衛-席爾瓦……
陸靈想到這,瞟了一眼大衛-席爾瓦。他看上去很鎮定,她希望,當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在球場上也能如此。
她轉開了目光,眨眼地剎那,她想,這是在過去兩年半的時間裡,她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而一切又那麼不一樣。
“小子們……”她大聲地說。
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談,音樂也被關掉了。
她曾經告訴過一個人,她比那些認爲她脆弱的人要堅強,但沒有那些認爲她很堅韌的人想的堅韌。
她沒告訴過任何人的是,她想要足夠堅韌,她也必須足夠堅韌。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報紙,之後,她的聲音依舊響亮:“我在訓練場上說過的話,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
“很好。”陸靈點了下頭,繼續說道,“他們認爲我們做不到……”
誰都能看到她輕蔑的笑。
她的聲音持續在更衣室裡響起:“那是因爲他們蠢!我們可以做到,我們今天的目標只有一個……”她說着把手放到了耳邊,隨後,是球員們的聲音:
“幹掉他們!”
“很好!”陸靈看了看伊恩,示意他說話。
蘇格蘭人站了起來。他依舊不是球隊的第一隊長,但包括內德姆-奧諾哈在內的所有人已經默認,這個紅頭髮的年輕人是更衣室裡的領袖。
“Q-P-R,這三個字母的意義是什麼?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反正從很早以前,對我來說,只有一個,那就是這是我唯一的深愛的球隊!我沒有想到我們能走這麼遠……”伊恩的聲音非常有力量,“如果我們越過巴薩,就是歐冠四強!我知道對手很強大,有梅西和內馬爾這樣的球員,還有派特……但是我們一路走到現在,擊敗過很多強隊,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證明——我們同樣是強隊!我們要擊敗他們!!”
“擊敗他們!!!!”所有人的聲音響起,包括吊兒郎當的菲爾和一向沉默寡言的克勞迪奧與格倫。
“好,去熱身吧!”
陸靈揮手,所有人魚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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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晚,7點10分。
新女王公園的看臺上有一層是巨大的媒體包廂,其中一個是BT Sport的演播室。
主持人萊因克爾和嘉賓里奧-費迪南德、保羅-斯科爾斯以及伊恩-賴特正在激烈地討論着兩隊的首發。
兩隊的出場名單依次出現在屏幕上。(陣型圖見作者有話)
QPR首發(4-4-2/4-3-3):
漢斯-巴赫邁爾;
約翰-奧康納、馬里奧-費爾南德斯、格倫-米契爾、喻子翔;
亨克-德格拉夫、門薩、伊恩-帕克、雅各布-哈丁;
萊昂-費雷拉、米西-巴舒亞伊
巴塞羅那首發(3-4-3):
特爾施特根;
安德雷-戈麥斯、皮克、烏姆蒂蒂;
西迪貝、達胡德、大衛-穆尼奧斯、阿萊尼亞;
阿萊克斯-費雷、梅西、內馬爾
“巴薩的不出乎意料,就是平時的主力陣容,那個小孩,阿萊克斯-費雷是頂替派崔克-安柏的,我沒有看過他太多比賽,不過我覺得巴薩總體實力就在那兒……他們本賽季場均接近打進3球!”賴特首先說道。
斯科爾斯接下來說:“我認爲……我認爲克里斯汀-陸似乎有點保守了,沒有上索林-米圖萊斯庫,這個球員的創造力將會帶來不同,其實在主場,QPR應該對自己的進攻有點信心。”
費迪南德馬上說道:“這點我跟你看法不一樣,保羅,記得我們曾經對陣過那支十年前的巴薩嗎?你絕不能對這樣一支球隊大意,哪怕是在主場。QPR無疑是較弱的一方,或許用哈丁、門薩和帕克來組合中場是很好的方式,或許克里斯汀有別的想法,她替補席上放的……我想菲爾-沃倫應該會有機會,這傢伙雖然個性特別,但有時打強隊經常能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萊因克爾接過話來,“我們現在還無法判斷克里斯汀-陸究竟爲什麼排出這麼一套看上去相對保守的陣容,但我們一向知道,這位三十歲的戰術大師——嗯,我想我可以這樣稱呼她——她總有令人驚歎的戰術佈置。那麼,我們非常期待這場對陣巴塞羅那的比賽,她的球隊是否能夠在新女王公園製造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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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晚,7點25分。
艾梅伯攏了攏髮絲,聞到了自己手腕的香水味。她很喜歡今天用的這款。甜,但不會過於甜膩,還有性感與神秘。這應該是她一向給衆人的印象。很多人或許不喜歡別人眼中的自己,但艾梅伯很滿意這個定位。
她的幾個助手和派崔克的經紀人正在閒聊,她無意參與,往落地窗走了走。
在諾坎普的時候,她總是出現在看臺上,她的身邊也總是坐着巴薩球員們的妻子或是女友。但今天,那些姑娘都沒來倫敦,只有她來了。而且,新女王公園跟諾坎普不一樣,她會在包廂裡看完這場比賽。
此外,這裡跟諾坎普比起來,實在只能算個小球場。
只不過,現在,這個小球場座無虛席,透過細密的雨絲,可以看道藍白旌旗遍佈、飛揚,讓人感覺氣勢如虹。
這或許是個小球場,這或許是支小球隊,但他們的主場氣氛——
她的助手告訴她,現在,這座球場是整個歐洲最恐怖的主場,沒有幾支球隊可以攻克克里斯汀-陸的新女王公園。
或者,要稱之爲女王的新女王公園了。
因爲,在她的左側,也就是死忠看臺上,QPR的球迷打出了一個巨大的橫幅:
女王的藍白軍團!
他們把克里斯汀-陸的臉也放在了橫幅上。
“真讓人激動,不是嗎?”
聲音從艾梅伯的身後傳來,她垂眼微笑了一下,轉過了頭,“嗨,內特。”
內森尼爾穿着一身正裝,他的西裝口袋裡彆着的方巾也是藍白色的,那一角倒是別緻。他很高,肩膀很寬,髮膠把他的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跟艾梅伯過去見到的那個花花公子有了一些區別。從前,他只是個英俊迷人的億萬富翁,但今晚,他身上除了那些東西之外,倒的確像這傢俱樂部的老闆——很職業,很有氣勢。
“是的,儘管這裡還沒有諾坎普一半大,但的確……你們製造了讓人激動的氣氛。”
內森尼爾走了過去,他也望向窗外。
賽前做過佈置,每個主場球迷的座椅上都放着一面藍白旗幟,現在,已經有不少球迷把那面旗幟拿在手中揮舞,再過一會兒,當兩隊球員走出來,所有球迷都會站起來揮舞那面旗幟。那會是一個壯麗的畫面。
但死忠看臺上的那面巨大的橫幅卻不是俱樂部官方的安排,看來是死忠球迷們自己帶來的。
鑲在橫幅上的那張臉已經成爲了這傢俱樂部的標誌。
這是她的時代。內森尼爾想。之後,美國人把腦袋撇向跟自己來自同一個國度的姑娘,她穿的並不算很隆重,但緊身的深色牛仔褲和駝色的羊絨坎肩依舊讓她光芒四射。
“我是說,見到你,讓我覺得很激動。”內森尼爾露出笑容。
艾梅伯翻了下白眼,“噢拜託,我們都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依舊爲我的好朋友感到不值。”
內森尼爾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回憶起艾梅伯的那位密友的模樣。噢,他見過太多漂亮姑娘,真的太多了。他想。
“你已經忘了她的名字了,是嗎?”
內森尼爾誠實地點頭。他指了指窗外,轉移了話題,“你覺得她怎麼樣?”
艾梅伯沿着內森尼爾手指的方向望向那面橫幅,“她本人比那好看。”
“那不是重點,我在想,當人們把一張臉鑲在旗幟上,鑲在圍巾上,鑲在橫幅上,總是有一種宗教感,我是說,那代表一種虔誠與信念。”
艾梅伯擡起頭看了看內森尼爾的側臉,她覺得他想說的還有一些別的。
內森尼爾也看向她,似笑非笑,爾後,充滿善意地說道:“總之,歡迎你來新女王公園,但我不會希望你所支持的球隊取勝,不過,我跟你一樣,期待派特出場。我想,那會是歷史性的一幕。”
這片球場曾經的英雄回來了,但是卻是以這樣的方式。
艾梅伯於是露出微笑,篤定地說道:“他會打敗她。”
“會嗎?”
“是的。派崔克-安柏會在這裡擊敗他的恩師,他最好的朋友,克里斯汀-陸,哪怕她已經是這裡的女王。”艾梅伯滿不在乎地聳肩,“或者,我們也可以稱之爲他的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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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晚,7點40分。
派崔克-安柏穿着巴薩的外套,走出了更衣室。
然後,在球員通道,他見到了曾經的隊友們。
多數,都是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他低了低頭,再擡頭時臉上有一絲笑容。他走過去給了伊恩和子翔的肩膀各一拳,又跟漢斯、萊昂、門薩他們抱了抱。幾乎沒有交談。心照不宣。
但派崔克用西班牙語跟內馬爾跟梅西說:“好運,打敗他們。”
這就是他如今的立場。
他往外走,忍不住回了下頭,他看到了提姆,但他沒看到她。
提姆遠遠跟他點了個頭,派崔克也衝曾經的助教點了下頭。之後,他走出了球員通道。
細雨綿綿,他很熟悉這天氣。
新女王公園人頭攢動,如同即將沸騰的水,發出躁動的聲音。
在球場的北看臺,除了那面“女王的藍白軍團”,還有一面巨大的藍色旗幟被球迷們托起,QPR隊徽上面用白色字體寫着:
“Rangers Till I Die”
而隊徽下面,同樣用白色字體寫着:
“WE BELIEVE”
派崔克看着北看臺上被鑲在橫幅上的臉,有剎那的震撼。
耳中響起的是“We are the Rangers boys, stand up and make some noise”。他快速從場邊走過,突然有個球迷從看臺上伸頭下來,揮舞着圍巾:
“安柏小子,歡迎你回家,但是fuck your team!!!”
派崔克擡頭,那同樣是個熟悉的面孔,瘦削、目光兇悍,是那個在球迷圈裡也鼎鼎有名的羅恩老頭。
他衝羅恩微笑了一下,走上了替補席。
球場中間是不斷閃動的歐冠標誌,而球場內震天的歌聲和吶喊聲似乎要把這座球場掀翻。
派崔克盯着場上,滿目的藍白色,那麼親切,又那麼陌生。
忽然,他眼角閃過一個身影。
是她。
她今天穿着的是黑色的正裝,外面套了同是黑色的風衣。她主動來到客隊替補席這邊,她正微笑着和佩普-瓜迪奧拉握手,和他的助手們握手……
然後,她轉向了他,往這邊走了兩步。
派崔克起身,兩人握手。
這一刻無數的鏡頭對準了兩人。
她笑着問他:“你怎麼樣,派特?”
派崔克盯着對面的那張臉,那張陪伴了自己無數歲月,現在神采奕奕的臉。
“謝謝,我很好,你怎麼樣,緹娜?”
“好的不得了。希望今天是場好比賽,我們會打敗你們。”
“不,不會如你所願。”
她笑笑,不再說話,放開了他的手,留給他一個背影。
她應該是看到了北看臺上的那面旗幟,她稍稍駐足,雙手舉過頭頂,衝那個方向鼓了鼓掌,表示感謝。
她的臉就在那面旗幟上。
他們稱這是女王的藍白軍團。
THE QUEEN’S BLUE AND WHITE ARMY!
派崔克想,終於到了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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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晚,7點45分。細雨籠罩着喧囂的新女王公園。
藍白色的球員們已經就位。
對面,就是全歐洲最優秀的球隊,他們身着黃色的客場隊服。儘管派崔克不在列,但每個QPR球員都清楚,自己將會面對的是什麼。
這是迄今爲止,這支年輕的球隊面對的最重要的比賽。
主裁判是來自俄羅斯的塞爾吉-卡拉塞夫,他一聲哨響,梅西把球踢出。
歐冠四分之一決賽首回合,女王公園巡遊者對陣巴塞羅那,正式開始。
巴薩採用他們本賽季慣用的3-4-3陣型。現在球在三名後衛之間傳倒,以32歲的老將赫拉德-皮克爲中心,薩繆爾-烏姆蒂蒂向左邊展開,而本賽季被改造成後衛的安德雷-戈麥斯向右邊展開。
米西-巴舒亞伊迅速地逼搶到皮克的腳邊,皮克把球回傳給德國門將特爾施特根,後者直接一腳球給到左路,烏姆蒂蒂接球稍作調整,沒有盲目大腳,而是塞給了中路的隊友大衛-穆尼奧斯。
身披6號的穆尼奧斯是上賽季從塞維利亞加盟到巴薩的,現年只有19歲。他是個正宗的加泰羅尼亞人,兒時其實是在巴薩青訓,但後來因故離開了。現在他重新加盟到自己兒時支持的隊伍,也披上了球隊傳奇哈維的號碼。
這是個天賦非常高的拖後中場,技術嫺熟,傳球視野極其開闊。雖然身高只有170,但他有着與很多加泰人不同的硬朗作風和領袖潛質,被認爲是未來巴薩隊長的候選。正是因爲他的出現,球隊功勳布斯克茨才被擠到了板凳上。
穆尼奧斯在溼滑的草皮上輕鬆地轉身,躲開了萊昂-費雷拉的逼搶,然後把球交給另一名德國中場穆罕默德-達胡德,他是敘利亞難民的後裔,在世界盃後已經逐漸成爲德國國家隊的主力,擁有精緻的腳下球感和冷靜的頭腦,是瓜迪奧拉上任後欽點的引援。
23歲的達胡德和另一名中場,巴薩青訓出品的卡萊斯-阿萊尼亞做了一個快速的撞牆配合,把球分向左邊。那裡就是世界足球先生以及金球獎得主,爲巴西捧得第六座世界盃的首功之臣——內馬爾。
內馬爾不做停頓,直接帶球衝擊QPR的陣地。藍白色的球員開始回撤,讓巴西人很難直接鑽進去。
內馬爾馬上給到了撤出來的球隊隊長萊昂內爾-梅西,被認爲是足球史上出現過的最神奇的球員之一的阿根廷人。儘管已經接近32歲,但他的腳下依然充滿魔力。
梅西拿球之後,沒有給另一端的小將費雷(頂替派崔克上場的球員),往前疾進兩步,閃開空當拔腳遠射!
漢斯向右手邊躍起,不過這球稍稍偏出了立柱。
巴薩的第一次進攻,球經過了九名球員的腳。
QPR還沒有碰到球。
不過,從這個球門球開始,QPR要開始執行自己的戰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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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此不遠的北倫敦伊斯靈頓區,同樣飄着雨的酋長球場裡,阿森納和埃弗頓的八強戰第一回合也已經開打。
兩隊都有個別傷停的減員,但依舊是很強的陣容。阿森納控制着球權,尼古拉斯並沒有着急讓球隊去搶奪主導權。
阿萊格里這位意大利教練老謀深算,兩隊本賽季兩次交手,一次2:2戰平,一次在聯賽盃決賽擊敗埃弗頓。尼古拉斯考慮了多套方案,但最終他決定在客場先低調開局。
這會是一場很漫長的比賽。
歐冠的淘汰賽,和聯賽的比賽是完全不一樣的——哪怕是聯賽中的強強對話,也不能和歐冠的緊張程度相比。
在那塊球場,情況也會是一樣的嗎?
這個念頭只是在西班牙人的腦中一閃而過,並未停留。
他需要保持百分百的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