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湯姆林在主帥對面坐了下來。她的辦公桌上有兩種植物。一盆新鮮翠綠的月桂樹, 和一捧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前者沒什麼大不了的,後者……喬伊努力裝出自己並沒有刻意去留意那捧玫瑰的模樣。但他心裡想的是,肯定是派特送的。
喬伊抓了兩下頭,回想起昨天賽後的更衣室。所有人都很興奮, 所有人都充滿好奇。不僅僅是球員們,還有教練們和隊醫們,甚至數據分析師們。只是, 派崔克-安柏愛克里斯汀-陸不應該是一件大家一直都知道的事情嗎?在派特選擇18號作爲新號碼的時候, 人們就知道了啊。那個慶祝動作不過是當事人更直白的表述。
喬伊意識到, 一件事心照不宣和完全浮出水面還是有區別的。這就像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後防短板, 但不會有人說出來一樣。
“JT.”主帥看向他, 叫了他的綽號。
喬伊衝辦公桌後的女士露出禮貌的笑容。他很喜歡這個綽號。除了聽上去很酷之外,這個世界上還有兩個著名人物的綽號也是這個。一個是英格蘭傳奇中衛約翰-特里,另一個是美國著名男歌手賈斯汀-汀伯萊克。喬伊不討厭那二位。
“我很高興看到你一直在進步。”她說道。
喬伊看着她的眼睛。他知道主教練說話的時候喜歡看着對方的眼睛,她會在你的眼睛裡探尋你的想法。如果自己表現得太緊張, 會被瞧不起的。喬伊想着。“謝謝老闆。”他聽到自己這麼說。但他的目光還是轉開了, 他甚至沒意識到。他得承認, 那雙黑色眼眸讓人倍感壓力。
她發出了一點笑聲, 很溫和。但喬伊覺得是假象。她在絕大多數時候, 根本不是一個溫和的女人。真是見鬼了, 怎麼菲爾那小子就不怕她?或許也是怕的, 可不像自己這樣。喬伊一時不知道該把目光往何處放, 最後竟停在了那捧玫瑰上。如果他只是想打發跟主帥談話的時間, 他可以數數究竟有多少朵, 但他不是來打發時間的。他又想,她不像玫瑰,更像仙人掌。也許派特應該送仙人掌。不,喬伊,別他媽想這個。這可能是影響你職業生涯的談話。他告訴自己。
“那是派特送的,我可以不告訴你,但你看上去有點兒好奇。”她的聲音再次響起,有點沙啞,依舊是溫和的。
該死。喬伊看向主教練,她比剛纔嚴肅了很多。他訥訥開口,“不,我並非對此有異議。”他一邊說着一邊想起派特昨天在更衣室裡說的話:誰對此有異議就得阻止他進球。他媽的隊友們瘋了纔會阻止派崔克-安柏進球。喬伊繼續看着對面,字斟句酌,“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我在認真聽你說話,老闆,你的意見對我很重要。”
她的目光在他臉上又停留了幾秒,才繼續。“防守的時候,注意力高度集中無需我多說。我一直認爲能踢上英超的職業球員的能力都不算差,但有時呈現在場上的區別就很大。人們在壓力下的反應顯然很不一樣。不一樣的原因不僅僅是心理問題,還有基本技術的紮實程度。這些你都沒有問題。你明白我意思嗎?JT.”
喬伊仔細想了想主教練的話,過了一會兒,他嘗試問道,“你很相信我,是這個意思嗎?”
她肯定了他的問句。“很少存在完美的球員。賽季初,本體能很差,幾乎被你們每一個人嘲笑,你也看到他現在的模樣;菲爾的射門經常上看臺,我跟他也談過這個,你應該注意到他現在會加練這一塊兒;漢斯幾乎是完美的門將了,但如果真的跟六英尺的門將比,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些,當然,這個比較意義不大;還有伊恩和格倫,他們都曾經在場上畏手畏腳,而且就是在對陣埃弗頓的時候……答應我,別告訴他們這是我說的。”她最後一本正經地開了個玩笑。
喬伊笑了出來。“當然不會,老闆。”他不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兒,他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
“中衛這個位置的確不能允許太多失誤,但也不可以畏首畏尾。我想這應該是你的壓力來源。”她盯着他的眼睛說着,“格倫還有一陣纔會回來,最近你會和大衛-路易斯搭檔,你能從他那裡學到一些東西,而你的長處也可以彌補他現在的缺陷。在場上的時候,嘗試別想得太多。如果你想成長,你會的。前提是你真的想。”
喬伊不斷地點頭。他一直都知道勤勉與經驗總能帶來一些東西。想得太多,確實是自己的問題。他旋即又明白了一件事,即便他不會像派特、伊恩、子翔那樣,他也有可能成長爲一個更好的JT。
談話到這裡其實差不多結束了,但喬伊沒有站起來。他知道跟球隊裡的諸多隊友比起來,他跟主教練的關係實在算不上親密或是特別。他鼓起勇氣,跟她說道:“老闆,我能說點什麼嗎?”
她往辦公椅上靠了靠,伸了伸一隻手,“當然。請說。”
“伊恩、菲爾、漢斯這三個人對於昨天發生的事情連驚訝都算不上。”尤其是菲爾,嘴巴那麼刻薄的一個傢伙,昨天居然對此事沒有發表任何評價。“雅各布、亨克、岡薩洛、索林、約翰似乎都很震驚,但我不認爲他們會批判什麼。”
她的眸光裡出現了饒有興致。
喬伊感受到了鼓勵。“馬塞洛、布里爾,大衛、薩迪奧對此事漠不關心,當然我猜他們私下裡會有所調侃,但我不覺得他們會挑起什麼矛盾。”喬伊說到這裡皺了下眉,“萊昂昨天不在,考慮到他跟派特很要好,而且十八歲就被你簽下了,我也不認爲烏拉圭人會製造麻煩。最後是本……”喬伊說到這,目光變得小心翼翼,他極其謹慎地說道,“昨天你從賽後發佈會回來,只有他一個不在更衣室,他那時在淋浴間。”喬伊思考着是否能說的直白一些,主教練的坐姿依舊很悠閒,他猶豫了一下,決定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雖然大家都知道漢斯對你的感情,但我昨天感覺到的是,本纔是心碎的那一個。老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希望球隊的狀態繼續好下去,希望更衣室不會因此出現任何問題,所以我纔想告訴你我觀察到的一切。”
她重新坐直了上身,露出讚賞的微笑。“瞧,你的觀察力很好,把這樣的視野帶到球場上去。”
喬伊撓了撓頭。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她突然說。
喬伊決定認真回答這個問題。他誠懇地說:“老實說,如果我是別的球隊的球員我可能會覺得這是個笑話,而且荒謬。但我認識你,也認識派特,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派特是什麼樣的人,我想不出什麼理由去厭惡這件事。”人們當然會對自己認識或是親近相信的人更寬容。而且喬伊對這兩個人不僅僅只有這些感情,還有尊重與仰望。
“謝謝。”她站了起來,衝他伸手。
喬伊也連忙站了起來,握住了那隻手。“不過,老闆,看上去你還沒有答應跟派特約會。我想他還得更努力才行。”喬伊說完,自己先吃了一驚。他沒想到他敢這麼調侃。
“不要越線。”她果然板起臉來,可馬上又展現笑意,“我覺得派特挺享受這個過程的。我是說……我們都享受追逐心中摯愛的過程。”
“老闆,我知道你後面說的是冠軍。”喬伊漸漸感知到了一些事情的界限,以及自己接下來需要努力的方向。他道別主帥,往外面走去。
一點憂愁又重新爬上了JT年輕的面孔。更衣室或許暫時不會出現問題,但不知道俱樂部老闆會怎麼看待這件事。而且,還有媒體和球迷們……
所有一切還有待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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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靈送走JT以後,無聲笑了笑,這個總是心思滿滿的男孩兒有一些很內斂的聰明。之後,她看了下表。接下來要開兩個會。一個教練組會議和一個跟俱樂部高層的會議。後者她還不確定情況,有可能只有內特一人與會,因爲給她打電話的是內特本人。她又看了看桌上的那捧玫瑰。那是她今天早些時候收到的。附帶的卡片上寫着:
【Baby,希望你今天心情愉快,想念你。你知道應該還有一句話,但我想親口跟你說。xx】
那張卡片現在在她的抽屜裡。她又拿出來看了一眼,其實她也有些想念他。
賽程如此緊密,還有傷員……那傢伙突如其來的行動本該讓她焦躁,但她不感到焦躁。她也知道他不是在逼迫和催促她。還有什麼呢?對了,她會接受所有意外的發生,她知道自己會面對這一切。也許還會犯錯……只是不再會是相同的錯誤。
在開會之前,她給他打了個電話。讓陸靈驚訝的是直接進了語音信箱。她於是留了言。
【嘿,我收到了你的花,我很喜歡……我也想念你。等你有空了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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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在媒體與社交媒體上的熱度居高不下,今天傳出來的消息更多。除了各大媒體尾版的新聞和評論,很多名人,不僅是足球圈的名人都開始對此發表觀點。永遠的兩種聲音,支持與反對。
《太陽報》的大衛-金繼續撰文,他在文章中稱:
“我們不去探討陸和安柏是否已經重歸於好,我們亦不必假裝他們沒有在一起過,那個慶祝動作不是第一次出現,而兩人的紋身已經足以佐證一切。我的擔憂是,這裡面看似沒有倫理問題,但更深遠的一些影響呢?包括女性在職業男子足球圈的就職問題以及教練與青少年球員的關係問題。”
只是大衛-金可能失望了,他的這篇文章沒有引起熱議,引起熱議的是另外一件事。
當天傍晚,著名記者,曾在《電訊報》《郵報》就職過,去年年初又被《電訊報》挖回去的52歲的馬克-休伊特在天空體育發表了一番言論。
陸靈是在辦公室一邊吃着從餐廳拿過來的食物一邊看完這個節目的。
這個節目的主持人是克蘿伊-泰勒,而除了那位馬克-休伊特,還有阿森納名宿亨利,以及天空體育的常駐嘉賓保羅-默森(一個有點大嘴巴的名宿)。
馬克-休伊特,這人陸靈還算熟悉,她跟他做過一次採訪,聊的都是足球相關的話題,沒有涉及其他。不過,這位名記跟她碰到過的很多記者都不太一樣。他既不屬於“喜歡”她的那類,也不屬於“不喜歡”她的那類。他只是很職業。
她很有興趣聽他怎麼說。
“老實說,我是昨晚收到的節目邀約,時間非常緊湊,我也知道我這邊不答應,製作人馬上就會另覓他人。你們需要一個記者的聲音,那麼我想我可能是最適合的。所以我只考慮了半分鐘就答應了。因爲我確實知道一些內/幕。”
“去年聖誕之前,派崔克-安柏的經紀人聯繫我,說想約一個專訪,我非常驚訝。衆所周知,派崔克-安柏的專訪並不好約,而且這還是在賽季期間。我自然連忙答應下來。當然,我也預感我可能會被‘利用’。當一個記者選擇了這個行業,無論如何都不想被權威們所利用,儘管有時候我們身不由己。但我在見派崔克之前,打定主意,無論這位超級球星許諾給我多少好處,我都將會在自己之後的文章中實話實說。而實際上,我的擔憂毫無意義。因爲那天派崔克穿着一身非常正統的西裝出現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不需要你的理解,我知道人們理解一件事後容易變得寬容,我也不需要寬容,我需要陳述事實’。”
“如果我沒有受到節目的邀請,之後我也會撰文講述自己所知道的。如大家所想,這是一個浪漫的故事。我說它浪漫,並不因爲這是從一段puppy love(青梅竹馬)開始的,是因爲我在這個故事裡看到了最美好的東西,愛與夢想。”
“大家應該知道派崔克的家庭背景,他的父親是handyman,他的母親是家庭主婦,他有一個姐姐。他在七歲的時候認識了十五歲的克里斯汀。克里斯汀就是派崔克的鄰家女孩兒,也許她跟傳統的鄰家女孩兒不一樣。但這是故事的開始。”
“我不會在這裡講述這個故事,我不是一名愛情小說家,我也不會試圖煽情,我想派崔克同樣不會希望我這麼做。我只是需要在這裡提出派崔克當時跟我提出的兩個問題。因爲我無法回答他,也許你能。”
“第一個問題,除了派崔克-安柏之外,克里斯汀-陸跟任何球員有過不恰當的關係嗎?第二個問題,十六年前,派崔克的夢想是當球員,克里斯汀的夢想是當足球教練,如果大家真的覺得這兩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有羅曼蒂克的關係,那麼是不是意味着十六年前,他們當中的一人就應該放棄自己的夢想。因爲概率上來說,他們完全有可能去到一支球隊。”
“我沒有說支持哪一方,拜託,這不是英國大選。我想看到的不過是一名可能成爲英格蘭歷史上最偉大的球員和一名才華橫溢的主教練繼續創造傳奇。我喜歡愛與夢想都實現的故事。人們總說我憤世嫉俗,我只是在大部分時候比較現實,但不代表我不喜歡美好的東西。”
亨利聳着肩說:“是,這不太符合常規,但是他們傷害了誰呢?我覺得最有發言權的也許是勞倫斯和QPR的球迷們。反正就算人們說派崔克和克里斯汀給了彼此好處才獲得今天的成就,我也不信。大家都知道派崔克在巴薩獲得了什麼樣的榮譽,克里斯汀上上個賽季創造了什麼樣的神話。”
“我依舊認爲這不符合常理。儘管我們不能把他們的關係類比成教授與學生的關係,但是他們始終是教練與球員的關係。這意味着,一定會有球員覺得不公平……”保羅-默森說道。
“那是不是一個父親是球隊主帥,他的兒子就一定得轉會或是退出國家隊?據我所知,這種事在足球史上可不少。”克蘿伊嘲諷着問。這個節目裡,她可以帶自己的主觀色彩。她只是有些驚訝自己這一刻的反應。
“不對,不對,情感關係比血緣關係複雜……”保羅-梅森知道克蘿伊在給自己下套,馬上轉移了話題。
“好的,我認爲你說得對。那麼這樣,首先,我們假設一個母親執教一支俱樂部……”克蘿伊馬上說道。甚至在節目開始之前,克蘿伊都不覺得自己是站在克里斯汀和派崔克那邊的。幾年前,她還跟派特說過,如果克里斯汀跟他在一起,就是職業污點。可事情發展到今天,從兩人的親密關係一點一點曝光到昨天那個向全世界的人表露愛意的慶祝動作,她發現自己現在居然站在了他們那邊。
“那麼你如何看待這件事對青訓教練和青少年球員可能造成的影響呢?”
克蘿伊處於短暫的失語狀態,但導播馬上在她耳機裡說道:“派崔克剛發了一條Instagram。”
她跟着導播把那條Instagram唸了出來,直播屏幕上也馬上出現了那個截圖:
【如果你也愛上了你的主教練,爲了他/她好,也爲了保護你自己,請在十八歲之後約他/她出去。】
配圖是他的慶祝動作,兩個直角,L.L。
克蘿伊笑着道:“我想派崔克剛纔已經給出了答案。”
陸靈盯着那個紅髮的姑娘,她一瞬間很難分清克蘿伊究竟是在邏輯上站在自己這邊,還是,僅僅因爲她的女性身份。人們都知道,那年美國大選,確實是有美國選民因爲僅僅想看到史上第一個美國女總統而把票投給希拉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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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女王公園,董事會專屬包廂。
“我的父親是個handyman。”派崔克雙手插在口袋裡,看着外面空曠的球場,重複了剛纔電視上的那句話。外面,球場的座椅是藍白色。天氣並不晴朗,這是一月底,你能指望什麼好天氣呢。
派崔克的身後是高大的美國老闆。派崔克回了下頭,美國人綠色的眼睛裡其實是有一絲不滿的。內特可能不介意他跟緹娜究竟和好沒有,但他會介意他和緹娜的關係給球隊帶去什麼負面影響。說到底,這是一個商人。利益纔是他最看重的。
電視已經被內森尼爾關掉了。他把雙腳架在了圓桌上。等待着派崔克-安柏接下來要說的話。
“所幸在這個國家handyman賺的不算少。”派崔克回頭笑了一下,他看到內森尼爾抿了口香檳。
“如果你是想告訴我沒有克里斯汀就沒有今天的你,我是不會信的,你不是菲爾-比斯利,你是派崔克-安柏,有沒有克里斯汀,你也會成爲派崔克-安柏。”
派崔克搖了搖頭,露出微笑。內森尼爾想起派崔克無數廣告上的微笑。在那些廣告上,派崔克的微笑很商業化,但這個微笑,並非如此,帶着一點無奈,更多的是傲慢。
“我想說的是,如果沒有克里斯汀-陸,我也會成爲派崔克-安柏,只是我無法想象沒有她的世界。”派崔克說完,覺得這些都是廢話,至少對於俱樂部老闆來說。又儘管他們姑且能算朋友。“內特。”他叫道他的名字。
內森尼爾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
下一刻,派崔克的雙手手掌拍到了桌面。
“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想知道這件事發展到最後,人們到底是希望看到我退役還是她從此不再涉足職業男子足球圈。”
內森尼爾默默把腳放了下來。但他皺起了眉頭。“我花了兩個億把你買回來,我開給她的年薪是英超第一。”
派崔克揚了揚眉。“站在我這邊。我不會讓你的錢白花。你不需要靠這傢俱樂部賺錢,你要的是冠軍,就像玩FIFA,你心裡知道我和緹娜能做到,所以你纔會把我和她都找回來。”
內森尼爾看着面前這張年輕的面孔。是的,派崔克依舊很年輕很年輕。派崔克踢球賞心悅目。“我是個商人。”美國人最終感嘆了一句。“你和克里斯汀不過是仗着你們某種程度上確實無可取代罷了。”
“內特——”派崔克直起了身子,他擡起下巴,有些居高臨下,“博弈罷了。我已經賭上全部了。如果這個賽季結束,輿論壓力依舊巨大……我可以告訴你我已經準備申請帝國理工的學位,你可能知道,帝國理工的校隊的訓練場也在哈靈頓。”他笑了,想起那年一月,想起他跟她鬧轉會,想起那時外面傳來的喧鬧可能就是那支校隊傳出來的。“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我去踢校隊。”
內森尼爾猛地站了起來。“你知道你在談論什麼嗎?你真的可以捨棄這一切?”
“足球無關生死,足球高於生死。人們不過是想活的有夢想罷了。而我除了足球這個夢想,還有其他的。難道所有球員三十多歲退役以後不從事足球相關的行業都要去死?我只希望這個賽季沒有遺憾,所以我纔來跟你談。”派崔克淡淡笑着說道。
內森尼爾沉默了很久。他驀地笑了出來。“你說了博弈。”
派崔克挑挑眉。“真的覺得我不懂嗎?我父親是個handyman,他總給工黨投票,最後又對工黨失望。其實就算工黨主政,也未必能讓我父親滿意。他們在謀求選票的時候什麼話都願意說,但最後怎麼做還是取決於現實。嘿,我可是可能成爲比肩貝利、馬拉多納的球員,我想英格蘭人不會希望我退役的……”
“我從前怎麼沒覺得你也是個馬基雅維利主義者。”內森尼爾笑了出來。
派崔克想起尼古拉斯。“我沒興趣罷了。”他說道。然後,他朝老闆伸出手,“我們謀求的是共同利益。只不過我不僅想要所有的榮耀,也想要她。”
“別讓我失望。”內森尼爾說道。他頓了頓,綠色的眸子動着,“無論如何,如果事情變得太過於糟糕,你們當中的一個可能還是要離開的。拋棄所有,辦公室戀情畢竟無益。”
“當然。”派崔克說到這裡,表情怪異。“其實……她還沒跟我和好。”
“哈哈哈哈。難怪她沒抱你,只跟你抵了抵拳頭。你真是說了好多廢話。”
派崔克想起風雪中的那個拳頭。他不會告訴內特,那是now and forever的意思。“我想約我心愛的姑娘今晚出去,如果她今天有時間的話。”
“FUCK YOU PAT!FUCK YOU!!!”
“能取消今天跟她的會議嗎?”
內森尼爾喝了一大口香檳,“你他媽開始命令你的老闆了,是嗎?”
“而且,我希望之後你跟她談,不要告訴她我們今天的談話,她不會希望我這麼早退役的。”
“你他媽根本不準備退役好吧,你只是在勒/索我……說好聽點兒,博弈。”
“你他媽喝多了不是還跟我說她在你飛機上哭了那麼久!!”
“我喝多了,說了就說了,告訴她的人是你!她專門打電話把我罵了一頓!你他媽應該慶幸我沒有跟她發生什麼!!!”
“你他媽確實應該慶幸你沒有跟她發生什麼,不然你早他媽被揍了!!!”
“……我答應你。”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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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靈在教練組會議上並未提及自己的私生活,如果有人想問,她會在辦公室等待。等她開完會回到辦公室,她收到了兩條信息。
一條是內特的:【我今天有些忙,改日再談。】
一條是派特的:【今晚有空嗎?我們去約會,真正的約會。xx】
她看着手機,思考着。敲門聲這時候傳來。她已經熟悉這個節奏感。她擡起頭,果然,本傑明-漢密爾頓站在她辦公室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