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是在三天後醒來的,雖然不能完全恢復,神智也有些模糊,終究是保住了性命,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
程瀟瀟被陸謹言綁回去,昏天暗地的睡了一覺,醒來發現窗簾放了下來,角落中開着一盞微弱的燈。
房中沒有人,她掀開被子坐起身來,四處看了一眼,穿着拖鞋走了下去。
陸謹言坐在客廳,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帶着一副黑框眼鏡,他的面前,攤開了無數的文件。
新收購過來的公司,加上本來陸氏的繁忙,還要替她兼顧醫院的事情,肯定忙得腳不沾地。
那張英俊的臉上,透過明亮的燈光,疲憊掩飾不去,她躡手躡腳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陸謹言推了推眼鏡,放下了手中的鋼筆:“醒了?”
程瀟瀟拉了枕頭靠在他旁邊,將頭靠在他肩上:“怎麼還不去睡覺?”
她醒來也沒注意看時間,旁邊電腦顯示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她竟然睡了這麼久?
陸謹言摸了摸她的頭:“在等你醒來,餓不餓?”
他這麼一說,下意識摸了摸肚子,才發現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餓得很,陸謹言見她嘟着嘴,笑着摘下眼鏡,在她臉上吻了吻。
“想吃什麼?去給你做點?”
他正欲起身,被她按住,重新推了回去:“你歇一會兒,我去給你做。”
程瀟瀟將枕頭塞入他懷中,捧着他的臉狠狠親了一口,然後才走進廚房,在冰箱裡頭翻找食材。
最近因爲程嚴華的事情她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現在已經是大半夜,她也沒打算做太複雜的,切了一些肉絲跟青菜,準備煮點麪條。
坨坨這時候慢悠悠的走了進來,擡起高傲的頭,用傲慢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之前陸謹言送她的狗,最終花了一個禮拜研究出了坨坨這個名字。)
程瀟瀟把面丟下去,側過身讓坨坨坐在旁邊,它習慣性拿嘴巴拱拱她的小腿,然後露出可憐兮兮的眼神。
這就表示它餓了,大概是聞到了香味,程瀟瀟爲難的摸摸狗頭:“一會兒出去餵你,這些東西不適合你吃,乖。”
坨坨表示沒有聽懂,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這麼看着她。
“好了,給你吃一塊。”
她不忍心,將還沒放鹽已經用開水煮過的肉絲給了它幾根,坨坨馬上張開嘴,吃得歡快,完了還不忘記伸出舌頭,舔着嘴巴周圍,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陸謹言在外面聽見裡頭傳來動靜,靠在沙發上叫:“坨坨,出來。”
阿富汗很難接受命令,一般情況下,它都很高冷,不去理睬主人,陸謹言的呼喚被它直接無視了。
面煮好的時候,它可憐巴巴的眼神更讓人沒法拒絕,程瀟瀟喊陸謹言拿來狗糧,倒在盤子裡頭,它過去吃了之後,才肯乖乖趴在窩裡睡覺。
兩人才剛剛將面放下來,準備開動,它又慢悠悠的睜開眼睛,那樣子彷彿在說,你們竟然揹着我偷吃。
她撇撇嘴:“坨坨乖,這些你不能吃。”
陸謹言故意夾起一大筷子,衝它搖了搖,才放入口中,程瀟瀟汗顏,將碗放下來說:“要是讓人知道陸總這麼小氣,竟然要跟寵物計較,豈不是笑掉大牙?”
“你都快將它當爺供着了。”
所以我吃醋也是正常,因爲這條狗,他經常都不能抱到人,只能抱着枕頭,原本該屬於自己的福利,竟然都讓它給享受了去。
“本來就是用來寵的嘛。”
“過來,過來,我餵你吃。”
陸謹言招招手,坨坨真的朝他走了過來,程瀟瀟在坨坨靠近的時候,一把抱住整條狗。
“你想幹嘛?”
陸謹言伸手想去摸狗頭:“看看它而已啊,別這麼激動。”
“你會這麼好心?”她覺得陸謹言方纔那個動作,八成是想要對坨坨做點什麼,而且滿懷妒忌的成分居多。
“當然,好歹它也是我弄回來的,怎麼說養了這麼久,也有點感情吧,坨坨你說對嘛?”
“汪汪!”
它很配合的叫了兩聲,程瀟瀟輕輕拍了一掌它的嘴巴:“傻狗,你這是要把自己給賣掉呢,下次被他虐待可別找我。”
“汪汪!”
陸謹言招招手,叫了幾聲它的名字,沒什麼反應,程瀟瀟鬆手之後,它又乖乖跑到窩裡睡覺去了。
吃飽喝足,陸謹言還剩下一堆的工作,他伸了伸懶腰,準備繼續奮鬥,卻被她拉住手。
“明天再看吧,先睡覺?”
他嘆息一聲,捏了捏她鼻子:“這份文件很重要,明天開會一定要用,今晚必須要看完,你先去睡,乖,一會兒我再來。”
她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我來幫你吧。”
其他的事情做不來,好歹新收購mk的業務,她還能應付一下,想到日後都可能沉浸在這樣忙碌的日子裡,她必須儘快去適應。
陸謹言挑眉:“你來?”
“怎麼?信不過我的能力?還是懷疑我的工作態度?”
他高興的將人扯到懷中:“你要願意幫我,當然高興還來不及,可明天不是要正式上班了嗎?今晚不好好休息確定有精神?”
“葉之萌打過電話來,推遲到一個禮拜之後。”
陸謹言眉峰一動,壓下了文件皺着眉頭問:“什麼時候的事情?他這是例外給你放假還是公司的決定?”
這是要吃醋的節奏啊。
程瀟瀟嘆氣:“是我主動要求的,我爸在醫院呢,你這麼忙,總不能累壞了身體,所以推遲一週之後,現在的狀態,在公司也沒用,腦子一片空白。”
他不滿的轉過頭去:“早就叫你不要去做,弄得自己分身乏術,我們兩個都這麼忙,家裡坨坨都照顧不過來。”
“讓你帶到公司去?”
“不行。”
他將注意力重新放到密密麻麻的文字上,程瀟瀟從他懷中鑽出來,衝了兩杯咖啡,然後開始專心進入工作狀態。
真正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她剛剛睡了一天倒是沒什麼疲憊的感覺,反看陸謹言,整張臉都掩飾不住的憔悴。
她心疼的湊過去,摸了摸他的臉:“快去睡覺。”
“好,一起睡吧。”
他揉着眉心,將眼鏡摘了下來。
第二天程瀟瀟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她看了看手機,才八點三十分,路謹言竟然這麼早就出門了。
下樓才發現昨晚準備好的文件他竟然忘記了帶,正想打電話問他需不需要送到公司,陸謹言已經先一步打了電話來。
問的正是桌上的文件,程瀟瀟掛斷之後馬上去洗漱換衣服,早餐也沒來得及吃,就開車將文件給他送了過去。
距離開會時間還有十分鐘,幸虧沒有延誤。
陸謹言本來想讓她在辦公室等一下,會議結束之後兩人再一起到醫院去,但她拒絕了,讓他趁着中午的時候休息一下。
然後獨自趕往醫院,她沒想到的是,這麼早,程小雨竟然已經來了。
她推開門的時候正看見她在牀邊削蘋果,一見是程瀟瀟,她馬上就站了起來。
“姐,你來了?”
聽見這個稱呼,她心底有那麼瞬間十分不舒服,當然也沒給她好臉色,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你到底還有什麼目的?”
“姐姐你在說什麼呢?我來醫院照顧爸爸,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程瀟瀟沒力氣跟她爭辯:“不管你找什麼理由跟藉口都好,爸現在昏迷不醒,你就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也絕對不可能。”
“你怎麼能這麼想呢?難道醫院也不讓我來了嗎?以前我是太過分了,但是已經跟你道歉了啊。”程小雨說。
她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走到程嚴華跟前,俯下身去:“爸,您有沒有感覺好點呢?”
程嚴華睜着眼睛,眨了幾下。
“爸,您一定可以恢復的,我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讓你跟以前一樣,絕對不會有事。”
他輕輕的搖頭:“不……不……好。”
“爸,您要堅持,上次不就是個奇蹟嘛?”
“是啊爸爸,我們都會陪在您身邊的,只要您好起來。”
程嚴華眼珠子轉了幾下,停在了程小雨臉上,不一會兒,又移開了,然後閉上眼睛,表示不再多說。
醫生給出的情況並不是十分樂觀,起碼短時間內,他的神智都是處於一種半清醒的狀態,要恢復到之前,那是不可能的。
能夠醒來已經是奇蹟,程瀟瀟聽到這些,心底像是被無數隻手揣着,極其難受,看着親人承受痛苦,卻無能爲力。
她在醫院一直陪到很晚,然而一整天都沒接到過陸謹言的電話,覺得有些不對勁。
拿出手機看了看,忍不住撥了過去,提示卻無人接聽。
隔了半個小時,再打,已經是關機狀態,她心頭有不妙預感,直接打到了公司,可以一看手錶,接近8點,這個時間公司的人早已經下班了。
平時如果晚歸,他通常會給自己打電話說一聲,難道是已經回到家?
程瀟瀟嘗試着又打了家裡電話,響了很久,結果還是無人接聽,她忐忑的開車回去,打開門迎接自己的是一室黑暗還有坨坨的叫聲。
陸謹言沒回來。
她在沙發上等到了12點,人還沒回來,不得已,半夜撥了沈清電話,還在組織措辭的時候,那頭已經傳來機械的女聲。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