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說的那些話,我知道你不會當真,但這一次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按照謹言的意願,負責陸氏的一切事宜。”
沈清也坦白說了自己爲難之處:“現在陸董手中的權力不容小覷,萬一他多加干涉,陸總這邊,恐怕我們也沒有辦法。”
“我會盡量去說服他不參與這一次的事情。”
虎毒不食子,她不相信陸老爺最後真的可以眼睜睜看着陸氏陷入困境,既然將公司看得比命還重,就不會拿它去冒險。
陸謹言看中的人,多少他該信任沈清的能力。
凌晨12點,醫院只剩下她一個人,程瀟瀟拿着手機,想給程嚴華打一個電話,手指按在上面好久都沒下定決心。
敲了敲自己的頭,她覺得放佛陷入了癲狂的狀態,現在是半夜,怎麼可以給爸爸打電話呢,已經不是美國時間了。
站得太久,腿已經麻木,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她還是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視線,生怕什麼時候他醒來看不見自己。
靜靜趴在玻璃上,就連負責病房的小護士都不忍心,勸她休息一下,身體會吃不消。
程瀟瀟只是搖搖頭:“醫生說過他有可能醒來,我希望他睜開眼睛就可以看見我。”
小護士眼神裡有惋惜,“你們感情真好,陸先生有你這樣的妻子,真是幸福。”
她只是笑笑沒有反駁,陸謹言爲自己犧牲的,遠遠比她知道要多得多。
“以後我也希望可以遇上一個永遠對我這麼好的,不離不棄。”
她聽見這麼美好的憧憬,忍不住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剛剛認識周祈安的時候,她以爲那就是幸福。
後來殘酷的真相推翻了一切,她搖搖頭撇去那些凌亂的思緒,“許多人在追求的完美,其實並不存在,生活就是在瑣碎的磕磕碰碰裡,在爭吵的反反覆覆裡,一點一點爲對方改變。”
“嗯?”
小護士似乎並不能理解她這一番話。
“如果遇見了讓你心動的男人,嫁給他之後,就會明白了。”
“可是你們感情這麼好,也會吵架嗎?”
程瀟瀟想起陸謹言傲嬌的時候,脣角微微勾起,視線落在他纏着紗布的五官上。
“我們會吵架,跟無數的夫妻一樣,也會爲了日常瑣事,吵起來。”
“哪怕是這樣,我想你們也一定十分相愛。”
她看着小護士羨慕的眼神,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告訴別人,“是啊,我們很相愛。”至少這一刻,是真的感受到心在跳動。
“醒了……”程瀟瀟一直盯着他,忽然看見他睜開眼睛,激動之下一把抓過小護士的手,指着病房裡頭的陸謹言,興奮得語無倫次:“他已經醒來了,你看,你看是不是手在動?”
小護士馬上按住她:“別激動,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她看着醫生兵荒馬亂的涌了進去,又開始了各項複雜的檢查,整個過程又持續了半個多小時。
她坐立難安,一直在走廊外面來回踱步,兩隻手緊緊攪在一起,手指頭被她在緊繃的情緒下,咬得發疼。
醫生推門出來,她立馬衝了過去。
“怎麼樣,醫生,他是不是已經度過危險期了?”
她屏着心跳,全神貫注聽着醫生接下來的回答,生怕漏掉任何一個字。
醫生摘下口罩,點頭:“恭喜夫人,陸先生已經沒事了,明日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現在還沒完全清醒是屬於正常現象,接下來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排除了各種後遺症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醫生,謝謝你們。”
“陸夫人客氣了。”
程瀟瀟仰起頭,終於鬆了一口氣,激動得眼淚都在打轉,緊繃的情緒從雲端開始跌落,轉移到普通病房之後,就可以進去陪他了。
她現在只想抓住他的手,告訴他,不管發生什麼事請,她都不會妥協。
劉美婷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正在又哭又笑,把她嚇了一跳。
當程瀟瀟激動的跟她說陸謹言已經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她立馬迴應:“我也過來陪着你吧,你一個人在醫院我不放心。”
“美婷,不用了,我在這裡沒關係,還有護工明天會來,我在這裡看見他,心底比較踏實。”
“那我就當是去陪你,也順便看看謹言。”
程瀟瀟猶豫了幾下,“要麼你明天再過來吧,今天已經很晚了,醫生說明天可以轉移到普通病房。”
“那……好吧,你注意休息。”
掛了劉美婷電話之後,程瀟瀟又馬上通知了沈清,沈清聲音難掩激動,不過他此刻在y市處理緊急事務,不能立刻回來。
兩天!
四十八個小時,這個過程很漫長,她等待在醫院中,從希望到絕望,陸謹言轉到普通病房之後,並沒有真正醒過來。
雖然已經暫時脫離了危險,但醫生最後的一次檢查,發現了他昏迷的原因是因爲頭部在強烈的撞擊下,也許損傷了神經。
況且這個位置十分敏感,弄不好眼睛也會有問題。
程瀟瀟得知這個消息,如墜冰窖,顫抖的拿着病歷報告,龍飛鳳舞的黑字,她一個也看不懂。
醫生的話已經很委婉的告訴她,陸謹言昏迷的時間有可能延長,甚至醒來之後,還可能有其他後遺症。
她將這個消息隱瞞了下來,甚至陸老爺親自打電話來,她也不接。
在他沒有醒來之前,她不想見陸家的任何一個人,對於所謂的交代,更不想聽,沒有結果,往往比真正的結果更讓人心寒。
半夜,迷迷糊糊察覺手上傳來微癢的感覺,她費力睜開眼,對上陸謹言含笑的眼神。
一時之間還以爲是在做夢,不敢相信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多鐘。
又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乾裂的嘴脣溫度還是那麼熟悉,程瀟瀟突然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眼睛。
“怎麼傻了?”嘶啞的嗓音此刻傳入耳中,猶如天籟。
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醒來了,眼淚奪眶而出,她激動得抓住陸謹言的手貼在臉上,又不敢去碰他身上。
生怕會弄疼他,侷促的樣子,還有臉上的憔悴,讓他一陣心疼。
“靠過來,我想你了。”陸謹言說。
程瀟瀟搖着頭,不敢去碰他:“醫生說要小心,還有哪裡疼?”
“那……親親我。”他含着笑說。
對於這個一醒來就耍無賴的男人,她完全沒有辦法拒絕,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在他乾裂的脣瓣上留下蜻蜓點水的吻。
在男人含笑的目光裡,拿來水杯,用棉籤一點一點沾溼那兩片薄脣,最後拿來了吸管,讓他含在嘴裡。
陸謹言喝了半杯,感覺喉嚨也舒服了許多,這才眨了幾下眼睛,示意她將水杯拿回去。
“我睡了多久?”
她伸手去摸他的臉:“三天。”
陸謹言擡了擡手,程瀟瀟立刻握住:“沒關係,醫生說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只要細心靜養,不會有問題。”
“我知道,禍害遺千年,我還要繼續纏着你,絕對捨不得離開你。”
她捂住他嘴巴:“你敢離開我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別忘記,你的財產都在我這裡,要是敢半路丟下我,我立馬就去找個小白臉,讓他開你的車,住你的房子,睡你的女人。”
她說着說着就哭了出來,一雙黑眸瞪着牀上已經要噴火的男人。
他用力抓緊她的手,咬牙切齒:“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下次要是還這麼嚇我,絕不會輕易原諒你。”
她被拽着,居高臨下看着他虛弱的躺在病牀上的樣子,形象全無,眼中的威懾猶存。
“陸謹言……”
“瀟瀟,對不起,是我不好。”他突然放軟了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你一定很害怕,對不對?當時我想過無數種可能,擔心的只有你一個人,萬一我不能照顧你,他們要對付你,該怎麼辦。”
程瀟瀟更想說,哪怕跟整個陸家爲敵,她也不會輕易倒下。
但是相比之下,更需要陸謹言的保護,不是因爲她軟弱,而是她需要他在身邊,習慣就像是空氣,不可缺少。
陸謹言對她的溫柔,點滴滲透,慢慢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只要恢復,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白白讓我擔心了這麼多天,你知道分分秒秒,是怎麼過的嗎?”
她想撲過去,狠狠抱住他,尋找那種充實的安慰,就連這樣的動作,也會傷到他,只能拼命抓住他的手,貼在臉上。
“瀟瀟,我沒事了,也不會離開你,陪我睡覺吧,你是不是已經三天沒睡過了?難道不知道這麼折磨自己,會讓我擔心嗎?”
她眼睛下面黑眼圈濃重,精神疲憊,他好不容易將人養得白嫩嬌媚,轉眼就成了這樣。
那些製造這場車禍的幕後之人,他沒打算放過,無論什麼身份,都應該付出代價。
“我怕睡着了,你醒來看不到我。”
“所以你就一直在旁邊守着?”
“也沒有一直,剛纔不就是睡着了嗎?”
“不準再跟我狡辯了,馬上聽話睡覺去,我也很累了,等我醒來的時候你再醒來吧,陪我一起睡覺。”
“好。”
她在旁邊的牀上躺了下來,側着身體,眼睛卻一直停留在他臉上,不肯閉上。
陸謹言沒有轉過臉,卻好像有讀心術:“閉上眼睛。”
她笑了笑,這回真的滿意的閉上了眼睛。
不到幾分鐘,就傳來了呼吸聲,陸謹言眼神漸漸變得幽深,腦中不斷回想着車禍發生之前的那些片段,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