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了嗲地之後,蔚相思只覺得原本不夠清楚的內心更加混亂。可也正如江映辰所說的,那些她根本已經無從改變的事,唯有接受纔是正途。
若是想要與秦雅揚重新開始,那麼過去的種種都沒有再去追根究底的必要。那個人若不是真的喜歡他,大約也是不會這樣回頭遷就自己的。知道了這一點,其實已經足夠了。
“江叔叔,你對淺淺講了?”楚家大宅內的花園裡,孟斐斯依舊白衣如雪,從懂事以來,他幾乎沒有穿過別顏色的衣服,唯一僅有的一次還是在當初他父母遲來的婚禮上,爲了區別於穿着白色西裝的楚毓熙,他才勉爲其難的選擇了黑色。
江映辰看着眼前已經年近四十卻還是漂亮如昔男子,頗有些感慨的道,“不知道近來是不是真的老了,淺淺回來,你也回來,我卻總是會想起許多年前你們還只有五六歲的模樣。”
孟斐斯頓了頓,而後緩緩的道,“江叔叔,我比淺淺大了十四歲,她五六歲的時候……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所以用他們五六歲這樣的句子來說,稍有些不妥。
“進入那個組織,是身不由己的事。先是爲了朵拉,跟着是爲了淺淺,我不得不做了那些讓人不能諒解的事。”江映辰向來清冷的語調中有着化不開的疲憊。
孟斐斯擡手輕覆在他肩際,“一切都會好的,況且即使要一生不娶,我也希望能見到淺淺。另外……你爲我跟安夏以及朵拉做的已經足夠了,我們不是你的責任。”
江映辰沒有回頭去看他的神情,“陽陽,知道太多屬於未來的事其實對於當下的人而言,是種太大的負擔。那種知道卻無力改變的痛苦,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可是我們改變了。”孟斐斯忽然接道,“正因爲改變,所以纔有了今日的朵拉,有了今日的淺淺。”他沉默了片刻,“找到命格與淺淺相合的人何其艱難,可是我們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不是麼?這也意味着一種註定,只是若不經歷那樣的考驗,淺淺終其一生都會陷在與秦雅揚的感情糾葛中,已經有一個秦伏羲作前車之鑑,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看到淺淺步上他的後塵。”
二十多年前,他曾經預測到秦伏羲與安夏之間若是有那次接觸後會引發嚴重的後果,於是在事情發生之前試圖阻止他綁架安夏。然而事與願違,最後還是沒能改變秦伏羲愛上安夏卻一生孤獨的命運。
原本該成爲他接班人的秦雅揚,若非早年見到了淺淺,也會是冷漠寡情的男人。
偏偏幼年的淺淺喜歡上了與他神似的秦雅揚,幾次三番阻撓了他想要暗中培養他成爲接班人的計劃。甚至在十幾年前的一次狙擊測試中挺身去擋射向秦雅揚的子彈。
正因爲那次,她命在旦夕,他與江映辰以及組織內所有的推理師在絞盡腦汁下想出了這樣的方法,唯有以命抵命,才能讓她改變命盤的舉
動如期存在。相抵的命,便是多年後未曾出世便離開了的孩子。
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江映辰甚至買下了一處墓地,期望生命安息。
“陽陽,你至今不娶,到底是我虧欠了安夏。讓她多年來盼不到孫兒孫女。”江映辰微微嘆氣,“我爲朵拉付出過,所以在淺淺的事情上,你始終要擋在我前面。明明知道我命中不該有子女,卻強行的要淺淺出現,如果當初我的血癌是改變命盤的代價……那麼你愛淺淺,就是對逆天改命最大的懲罰。”除了他,沒有人知道其實並非淺淺不顧一切的喜歡江燦陽,而是燦陽從開始便喜歡着他的女兒。
孟斐斯並沒有流露任何感傷的神情,只是一派溫和的道,“江叔叔,你身患血癌的時候可曾想過日後會遇上你一生摯愛的女人?可曾想過你會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女兒?”
江映辰怔然不語。
孟斐斯笑笑,“那便是了,你不曾想過一切便爲朵拉做了那樣多的事。我爲淺淺又有什麼不可以?何況只要淺淺得到幸福,我所揹負的所謂代價也就到了期限。因爲我並不認爲我喪失了再愛上一個女人的能力。”比起江映辰當初連命都不要的精神,他不過是晚了一些年結婚生子,那其實根本微不足道。最重要的是,淺淺值得他如此。
他的話像是給了江映辰一記定心丸,“你能這樣說,我心裡確實好過了些。可是安夏並不清楚其中的事,你至少該告訴她一聲,讓她知道這輩子可以期待你有一男半女。”其實對於他僅有的這個寶貝女兒,黎安夏也是疼愛的緊,即便一直以爲她喜歡陽陽才讓楚家遲遲盼不到燦陽結婚,可她始終也不曾因此而對淺淺有任何微詞。
孟斐斯笑笑,“江叔叔的意思是要我也去給安夏一記定心丸了?”
江映辰回過頭看着同自己並排而立的男子,“當然,安夏若不心安,恐怕好幾個男人都會跟着揪心。”說起來黎安夏欠的‘風流債’也不在少數,她的兒子晚幾年結婚也算是代替她償債了。
孟斐斯淺笑,“除了秦伏羲跟我父親之外,其他人不該有多揪心。”
江映辰哼了一聲,“淺淺的那些好友裡不是有一個名字叫做唐念夏麼?你敢說念夏的意思不是念着安夏?”唐家那男人當初可是在他跟燦陽的聯合期滿下才誤以爲安夏不在人世,不然的話怎麼會那麼輕易死心?
唐念夏……孟斐斯腦中閃過一張秀美的臉蛋,淺淺身邊的那些好友他自然一清二楚,至於唐念夏的來歷也從不算是秘密。
“她並不是唐家的女兒,而是跟東川曜玉一樣被抱回去養的孤兒。”有兩個男人或多或少因爲安夏的關係而終身未娶,儘管情況不盡相同,結果卻相差無幾。
孟斐斯低喃,“這些話說給我聽便好,不要讓他聽到。”那個他,自然指的是好不容易娶了黎安夏進門的楚大總裁。
“你們兩個,神神秘秘的又在算計什麼!”半嗔半喜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蔚相思一身淺粉色運動裝,手上還沾着些許麪粉,“我剛剛親手做了餅乾跟蛋糕,等一會兒你們都要嚐嚐才行。”
孟斐斯見她走近,本能的回過身揉她的發,“安夏跟朵拉這麼多年下來都是隻吃不做,怎麼你還親自下手了?”其實論起氣場,淺淺比朵拉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爲她身段更軟,能屈能伸。相比之下,朵拉顯得缺少彈性,好在有個能夠處處包容她的展天藍,不然也少吃不了虧。
蔚相思笑的好看,“是媽咪教我做的,我當然要好好學一下。不然以後怎麼做個賢妻良母?”她可以算計傾世的那些人爲自己當牛做馬,可是未來老公還是多慣着一些比較好。
“可是我記得林阿姨嫁人之前也根本不會下廚吧?”孟斐斯回憶着有關林冰喻的事,事實上林大小姐只是外面那張皮長得非常溫婉賢淑,真的動起手來連江叔叔都不是她對手。不過有句話說的好,百鍊鋼成繞指柔,她只要見到江映辰馬上就成了小女人。兩人結婚後,更是短短的時間內就榮升爲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出門還能鬥流氓的國民好老婆。
蔚相思疑惑的看他,“我記得小時候媽咪就會下廚煮東西給嗲地吃吧?”雖然她幾乎沒有跟他們一起生活過,可是也總會從陽陽這邊聽到消息,就連在蔚嗲地那裡,也少不了會有關於江家的事流傳。
“你媽咪不可以嫁人之後再學麼?不過學起來太麻煩,真的想吃什麼,秦雅揚可以做給你。”孟斐斯直接替秦雅揚分配好了某些工作。
蔚相思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想做給嗲地嚐嚐。”以前她多少也會一些,只是嗲地的口味被媽咪養的很叼,自己隨便做的那些……他恐怕連看一眼都懶得費時間吧。
江映辰明顯的愣住,反應慢了一拍,“做給我吃的?”他很少有這種感覺,如果要找個詞來形容的話應該接近於受寵若驚。
蔚相思快速的點了下頭,“當然是,還有陽陽。能看到我在這世上最喜歡也最重要的男人站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
“淺淺,還少了一個。”孟斐斯笑意溫和。
“什麼?”相思看他。
孟斐斯輕道,“除了我跟江叔叔,還有可以照顧你一生的那一個。”若是秦雅揚能聽到相思將她劃近這個範圍,大概會覺得此生無憾了吧。
蔚相思彆扭的轉開頭,“陽陽,你以前不會調侃我的。”事實上孟斐斯言語多溫和,不像潘朵拉總是以牙尖嘴利著稱。
孟斐斯故作惋惜的嘆口氣,“你這樣說是嫌棄我了麼?淺淺……”
“我怎麼會!”蔚相思想也不想的反駁回去,“嗲地你看,有你在的時候陽陽都像小孩子一樣!”許多年來,只有在江映辰面前,孟斐斯纔會流露不尋常的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