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門走出房間,入眼的既是滿園蒼翠欲滴的翠竹,隱隱的有流水聲傳來。
“哈哈,小友棋藝驚人,老道士佩服!”
“道長過謙了,在下的棋子都被您牽制住了,眼下進退兩難,您還說我棋藝高?”
“能讓老道用十成心力對付的對手,這世上已然不多了。小友你之所以會被牽制,是因爲過貪了!”
露薇朝着聲音的方向走過去。她聽得出,其中一人正是洛翔。
洛翔神色恭敬道:“還望道長不吝賜教。”
老道士鬚髮皆白,卻是鶴髮童顏,他端坐在那裡,真是猶如天界下凡來的老神仙一般。
“小友可曾釣過魚?”
“有。”洛翔點頭。
老道士含笑道:“釣魚的時候,如果一條碩大無比的魚咬了鉤,你會怎麼辦?”
洛翔神色一正答道:“當然是想盡辦法將魚拖上岸。”
“那要是這魚的力氣和你一樣大,或者比你還大呢?你是不是就要被它拖入水中了?”
洛翔默然,凝神思考。
老道士又道:“世間萬物,皆有個命理定數。貪心要不得,強求更要不得。否則只會自取滅亡。你懂了嗎?”
“多謝道長指教!在下明白了。”說完,洛翔舉手落子,很快就將棋局扭轉過來,破了剛纔那兩難之局。
老道士捋着自己的鬍鬚道:“孺子可教也!”
洛翔此刻神清氣爽,一直困擾在心頭的難題也迎刃而解。其實遇到一個拖不上來的魚也沒什麼了不起,只要把魚線剪斷,那魚自然也就奈何不了他了!至於以後還不能再釣上這條魚,就看他的機緣和意願了。
“小丫頭,既然醒了,就過來喝杯茶吧。”老道長朝着露薇的方向道。
露薇盈盈施了一禮,對着道長道:“剛剛不好打擾,小女失禮了。”
老道長指了指旁邊的座位道:“無妨。”
露薇坐定,目光開始檢視一旁的洛翔,但見他面色紅潤,氣息平穩,才稍稍放心。本來她以爲他會受極重的內傷呢。
老道長似乎是看到了露薇心中所想,就在一旁打趣道:“小丫頭放心吧。他眼下好着呢。本來老道也以爲他受了那麼重的內傷,說什麼也要躺上兩三個月,可是誰承想我那凝魄香一點,不到兩個時辰,他就恢復如初了!當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老道士活了百餘年,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福澤深厚,又筋骨絕佳的少年啊!只可惜他是個皇帝,要不然老道士真相拐了他入道出家呢。哈哈哈。”
洛翔聽了老道士的話,眼睛忽然一亮,而後站起身來一撩衣襬,單膝跪在了老道士面前,誠懇道:“弟子洛翔,誠心拜道長爲師!還望師父成全!”
“哈哈哈,果真是個會說話的。老道這裡還什麼都沒說,他就連”賤人“都叫上了!小丫頭,你以後可要多留個心眼啊,別讓我這頑劣的徒兒給你騙了,你還幫他數錢呢!”老道長笑的爽朗,顯然對這個新收的徒弟十分滿意。
露薇也笑道:“多謝道長提點。”她對於洛翔的做法感到很吃驚。作爲一個皇帝,他除了天地祖宗,還從來沒有跪過誰。但是他卻向這個剛剛結識的老道長下跪,並且要拜師。只能說,這個老道士身上真的有令他折服的東西。其實也對,這個老道士能夠輕易將他們救過來,本事必定非凡。且不說別的,但就那個藥香就讓她敬佩非凡。況且,剛剛這老道士也流露出一點兒想要收洛翔的意思。洛翔這麼做,也是順水推舟吧。
洛翔在老道士的默許下,站起身來,臉上的笑容依舊恭敬。
露薇問道:“唐君呢?他在哪兒?”
老道長道:“我讓他多睡了一會兒。他並無大礙,小丫頭無需憂心。”
“多謝道長。”當着洛翔,她總是不敢表現出對唐君過多的關心的,縱使真的關心,她也絕對不敢在這個“醋罈子”面前顯露。
老道士自桌下取出一個錦盒,遞給洛翔道:“雖說你叫我一聲師父,可是你我之間緣分不深,我能傳授與你的,也只有這錦盒裡的東西。”
洛翔將錦盒打開,但見裡面是兩本秘笈,一本《劍冢》,一本是《氣宗密鑰》。
老道士:“這兩本秘笈中的武學你要是都能參透,自可終身受益無窮。可是百餘年來,老道士還從未見過有誰能將其完全收歸己用。不過只要能窺得一斑,也會大有金益。究竟能如何,還是要看你的天資造化。”
洛翔再次向老道士施禮:“弟子多謝師父!”
露薇心中感到驚奇,看這老道士的意思,他似乎早就將這兩本秘笈準備好了。難道說他早就料到了會收洛翔爲徒?
此時,有腳步聲傳來。露薇知道,定是唐君醒了。
老道士一笑道:“徒兒,緣分已到,你們走吧。”
洛翔也不強求,再次撩衣跪拜道:“徒兒叩別師父!”
唐君走進時,洛翔已經站起身來。他見到眼前的景象,雖然有些驚奇,可是終究什麼都沒有問。只是行過禮,就跟在洛翔一旁。
老道士扭動石桌下的機關,忽然,眼前蔥翠的竹林向兩旁撤去,一條石子小徑顯露出來。
“走吧。”
洛翔等三人又向老道士一揖,而後走了出去。身後的竹林重新歸位,那條石子小徑也消失不見。
竹林之後,老道士輕嘆一聲,對着虛無的竹林喚道:“逸塵啊,爲師都按你的意思做了……”
一抹飄逸的白色身影顯現,對着老道士一揖:“多謝師父成全。”
老道士無奈道:“逸塵,剛剛爲師的話你也都聽到了。世間萬物皆有命理定數,你與她緣分已了,可是卻執念不除,如此下去,她必會成爲你的心魔!”
逸塵的聲音飄渺而哀傷,彷彿自天際而來:“她與那人緣分不深……我只是怕,她會受傷……”
“哎……”老道士嘆息,再也不發一言。
竹林之外,洛翔忽然停住腳步,對唐君吩咐道:“你先行回宮,穩定大局。以免某些人趁機作亂,想要自立爲帝!”
唐君:“喏!”說完,他不着痕跡的看了露薇一眼,而後轉身離去。
露薇見唐君走了,問洛翔道:“陛下,咱們不回宮嗎?”
“咱們去剪魚線——”洛翔說完,臉上露出自信而神秘的笑。繼而,他喚道:“玄乾,玄坤!玄十一,玄十五!”
嗖嗖嗖嗖——
四個玄衣蒙面男子忽而現身,鬼魅一般的落跪在露薇和洛翔跟前:“屬下叩見陛下!叩見娘娘!”
洛翔吩咐道:“你們速去召集四十名玄衣衛,在醉芳樓,與朕匯合,朕今日,便要將醉芳樓夷爲平地!”
“喏!”
隨即,四道玄色人影散去。
露薇現在明白了,原來醉芳樓就是那根魚線。洛翔此次靈臺寺遇險,想必也與醉芳樓脫不了干係。那老道士的話就是讓洛翔量力而行,切莫再留着醉芳樓,企圖釣上更大的魚
“你沒有什麼想問朕的嗎?”洛翔的眼中光華流轉,自信非凡。
露薇笑道:“陛下神機妙算,可是我也不傻。該猜到的,我都猜到了。”
“世間知我者,唯露薇一人爾。”
醉芳樓中,花魁芳嬈的繡房內。
芳嬈望着這兩個不請自來的俊美公子,一時間驚愕非常。她的門口可是有武藝高強的護衛守着的,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悄無聲息的進來的?
“大哥,你看你如此魯莽,非得這麼直接的闖進來,看你把人家花魁姑娘嚇得花容失色,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露薇一甩手中摺扇,笑的逍遙。
洛翔鳳目含笑,琥珀色的眸光中夾雜着一種危險的預示,芳嬈不自覺的感到後頸發涼。
“你們……二位客官這是做什麼?要是想見小女子,讓媽媽來說一聲不就好了?”
露薇道:“芳嬈姑娘架子大的很,我們請不動,就只好自己來了。”
芳嬈到底也是經過嚴苛訓練的,迅速冷靜下來之後,推脫道:“小女子身子不適,這幾日都未曾接客。今日只怕是要辜負二位公子的美意了。”
洛翔道:“身子不適?怕是上次銀針的毒還沒有解你?”
芳嬈的瞳孔瞬間放大:“什麼?上次竟然是你!”
“不錯!就是我。”洛翔負手,緩緩的走近芳嬈。
芳嬈被洛翔身上那股凜然的氣勢逼得不斷往後退,口中道:“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洛翔:“這些應該由我來問你纔是。你們這些林國的細作,跑到我大齊京都,意欲爲何?”他說着,劍眉一挑,眼神中的威脅足以令人膽寒發抖。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露薇走近她:“那我今日就讓你明白明白。”說完,芳嬈已經應聲倒地。
芳嬈此刻只覺得全身軟軟的,她竟然中毒了!爲什麼她剛剛沒有察覺?對了,從他們一進門起,她就聞道一股香氣。
露薇掰開她的下巴,強行的往她嘴巴里塞了一顆藥。從始至終,芳嬈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你……你給我吃的什麼?”芳嬈全身痠軟,四隻無力,此刻的她害怕極了。
露薇哈哈一笑,道:“當然是毒藥了。怎麼?你很怕?”
芳嬈:“什麼毒藥?”
露薇道:“你一會兒就會知道了。現在你最好乖乖回答我的問題,否則的話……你很快就會明白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