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雲卷端着一碗藥站在任孤城房門外,畢恭畢敬道:“爹,該喝藥了。”
“咳咳咳……進來吧。”房內傳來任孤城的聲音,這聲音低沉嘶啞不時伴着咳嗽。
任雲卷推門而入,任孤城斜靠在牀頭,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看上去精神不振,若是不說,恐怕無人能認出此人便是威名赫赫的任盟主,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說道:“雲卷啊……咳咳……近日爲父身體頗爲不適,江湖中的各種事情真是辛苦你了,我生病的消息……咳咳……絕對不能讓外面知道,否則江湖上又要不太平了。”
任雲卷用手帕擦去任孤城嘴角的藥漬,說道:“爲爹分憂乃我分內之事。”
任孤城點點頭,接着道:“還有……咳咳……我生病的消息也不要告訴雲舒,免得他擔心。”
“我知道了,您先休息吧,我晚點再來看您。”雲卷端着空碗出了房門,關上門,任雲卷收起了臉上的諂笑,目光中透出如深淵般的寒光。
任雲舒、瞬西、尹松柏、墨川穀、星晚、柳疏雨、離人一行七人已行至荒峻山半山腰的樹林之中,瞬西悄悄溜到任雲舒身邊,問道: “大家都想和先生一組,大部分人都選了劍,先生不好奇我爲什麼知道你放的是蕭麼?”
任雲舒心中暗笑,就那點小聰明誰看不明白,現在還顯擺起來了,淡淡說道:“不好奇。”
“你……”瞬西本來覺得自己能言善道,可每次任雲舒一開口,弄得她都不知如何接下去纔好。
“任先生,我們這走了兩個時辰了,怎麼一個獵物也看不見啊?”墨川穀在後面叫了起來。
尹松柏也跟着吼道:“任先生,要不我們歇一歇吧。”
任雲舒四下觀望一番,此地還算安全,說道: “好吧,那我們就在此處休息片刻。”
七人席地而坐,離人從懷裡掏出一塊饅頭遞給柳疏雨。
“我不餓,你吃吧。”剛說完,柳疏雨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
離人微微一笑,說道:“我只是想請你幫忙分給在場女子,我一個男人實在不便。”
柳疏雨臉已經紅透了,低着頭接過饅頭,掰成三塊,給了瞬西一塊,又走到星晚身邊遞給她一塊,星晚的眼波里閃過一絲詫異,她接過饅頭,咬了一口,已經涼掉了,麪糰口感硬邦邦的,但她覺得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饅頭。
幾人談笑間,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陰沉,四周大片煙霧開始涌來,吞噬掉一棵棵樹,一片片土地,七個人本來就是相鄰而坐,此時竟已經看不清彼此模樣,整個世界一片朦朧。
任雲舒拔劍而起,大聲叫到:“大家不要慌,往中間聚在一起。”
尹松柏剛起身,驚訝地發現瞬西竟然就站在他的前方,眉目如畫,一笑傾城,和平日似有不同,目光瞟到他時,食指伸出,輕輕勾了一勾,彷彿在說“你過來呀。”
“瞬西,這裡很危險。”尹松柏朝她走去,瞬西沒有說話,只是盯着他,妖嬈多姿。
墨川穀模模糊糊中瞥見有一人影蹲在前方草叢之中,他緩慢靠近,那人擡頭瞬間,他愣住了,眼眶漸漸溼潤,那人不是別,正是他已過世的父親墨玉,他搖頭喃喃道:“這不可能,我爹已經死了。”
墨玉擡頭朝他看來,一臉不悅道: “川穀,什麼死不死的,誰死啦?快過來看看這草藥,難得一見啊。”墨川穀聽見這話,破涕爲笑,莫不是父親一直都在,之前只是自己在做夢,他大步朝前走去。
任雲舒手握劍柄,他大喊着每個學生的名字,四周沒有任何迴音,前方忽現一塊大石頭,他在之前查探情況時並不記得這有這麼個龐然大物,這石頭上好像還放着什麼東西,他走近一敲,眼波顫了顫,竟是一本捕風捉影劍譜,這可是曾經天下第一的凌蕭瑟所創劍法,虛實結合,出其不意,讓人防無可防,可惜隨着十八年前他的失蹤,劍法就此失傳。任雲舒雖未見過凌蕭瑟,但聽聞他的事蹟很是欣賞,對他所創的這名揚天下的劍法更是好奇,現在這劍譜就在眼前,他也忍不住伸出了手。
“小心。”一聲大叫劃過,任雲舒已被推倒在地,他再定睛一看,哪裡有什麼石頭,哪裡有什麼劍譜,他正處於密林之中,發現石頭的位置那只有一棵參天大樹,粗壯的樹幹已被毒蔓層層纏住,如果剛纔他伸手觸碰,立馬就會被毒蔓纏身,中毒而亡。
任雲舒後背一涼,若不是剛纔瞬西及時一推,恐怕自己此時已在閻王殿了,他轉頭對瞬西說道:“好險,謝謝你。”
瞬西正言厲色道:“這毒霧有致幻的作用,我們得趕緊找到其他人,儘快離開這裡。”
瞬西和任雲舒爲了快速救人,決定分開行動,瞬西一邊找一邊大叫“三哥”,正在焦急之時,她看見尹松柏直勾勾地往前走去,無論她如何大喊大叫,尹鬆都好像聽不見一樣,她趕緊衝上前去,鉚足了勁兒,拉住尹松柏就往回拖,尹松柏被這一拖,清醒了過來,他看了看眼前的瞬西,又朝剛纔的地方看去,那裡除了萬丈深淵什麼也沒有。
瞬西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斥責道:“你產生什麼幻覺了?這麼不要命地朝懸崖走去。”
尹松柏溫柔地幫瞬西擦起了汗,笑道:“不告訴你。”眼神中是無限的眷戀與柔情。
瞬西白眼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肯定是看到了解月夕,哈哈。”
尹松柏沒有反駁,此刻他已明白,解月夕已經成爲他生命的過客,他的心已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朝眼前這個女子靠近。
“爹,爹。”瞬西和尹松柏聽到了墨川穀的聲音,他們循着聲音趕過去,只見墨川穀面前是一張巨大的蛛網,蛛網的正中有一隻比羊還大的毒蛛正等着自己的食物自投羅網,二人趕緊上前拽住墨川穀,墨川穀回過神來,看到眼前的毒蛛嚇了一跳,差點沒噁心地吐出來,他想起來都是後怕,感慨道:“好險,差點成了它的食物。”
“走,趕緊離開這裡。”任雲舒帶着其餘的三人也趕了過來,星晚也在其中,她想起分組前一晚自己和故淮在書院樹林見面的場景。
星晚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道:“參見聖使,數日後書院會去荒峻山狩獵。”
“這是除掉任雲舒的好機會。”故淮把一粒丹藥遞給星晚,接着說道:“狩獵之日我會安排人在山中放入毒霧,毒霧雖不致命,卻可致幻,人死得就像意外一般,這是毒霧的解藥,你狩獵前吃下。”
星晚接過丹藥,沉默片刻後開口道:“如果放毒霧的話,不僅僅是任雲舒,也會傷及到其他人的,也許可以想別的辦法,比如我可以趁其不備突然下手。”
“任雲舒是何等高手,豈是你說偷襲就可以偷襲的,再說,書院裡那些僞君子本就該死,怎麼,你心軟了?。”
星晚咬了咬嘴脣,沒有再說話,故淮一躍而起,消失在夜幕之下。。
但是星晚沒有想到,瞬西和任雲舒竟然清醒了,眼看着任雲舒朝自己這邊走來,爲了不被發現,她只好假裝也產生了幻覺被任雲舒所救。
七人掩面在霧中穿行,任雲舒發現不遠處有個山洞,四周毒霧濃重,只有那洞口外毒霧稀薄,想必這洞另一端有風灌入,必有出口,於是號召大家一起躲了進去。
走進山洞,山風陣陣,空氣恢復了清新,整個山洞漆黑一片,在黑暗之中,前方的一個小光點告訴着他們,出口就在那裡。
正當衆人鬆了口氣,準備往出口前進,任雲舒突然拔劍架在了瞬西的脖子上,冷冷問道:“爲什麼你能自己清醒?還是你根本沒有產生幻覺?”
任雲舒的舉動讓在場的人都瞪直了眼, “喂,任雲舒,你幹嘛啊?瞬西剛纔可是救了我們。” 尹松柏想衝過去救出瞬西,瞬西一個勁兒地搖頭,示意他先別動,她知道動起手來尹松柏不是任雲舒的對手,也知道任雲舒不會拿她怎樣。
任雲舒說道:“這些毒霧顯然是有人故意放的,我們都中了招,而你卻沒事,說,你是不是和他們一夥的?你們有什麼目的?”
瞬西冷笑道:“你有病吧,我和他們是一夥的,我救你幹嘛。”
“誰知道呢,那爲什麼就你一個人沒事?”
“大家看到的都是自己的慾望,心底裡最想看到的東西,我可能沒有吧,所以沒有幻覺。”瞬西其實自己還真不知道爲什麼她會沒事,從頭到尾,她完全沒有陷入過幻覺之中,沒有任何慾望這種話,她自己也不相信,是人怎麼可能沒有慾望呢?她不知道的是,當她在水雲堂飲下那杯液體時,她已經成爲了百毒不侵的體質。
任雲舒又豈是這麼好糊弄的人,說道:“可笑,人怎麼可能沒有慾望?”
瞬西無法解釋,見任雲舒不依不饒,只能繼續糊弄道:“我失憶過,記得的事情很少,對個世界的瞭解可以說是一片空白,所以我沒有這麼多欲望,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嗎?”
任雲舒半信半疑地放下了劍,之所以非要這個時間問,無非是他不想帶着叛徒一起走,但此時瞬西說的也好像有些道理,至於是否屬實,只好以後再查,當務之急還是離開這裡,他拿出火摺子,帶領着衆人朝光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