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鈺一向古靈精怪,縱使英明睿智如君宸,也總有看不透他的時候。
比如她現在拉着在帝都最繁華的大街上走着,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弄得他一陣稀裡糊塗的。
他不耐煩了,一手攬過林鈺的纖細的腰身,額頭抵着她的臉頰,低聲不悅道:“你到底說不說?”
繞這麼大圈,他下意識的以爲她在跟他拖延時間,然後企圖用懷柔政策攻陷他的防備。
疑心病的本能反應啊……
林鈺將關子賣到最後,終於,遠遠的見到了一對車馬經過,癡癡一笑,拉着君宸躲到一旁的小攤子上去,指着車馬長龍的方向。
君宸放眼看去,是朝官的車馬,看那兩排二十四個侍衛開路的排場,三品以上大員。
再看那馬車兩角的琉璃宮燈上刻着的‘傅’字,那就是傅玉書傅大人無疑了。
傅玉書官居一品,出個門自然是氣派無比的,前前後後的隊伍佔了半條街,路過君宸和林鈺這裡,傅玉書剛好掀起車簾向外看,邪魅的桃花眼一挑,衝倆人拋了個妖媚無比的眼神。
君宸搖搖頭,這騷包的尚書令!
車馬經過,兩旁的路人都是退避三舍的,不過還是不是皇親貴族什麼,百姓不用跪迎。
傅玉書揚塵而去,留下百姓一片議論聲,君宸轉頭看林鈺,她捧着巴掌大的小臉,兩彎柳葉眉好似月牙一樣,黑漉漉的眼珠映着他的臉,裡面彷彿有一千種光芒。
他捏了捏她的鼻頭,“在想什麼?”
林鈺忽然笑出聲,“我想好,要怎麼回答你了。”
君宸挑眉,“當真?”
林鈺使勁點點頭,捧着他的手,一雙眼裡全是真誠的問道:“假如我們現在只是平民百姓,看到傅大人那樣聲勢浩大的經過,你會想到什麼?”
君宸:“……”想到要揍他。
讓他騷包!
沒有一點一品大員的自覺!
林鈺彷彿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不管君宸答不答話,她深情款款的道:“十幾年前,我也是這麼看你從眼前經過。
你出行的車隊浩浩湯湯,守衛森嚴,全城百姓皆跪迎太子。我聽身旁的女子羞澀低喃,太子殿下如何風姿卓絕,如何學識淵博,是人中龍鳳,將來必爲我南唐一代聖君。那時我想,你這樣的人,大概只活在傳說中,只能在畫像上見到,那樣的令所有女子愛慕。”
林鈺說的極其認真,君宸不禁聽的投入,他察覺到,她的故事纔講到開頭。
“那樣高高在上的你是可以愛慕的,可下一瞬,你拉開鑾駕的車簾,從裡面探出頭來,好奇的東張西望,彷彿滿眼所看到的東西都是新奇的,我忽又覺得,你也不過是個與我年紀相仿的少年罷了,傳說中的謫仙傾城,只是傳說中的你罷了。滿眼好奇的少年,觸手可及的,纔是可以愛的。”
她愛上了那個對大街上的東西滿眼新奇的少年,殊不知他那時露出的一點少年心性,讓她再也忘懷不得。
她努力與他並肩,努力輔他政務,努力在任何他需要的時刻陪伴着他。
只因她並非愛慕他不食人間煙火般的謫仙傾城,她只愛那個在恰好的時刻,恰好對她一笑的少年罷了。
他在其他人眼中只是可以愛慕,在她眼中,卻是可以,愛!
“可以愛慕?”君宸不明所以的一笑,繼而喃喃道:“可以愛?”
她腦子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林鈺用自己的柔荑包裹住君宸的手掌,眼眸閃亮,於澄澈空靈之中漂浮着潔淨的美,嬌嫩的嗓音宛如黃鶯出谷般動聽,“我既覺得當時的太子是可以愛的人,又爲什麼不努力去愛他呢?”
“像他一樣的學富五車,像他一樣的武功高強,等到有一日能走到他面前,告訴他,我愛他。”
等到有一日能走到他面前,告訴他,我愛他……
世間最動人的情話莫過於此。
對上林鈺真摯的眼神,君宸不可置信,自己竟然相信了她。
相信她沒有身份背景,沒有目的,她只爲了追尋自己所愛。
扮男裝又如何?
她照樣以真才實學一舉高中。
這纔是她林鈺,灑脫不羈,任何東西都不能阻礙她。
她只追求本心。
敞開心扉的兩人玩的十分盡興,林鈺臥病久居沐雪園,到了街上是活蹦亂跳的,拉着君宸陪她吃路邊攤,陪她買首飾挑衣裙,陪她看皮影戲,陪她做許多從前沒有做過的趣事。
夜間,兩人來到玉河邊,林鈺見到許多成雙成對的公子小姐們都拎着花燈,放着河燈,便拉着君宸的袖子撒嬌道:“我也要~”
君宸掂了掂荷包,看似嘲諷一笑,“你可真敗家!”
林鈺吐了吐舌頭,“帝王家,反正敗不完的!”
嘿!
這小混蛋,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了?
放完河燈,林鈺讓君宸提溜着花燈繼續走走逛逛,今日也不知是什麼節日,繁華的大街上千餘盞花燈排布,如夜幕中的星芒閃耀,空中砰的一聲,煙花綻放,與璀璨的光芒相映,將夜穹照亮似白晝。
林鈺玩的累了,拉扯着君宸的手指,靠在他的肩頭耍賴,嬌聲道:“走不動了走不動了!”
君宸捏捏她圓潤小巧的下巴,聲音裡滿是寵溺,“小混蛋!”
罵是罵了,手臂卻不由自主的環住她的腰,讓她將大部分的力量壓在她身上,抱着她在人潮中緩緩移動。
皇上和林大人快活了,貼身保護的暗衛們表示羨慕嫉妒恨!
林大人平時看着就細皮嫩肉的,一穿女裝妖媚的傾國傾城,怪不得這麼能勾引皇上!
凌燕趴在房檐上,瞅着下面恩愛小夫妻似的倆主子,捅了凌風一肘子,“面癱!你說林大人,她可不可能真的是女人?不然她的胸怎麼做的?”
凌燕低頭又看看自己平坦的飛機場,眼神落寞了,語氣哀怨了。
凌風冷硬的臉,毫不客氣的就往凌燕腦袋上揍了一拳,冷聲道:“師兄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
凌燕疼的幾乎流淚,大罵他:“你個死麪癱死麪癱!老子爲了受了那麼重的傷,你還打我!我……我討厭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