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有晨練的習慣,她沐浴在霧氣層層的空氣中,戴着Beats/studio的耳機,一身Adidas/original的黑金剛外套,黑衣黑褲搭配腳上的simulation發光鞋,遠遠望去,像是奔跑在叢林裡的獵豹,動作線條優美,呼吸間全是靜默無聲的優雅。
如果沒有追蹤的娛記,這畫面堪稱完美。
她回過頭,淡淡地瞄了一眼,只見幾個記者賊頭賊腦地躲在樹叢裡,正小心翼翼地端着相機,把鏡頭對着她,伺機而動。
她微微地擡了擡眉毛,然後轉過身。
記者以爲她是要擺造型,紛紛舉着相機,準備按下快門。
結果,阿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起右手,然後乾淨利落地豎起中指,不給他們回神的機會,又迅速地轉身跑開。
娛記們愣在原地,完全猜不出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夏冷心”下一步會做些什麼。
他們低頭看着手中的相機,悔得腸子都青了,剛纔的那一幕居然沒有拍下來。
國民天使豎中指的畫面絕對能上頭條,屌爆了,有木有?
回到皇家酒店,等阿葵洗完澡,陳楠已經在大廳等候。
“你再等我十分鐘,馬上就下來。”
她掛掉電話,換上休閒的裝束就朝言風落的房間走去。
敲了半天,沒有人應答,她掏出手機,一邊下樓,一邊打電話,結果還是無人接聽。
這傢伙跑哪裡去了呢?
她嘆口氣,掛掉電話,然後走向陳楠,“上午有什麼安排?”
“是一個公益活動,去給‘流浪之家’的孩子送禮物,正好在青山那邊。”
“青山?哦,那個尹嵐熙就被關在那邊的精神病院。”她頓了頓,剛走到保姆車前,陳楠就主動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她擡眼看了看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立馬錶明瞭立場,堅決不讓她再開車。
“你現在是‘夏冷心’的身份,一言一行都影響到她的形象,所以請不要害她。”
“哦。”她徑直坐進副駕駛室,低頭玩着手機遊戲。
見她不在意,他也不再多做解釋,迅速開車趕到“流浪之家”。
活動場地設置在戶外,現場的佈置很溫馨,在柔軟的草坪上擺放着紅色的心形氣墊,大家可以隨意坐在上面。
特意搭建的長條桌可以供好幾十個人同時吃飯。白色的桌布被清風鼓吹成愜意的姿態,桌面上堆滿了水果、點心和飲料。
“今天的工作就是吃吃喝喝?”阿葵挑了挑眉,沒有想到公益的主題會這麼腐敗。
陳楠扶了扶額,“你會和這裡的小朋友互動,媒體記者會拍攝下來做成公益宣傳片。”
“互動是什麼意思?”她皺了皺眉頭,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就是和小朋友一起玩。”
他拿出手機,上面有夏冷心以前拍攝的廣告片,笑得像天使一般的畫面讓阿葵的臉一黑。
“我不會這樣笑。”
她緊皺着眉頭,糾結的表情讓陳楠感同身受。對於常年繃着臉的人來說,要釋放內心的笑簡直比登珠穆朗瑪峰還難。
他拍拍她的肩,“加油!”
她冷冷地回他一眼,加油有個毛用啊?
拍攝比預想中的還要糟糕。
因爲“流浪之家”裡都是各式各樣的問題兒童,性格極端,或自閉,或不受約束。於是,現場變得有些尷尬。
阿葵面無表情地站在一堆孩子中間,有些孩子歪歪斜斜地坐在氣墊上,有些卻在草坪上跑來跑去,絲毫不肯配合拍攝,甚至有膽大的孩子用手拍打攝影鏡頭。
一箇中年男人走到阿葵的身邊,“咳咳,夏小姐,對不起,讓你爲難了。”
她回頭看向他,原來是“流浪之家”的院長。
風揚起他花白的頭髮,閃耀着歲月裡的流光溢彩,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散發着讓人敬畏的氣質。
“他們都是被上帝遺忘在人間的天使,喪失了和正常人溝通的魔法。”
他眼中的慈愛像是涓涓的溪流,燙慰人心,看上去充滿親和力。
阿葵點點頭,表情多了幾分柔和,“你上次說的公益片就是這個?”
“不是。”他搖搖頭,“之前一直是嵐熙在操辦公益片的贊助和拍攝工作,但是她出事後,這個事情就擱淺了。”
她轉眼看了看攝像鏡頭,“那今天……”
“只是拍點兒活動花絮,最後希望能剪輯成一個紀念片。”
院長淡淡地嘆口氣,又帶着些許遺憾地望着在鏡頭前搗蛋的孩子。
“待會兒問問我的經紀人,如果我的檔期沒有問題,拍公益片……”
院長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夏小姐,謝謝你,但是不用了。”
見她疑惑,他又繼續解釋,“嵐熙利用慈善非法募集了鉅額資金,投資失敗後造成無法彌補的財務漏洞。‘流浪之家’面臨關閉,而這些孩子將會被解散,然後送到其他的收容所。”
阿葵還想再說些什麼,只是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姐姐,你是明星嗎?”
一個神色拘謹的小女生拉了下阿葵的衣角,唯唯諾諾地看着她。
她蹲下身,看着小女生眼裡期待的眼神,反問道:“你覺得我是明星嗎?”
小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因爲你很漂亮。”
“漂亮就是明星嗎?”
“嗯!”小女生重重地點下頭,生怕她不相信,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這是自己的真心話。
阿葵摸摸她的頭,“你也很漂亮,今後也能成爲明星啊。”
她垂下頭,變得情緒低落。
“怎麼了?”阿葵不太明白她的轉變。
“院長伯伯說,要解散‘流浪之家’,今後不能再住在這裡。我不想當明星,只想一直住在這裡。”她委屈地看着阿葵,眼裡的祈求簡單而直接。
小女生不理解現實社會的規則,也不知道事與願違的道理。有時不是放棄自己喜歡的事情,就能得到老天的成全。
院長不知道該如何迴應,於是難過地背過身去。
阿葵蹙着眉頭,然後拉起她的手,“走,我們去吃東西。你喜歡吃什麼呀?”
提及吃的,小女生又變得開心起來,“只要是甜的,我都喜歡吃!”
孩子就是這樣好哄。見她暫時不再傷心,阿葵才鬆了口氣。
小女生吃着慕斯蛋糕,滿足的笑容暖意融融,“姐姐,你也吃。”
“嗯,姐姐不喜歡吃甜食,你幫我吃,好不好?”阿葵又拿了一塊巧克力蛋糕遞到她的手裡。
“好!”她笑眯眯的模樣像極了記憶裡的某隻小饞貓。
阿葵的心頓時變得柔軟,如果當年她和夏冷心沒有分離,她一定會是個好姐姐,把好吃的都讓給妹妹。即使把妹妹養成小饞貓,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饞貓。
公益活動快結束的時候,小女生依依不捨地拉着阿葵的手,“姐姐,你給我籤個名,好不好?”
阿葵畢竟不是夏冷心,字跡會暴露她是冒名頂替,於是她拉起小女生的手,用手指在小女生的手心上寫下她的名字。
小女生看着自己的手心,連忙握緊拳頭,寶貝似的不想讓別人看見。
臨走時,阿葵再次回頭看向大門,只見小女生直直地望着他們的方向,久久不肯離去。大門上豎着一塊年生有點兒久遠的木頭,上面刻着“流浪之家”幾個大字,醒目又深刻。
“‘流浪之家’真的會被關閉嗎?”阿葵偏過頭,看着正在開車的陳楠。
“嗯,尹氏集團被查賬的時候,尹嵐熙把有問題的賬目全部推給‘流浪之家’,原以爲這樣就可以解決尹家的危機,順利成爲尹家的掌舵人,結果半路卻殺出尹彥一,不僅將她從尹家除名,還把她送進了精神病院。”
阿葵揉了揉太陽穴,“她被送入精神病院,不是因爲逃避謀殺韓千千的刑事責任嗎?”
“本來她是這樣打算,但是很明顯,尹彥一不會讓她出院。”
當看見尹嵐熙的時候,阿葵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恨意,那種恨不得立即掐死對方的恨意。
但是,她僞裝得很好,穿着藍色條紋的病服,安靜地坐在板凳上,然後朝阿葵招招手,“冷心,謝謝你來看望我。”
阿葵在她的對面坐下,兩人之間隔着一張白色的桌子。
“冷心,想聽故事嗎?”她用手託着下巴,卻從阿葵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上的破綻,“這個故事可是和你身世有關,難道沒有興趣嗎?”
阿葵敲了敲桌子,示意她繼續。
“其實你不姓夏,而是姓慕,另外,你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見阿葵面無波瀾,她倒有些意外,“冷心,你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我的想法和你無關,你想說什麼就請繼續。”
“唉,你那個雙胞胎姐姐是個薄命的人啊。”她故意頓了頓,又盯着阿葵,“她是阿睿的前妻,可惜沒有多久就流產了,當場血崩死的,嘖嘖,真是可憐啊!”
“你想暗示什麼?景天睿是因爲愧對前妻才娶了我,又或者我只是他前妻的替身?”阿葵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看來你真的是被關傻了。”
說完,阿葵就朝門外走去。
“等等!你爲什麼不生氣?”
事情完全不按照她的劇本走,這讓她再也坐不住了。
“我爲什麼要生氣?”阿葵回頭斜睨她一眼。
眼前的這個女人心機太重,如果生在古代皇室,也算得上是宮鬥高手,但是她卻把這些手段用在夏冷心的身上,別說是尹彥一,就是阿葵也不會給她翻身的機會。
見她不甘心,阿葵又走過去,然後輕聲回了一句。
那句話像是一把利劍,給了她致命的一刀。她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面色蒼白地望着阿葵消失的背影,腦中不停地迴盪着那句話。
“因爲我就是夏冷心的雙胞胎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