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冷心無力地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沒有焦距,只有一片白色。
心裡是一陣陣地鈍痛。
她蜷縮着身體,對未來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想退縮,卻發現無路可退。
手機鈴聲響起。
響了很久,她不接,連視線都沒有轉移一下。
實在吵得煩了,她一把拉過被單罩住自己。
牀上全是屬於他和她的味道。
要瘋了。
她用力掀開被單,然後坐起身。
桌上的手機再次開始叫囂。
她拿起來,看見來電名字是:蘇婕。
按下接聽鍵,“喂?”
“冷心,你還好吧?我昨天做產檢去了,所以沒有去星光廣場。新聞說,韓千千墜樓了?”
“嗯,是的。”
“不可能吧?我們見面再說。你來雷宅吧,這邊的房間還給你留着。晚了就在這邊住。”
“好。”
她從衣櫃拿出1個大包,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準備暫時離開。
也許和Boss分開幾天,彼此冷靜一下會有個好結果。
她挎着包,剛拉開房間門,轉頭看去,正要邁出的腳步一頓。
景天睿已經穿戴整齊,倚靠在門外的牆壁上,指尖夾着尚未點燃的香菸。
“要到哪裡去?”
低沉的聲音帶着疲憊,還有幾絲不易察覺的不安。
“蘇婕打電話讓我去雷宅住幾天。”
打着朋友的旗號,而且又是住在雷宅,他應該沒有理由反對。
的確,他沒有阻止她,反而順手拿過她的包。
“這裡不好打車,我送你過去。”
她低着頭,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地放她走。
直到坐上車,他都沒有開口說話。
這幅冷然的姿態,彷彿回到2人剛相識的距離。
她看着窗外不斷後移的風景,胸口有些悶。
是她自己推開他,想要給彼此空間,但是現在要分開,心中那份悵然又是怎麼回事?
靠得太近,難受;分開,更加難過。
她被矛盾糾結的心態,折磨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車子開到雷宅的大門口。
2人靜靜地坐在車裡,似乎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突然,景天睿的手機響起。
他看着名字,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
直接掛掉,扔到一邊。
“進去吧。有什麼事情,就找陳楠。”
他走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她緩緩地擡起腳,踩到地上,然後提着包走出車子。
守在雷宅門外的護衛連忙上前,接過她手裡的大包,“夏小姐,請進。蘇姐已經等候你多時,特意安排我們在這裡迎接你。”
Boss沒有再說話,轉身上車,迅速啓動車子離開。
望着遠去的車子,她的眼裡溢出幾分酸澀。
紅着眼,淚水打着轉,但在落下來之前,被她伸手一把抹掉。
護衛將她帶到蘇婕的房間。
房間的擺設和以前的簡單素雅有些不同,增添了許多溫馨的味道。
隨處都能看見和孩子有關的玩意兒。
比如有天使寶寶的海報,還有小孩子玩的五彩搖鈴,甚至還有小孩子的衣物和用品。
“你們會不會準備得太充分了?”
夏冷心扶額,居然連尿不溼都買了一櫃子,難道不怕過期嗎?
蘇婕洋溢着母性的光輝,臉上全是溫柔的笑意。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這個孩子來得太突然,當時在貢嘎那麼惡劣的條件下,他就存活在我的身體裡。有時想一想,真是覺得好神奇。”
“我能摸摸嗎?”
夏冷心看着她一臉幸福的模樣,似乎也被感染到那份喜悅。
“不行。”
雷嘯天突然推開門,端着牛奶走進來。
他把牛奶遞給蘇婕,督促着她喝完。
然後轉身對夏冷心解釋道:“醫生說前三個月是危險期,不能有一點兒閃失。”
蘇婕把杯子遞迴到他的手裡,順便橫他一眼,“哪裡有你說得那麼誇張?我一路跋山涉水,他還好好地活在我的身體裡呢。什麼事都沒有。”
“你還好意思說?當時你被人擡出來,根本無法走路。那個鬼樣子,還叫沒事?”
他的話讓她一時無法反駁。
畢竟那時她的狀態真是很糟糕。
缺氧,頭暈,還出現浮腫。
所以在查出她懷孕後,他就變得異常敏感,甚至是有點神經質,堅決要把一切危險的苗頭全部扼殺掉。
夏冷心倒是不介意,反正等寶寶出生,她就能抱到。
“我們女人聊天,你個大男人杵在這裡幹嘛?趕緊忙你的去吧。”
蘇婕滿臉的嫌棄,對着他揮揮手。
他只好拿着杯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房間。
走到門口,又回頭再次叮囑,“別聊太久,累了就睡會兒。”
“知道了,你好囉嗦。”
蘇婕皺着眉頭,很不耐煩,心情變得有些急躁。
“好了,好了,你們慢慢聊。”
生怕她動氣,他連忙安撫着,然後迅速爲她們關上房門。
“冷心,網上都在傳,說是你推韓千千下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婕拉着夏冷心坐到牀邊。
“唉,不知道怎麼會那麼巧?那時,韓千千發短信約我去樓頂的天台。上去後,我只聽到尖叫聲,然後打開門,走到天台上,卻發現根本沒有人。”
“特意約你上去,結果還沒和你碰面就墜樓了?”
蘇婕好奇的是,如果她真是要陷害夏冷心,用自己的死來做籌碼,會不會代價大了點?
“警方好像沒有找到她的手機,而且我也沒有說出韓千千給我短信的事情。”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警方還在找目擊證人,希望能查到案發現場的線索吧。”
夏冷心低頭嘆着氣。
目前,她最煩心不是洗脫嫌疑,而是她和景天睿的關係。
“對了,景總送你來的?”
蘇婕見她心情不好,就順道問了一句。
她點點頭。
“那他怎麼不進來?”
“不知道,他應該有事吧?”
“冷心,你們到底怎麼了?”
“沒有什麼。”
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見她不願意說,蘇婕也不好強求。
“有什麼事情,要好好溝通,千萬不要悶在心裡。”
“好。”
這時,夏冷心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看看名字,然後接起電話,“陳楠,有事嗎?”
電話那頭,陳楠正在警局,他說已經找到案發現場的證人,需要她去配合調查。
“好,我馬上到。”
掛上電話,她站起身,“蘇蘇,我現在得去一趟警局。”
“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好好在家養胎,別到處亂跑。”
“你們怎麼都是這個口氣?我又不是玻璃做的,不用那麼小心翼翼啦。”
蘇婕懷孕後,情緒波動變得很大,好不容易和朋友聊聊天,結果還是被說教。
“我們都是爲了你好。”
“明白,明白。你快去吧,別再耽擱了。”
“嗯。”
夏冷心從大包裡拿出1個手包,然後帶上手機向警局趕去。
陳楠等在警局的大門口,見她趕到,立馬迎上去。
“證人當時正在樓頂抽菸,但是正好躲在水箱後面,他只聽到兇手和受害者吵架的聲音,卻沒有看見她的樣子。”
“也就是說,兇手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夏冷心突然覺得事情有了轉機。
“嗯,他是很關鍵的人證。”
陳楠領着她去樓上的審問室。
“那讓我來是做什麼呢?”
“讓他聽你的聲音,排除你的嫌疑。”
審問室裡,刑警拿了1張打印紙給她,然後讓她背過身去。
“照着上面的字念。”
她看着紙上的字,心裡的疑團開始抽絲剝繭。
“韓千千,你真是下賤、骯髒,和什麼人都能上牀。你乾脆死了算了!”
等她念完,身後傳來1個男人的聲音,平淡如水,沒有任何雜念。
“不是她。兇手的聲音更尖細,柔聲中卻暗藏殺機。”
她轉過身,看見一張刻板的臉,充滿正氣,眉眼間透露着禁慾的氣息。
他是一個不算好看,卻十分耐看的男人。
明亮的眼睛像是雪山上的蓮,無暇、純淨。
他看着她,平淡無波,“她的聲音略微低沉,乍一聽,有些冷,細聽起來,又蘊藏着幾分柔和。”
聽着他的評價,夏冷心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她摸摸鼻子,然後走到陳楠的身邊,小聲問道:“這就是那個證人?”
“是的,他就是案發現場唯一聽到兇手聲音的人。”
刑警隊長走進來,向他們介紹着。
陳楠伸出手,“謝謝你願意站出來伸張正義。”
男人簡單地回握一下他的手,“證人作證既是證人的權利,也是證人的義務。所以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不用客氣。”
“你貴姓?”
“免貴姓陳,名義。”
“那我們還是本家,我也姓陳。陳楠。”
“很榮幸認識你。”
2人皆是沒什麼表情的人。一個是木然,另一個則是淡然。
“隊長,如果事情處理完,我就得趕回去上班了。”
陳義轉身看着刑警隊長,等待答案。
隊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謝謝你能抽空來幫忙。銀行最近很忙吧?”
“還好,反正都是那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做,總能做完。”
“你的心態真好。”
說罷,隊長送他出門。
沒一會兒,隊長又回到審問室。
“既然排除嫌疑,你們也可以回去了。如果今後還有需要的地方,還請繼續支持配合我們的工作。”
“一定。”
陳楠與他握手,然後帶着夏冷心離開。
終於,大家可以暫時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