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來了,我的人生!我的人生來了……董依依默唸着。彷彿之前她的人生都是鋪墊,現在她的人生幕布才緩緩開啓。
董依依坐在牀上,有了一種輪迴的錯覺。只是她之前是帶着夢醒來的,她夢到和高昌唯自由自在的在海面飛翔,也回想起和他在一起那段談情說愛的日子。直到後來高昌唯在自己的夢中如影像般消失,現實中他也走遠了。他留給她的是背影,儘管她心裡清楚婚禮那晚他救了她,但那只是美好的晚霞罷了。
過去的人和過去的事,董依依認爲自己都抓不住,也不應該抓住。她雖然不想像母親一樣,爲了維護所謂完美、純粹的愛情而與生活對抗,但是她似乎在走着母親的路,她也在追求純粹。她寄希望於袁值一身上,希望在他的身上能夠尋到愛情的影子。可那就是驚鴻一瞥,除了在實驗室的那一吻和騎行路上的捨命相救,她再也沒有在現實中瞥見愛情的影子。
正是這種心懷僥倖和苦苦追尋的夢幻,讓她在現實面前滿身傷痕。她在思忖着:“是不是自己錯了?……”還有珊珊,一想到珊珊她的背部和心口間彷彿被重物重重捶打,她們昔日的友情仍然殘留在記憶裡,可是從此刻起她再也不想見了……
董依依聽着外面下得嘩嘩嘩的雨聲,她看不見雨水傾瀉下來的樣子。因爲還是凌晨,天還沒有亮。大家都還在熟睡。她多想像其他人一樣在就在這下雨的天氣,沒有任何心事沉沉地睡去。
可是現在她毫無睡意,她也無法再次入睡……
董依依並沒有傷心欲絕,她的體內有一團火在烘烤着她,不會讓她的生命之火熄滅。
“這是她的使命?”董依依忽然想到她跌入洞中時夢到的白鬍子老頭,他們口中談論的“使命”,難道是指孩子嗎?似乎不像,可除了孩子她自己還有什麼使命呢?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唯一和孩子聯繫聯繫上的,也許就是懷着孩子這件事能夠讓一個女人變得慈悲而已。慈悲就不會將她導入決絕之路。可眼下,她不知道要如何處理現在的這種困境。
“爲什麼要把所有的幸與不幸都與男人捆綁在一起,難道除了捆綁就沒有其他路可走了嗎?”董依依想着,畢竟她還是凡塵中的一位女性,即使心中還有那麼一點慈悲也是對未來那個小生命的。對袁值一而言,她不能再裝作若無其事,她不是沒有想過就這樣假裝記憶沒有完全恢復,剛纔前一秒她還想過。但是假裝的幸福遲早有一天會露餡,有一天當這種假象畢現時會讓彼此更痛苦。
“我一切都想起來了,包括婚禮那天晚上的一切和我爲什麼跌入洞中、暫時失去記憶……”董依依決定把她現在的狀態都告訴袁值一,她給他發了信息。
“你好自爲之吧!”董依依又補充了一句。
袁值一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他正在公寓裡準備前往某個小鎮進行學術交流的論文。“這一天還是來了,只是來得太快!”袁值一呼了一口氣放下手中電腦,拔通董依依的電話號碼。電話那頭是一陣嘟嘟嘟的聲音。顯然董依依不願接他的電話。
他有些慌了,想打電話給岳父,因爲他知道岳父雖然表現得對他極爲憤怒,可似乎又在無意中推他。他也摸不清其中的門道。但是他決定還是先等一等,現在岳父那邊的時差還是凌晨,又或許董依依並未向岳父提起她已經恢復記憶的事,自己現在打過去不是太冒失嗎?
袁值一通過微信編輯了一長段懺悔和對董依依表達愛意的詞句。董依依不想看這些毫無分量的語言,她想要嘲笑,她很快就把它們都刪除了。
“那我只好現在就買飛機票飛回來了,如果你不再接我電話或者不再理我的話!”袁值一更加地焦急了,他忍不住發了這麼一段話。他的內心閃過一陣恐懼,“萬一她想不開,孩子該怎麼辦?”袁值一眼下最擔心的是董依依會不會做傻事,所以他等不及了,要立刻起身回去。
“你現在回來,我也不想見你、也不會見你,這兩年都不想見!如果你非要現在回來的話,你就只能見到我一個人……”董依依知道袁值一現在最害怕的是什麼,但是她不挑明的話,他就要回來了,只有這個辦法才能阻止他回來。她是真的不想見他,說逃避也好,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去面對,起碼這樣還不會摻雜任何一點污穢。她要以一顆白璧無瑕的心去迎接未來的生命,而如果有袁值一在,那一切都變味了,她每天都會活在時常憶起他的那些事當中。
“或許,你現在就可以選擇離婚在國外繼續發展!”董依依發來了給他選擇權利的一條信息。
看上去董依依給了袁值一選擇的權利,可袁值一真的不願意掌握這樣的選擇權,他想回去也不能回去了。他會選擇離婚嗎?這不是他的本意,要不是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也不會跑到國外來了。
“我不會選擇後者,都聽你的!”袁值一想立即回覆道。當初的罪魁禍首是他,選擇逃避現實的也是他,可現在那件不忠事件的控制權怎麼反轉到了董依依的手中?這是爲什麼?袁值一時也說不上來。
袁值一從下午到晚上甚至第二天凌晨他都守着手機。他害怕錯過董依依的任何一條信息,就這樣心神不寧的守了十幾個小時,都沒有一點反應。袁值一又酌字酌句地分析了董依依發來的信息,最後一句:“兩年都不想見”,他激動起來,彷彿看到了希望,因爲她把時間限定在兩年,正好是他出國交流的時間。而且她並沒有說一輩子不想見。這就是他的希望,他唯一的希望。
想到這,袁值一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突然感覺困極了,他需要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便坐在沙發上,把兩條腿搭在沙發另一端,大腦迷迷糊糊地,他只是感覺還是有一點希望的,似乎還有一個人可以依靠,那就是他的岳父。袁值一就這麼想着,想着……他居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