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不知跑到哪裡了,身體有些虛脫,一路從茂密的樹林穿過,身上也多了些被枝條落下的劃痕,從中溢出血跡。
可她已經無暇顧及這些,身後的黑衣人像樹林深處的餓狼一般不肯放過夏瑤這隻獵物。她神色變換,等看到了不遠處的一條河流,神情才緩緩鎮定下來。
如今她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她一定要活着。
等到了河岸邊,她一個縱身,只聽河面噗通一聲,夏瑤已然跳進水裡不見了蹤影。而從身後追趕來的黑衣人,並沒有跟着跳進河裡,只是在一旁站了半個時辰,眼睛緊緊盯着河面,發現真得沒有一絲浪紋,才快速離去。
夏瑤其實一直在河底,她甚至能看到河水倒映黑衣人的影子。她與黑衣人僵持着,即使見人已經離開,她也未動絲毫,怕黑衣人去而復返,又是愣等了一個時辰纔出的河面。
河水滲透了夏瑤全身,夜晚的風是刺骨的,而夏瑤卻渾然未覺。她像只水鬼死的,爬出河面,一步一步緩緩向前走。
一路的逃亡,她早已無力,更何況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竟是有些迷茫的停下腳步,腦海中想的卻是天下之大哪裡有她的容身之處。
夏瑤不想進京,那裡沒有她掛念的人。她人生的十五年裡,只有守了三年的謝雲算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可現在,謝雲已經不是了,她和謝雲兩清了。
當年,她在軍營待了兩年,便找了個機會離開了。她不喜軍營,雖然將軍對她有救命之恩,可她漸漸明白他救她不過是舉手之勞,就像救路邊的阿貓阿狗,她的命在他眼裡是廉價的,甚至不如他狩獵所獲的小狐狸。
她曾親眼目睹有一個與當時夏瑤年齡相仿的軍奴,因看丟了那隻小狐狸,罰了五十軍棍,可打了還沒二十軍棍,那人就嚥氣了。執行的人卻沒有因此停手,直到五十軍棍一次不落的打完才停手,只留一地血淋淋的肉泥讓野狗啃食。
那是夏瑤第一次感到心冷。
可她卻依舊執着報恩,只是在軍營的兩年她卻一直未找到機會,直到軍營換將的謠言四起,夏瑤才知道那位將軍已經不在軍營之中。
“主子,人已經處理了。”
夏瑤聽到一聲熟悉的男音,擡眼望去,竟是紅袖。
紅袖不可能一個人出現在這裡,那麼他口中所說的主人就一定是顏聖玉了。
夏瑤目光移到紅袖一旁的顏聖玉身上,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誰在呢!”
紅袖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厲,目光犀利的看向夏瑤這邊。當看到夏瑤的時候,眼中流露一絲意外。
夏瑤神色不變,掃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心思急轉。
“顏公子可知靖世子的下落?”
紅袖撇了眼自家主子,“我們提前得知有人刺殺靖世子的消息,只是晚了一步。”
這意思顯然是撇清與刺殺慕容軒的關係。
“不知奴婢可與顏公子同行,一起尋靖世子?”
夏瑤也沒管他們的意圖,她算定顏聖玉不可能對慕容軒坐視不管。
果然,顏聖玉雖然神色冷淡,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你怎麼像從河裡剛出來的一樣?”
紅袖好奇的湊近夏瑤,看了她好一會兒。見她不理自己,眼珠子轉了轉,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夏瑤。想着自己是男子皮糙肉厚,而這女人雖然手段狠辣,但到底是一個小姑娘,還是比他嬌弱的。
夏瑤眉眼輕佻看向他,沒去拿他手中遞過來的衣物。
紅袖被她看的有些氣惱,“不要就算了。”
還沒收回去,就聽她低聲道了謝。他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像夏瑤這般性子的人也會道謝,臉上的神色漸漸緩和。
夏瑤找了一處隱秘的地方,換了衣物。
紅袖見她小小的人穿着自己寬大的衣服從林中走出,不知怎的心裡有些異樣。
“紅袖姑娘?”
夏瑤見他一直看着自己,有些詫異。
紅袖本來心底的漣漪被她的話打亂,腦門青筋直跳。
“我是男子。”
夏瑤口中道歉,面上卻沒有絲毫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