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城門仍舊關閉,等司空軒武帶着蘇蔬來到,禁軍得知消息他要闖出,做人肉盾牌把城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
司空軒武爍金槍一指,厲聲道:“爾等讓開,我不想濫殺無辜。”
守城官怯怯上前,長揖下去道:“將軍容稟,詔令所下,我等豈能抗旨不尊,這是殺頭的大罪,請將軍憐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一歲幼子,不要從這裡闖城,否則我罪責難逃,全家上下必定株連。”
守城官說着回頭看看那些禁軍,他帶領下嘩啦齊刷刷跪地。
司空軒武心有不忍,撥馬就走,誰都知道汴梁城門衆多,東西南北皆有,此地不行再換一處。
馬背上的蘇蔬料到,最後哪座城門他們都出不去,因爲這些人拿捏到司空軒武的軟肋,太過善良。
果然,等來到又一個城門,仍舊如此,禁軍密密匝匝,見司空軒武來而悉數跪倒,皆知他的神勇,反抗即是找死,於是又是一番悲壯的表述,司空軒武無奈又掉轉馬頭而去。
再到一座城門,雷同的如出一轍,連哀求的話都一字不差,司空軒武微微皺眉,明白這是有人設計故意阻止自己出城。
薛猛和姬少遊緊緊相隨,跟着他跑來跑去,跑了好幾個城門,姬少遊道:“司空將軍,你再這樣心慈手軟,恐怕我們出不了城,等下大隊的禁軍發來,我們就危險了。”
司空軒武低頭看看懷裡的蘇蔬,蘇蔬淡然一笑,明知道司空軒武這樣做是在被別人牽着鼻子走,她沒有反對,能一家三口死在一起,這也是幸福,司空軒武正因爲大善,才讓自己喜歡,讓他大開殺戒,他必定會爲難,索性由着他去吧。
然司空軒武看見懷裡的蘇蔬,猛然醒悟自己在做什麼,再不能猶豫,否則很難送蘇蔬出城,他剛想奔禁軍衝去,卻聽後面有人喊:“司空軒武,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他回頭去看,蔡京朱勔帶着一隊禁軍浩浩蕩蕩奔來,爲首的一個將領竟然押着落shen醫。
他立即去看薛猛,薛猛哎呀哎呀的直打自己的腦袋,居然忘記這一茬,只顧着隨司空軒武保護蘇蔬,把落shen醫丟在府中,現在被人抓了當人質。
等蔡京和朱勔來到近前,得意的哈哈大笑,他們得意的是,司空軒武闖城門,這就是抗旨,這就是謀逆,他犯下大罪,再無回頭之路,皇上不會對他一再忍讓,他們也終於可以拔除這根肉刺。
“你們這些奸人,用一個老人家來威脅我,無異鼠輩,有本事放馬過來與我廝殺。”
他罵,蔡京和朱勔不生氣,朱勔道:“司空軒武,我們從來不是英雄,因爲英雄勢必末路,你現在就是窮途末路,給你兩條路,一,儘管闖城門,然後我們殺你的親爹。二,束手就擒,然後我們殺了你的前妻。”
蔡京接着他的話道:“不不不,還有第三條路可走,那就是我們殺了他,放了蘇蔬和落shen醫。”
落shen醫被綁縛在馬上,朝司空軒武喊道:“將軍休要聽這些奸人胡言亂語,我和你母親光明正大,雖爲兩小無猜,但卻無苟且之事,你的父親司空老侯爺實乃英雄,我自愧不如,你母親和你父親非常恩愛,你也絕不會是你母親懷胎十五個月才生,這樣的事情誰人都懂,不要聽他們蠱惑。”
他急着解釋,怕司空軒武心神大亂中了奸人之計,誰知司空軒武卻朗聲道:“神醫,在我心裡,早把您當做父親看待,想我父早亡,將軍府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您費心照顧,特別是我多年戍邊,您把將軍府當做自己家一樣裡外勞累,我知您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但我今日要高喊一聲,義父在上,軒武這廂有禮了!”
他這個舉動,簡直驚爆蔡京和朱勔的眼球,沒料到一向耿直得如同石頭木頭的司空軒武竟然也能懂得迂迴。
也驚呆了蘇蔬,傻傻笨笨的黑大個,懂得轉變了。
也感動了落shen醫,他道:“賢侄,有你這句話,老夫我死而無憾了,你保重,好好照顧少夫人和孩子。”
老人家說完一頭撞去身邊的禁軍將領,把自己的咽喉迎着那將領的刀,想一死而解決司空軒武的負累。
司空軒武和姬少遊、薛猛大驚失色,蘇蔬卻已經蹬着司空軒武的大腿飛身而起,腰中的長鞭打出,嗖嗖嗖纏住落shen醫使勁一拉,此時也忘記腹中孩兒的安全,硬生生把落shen醫從馬上拉着衝向她這裡,然後司空軒武橫裡射出,伸手接住,三個人齊齊落在地上。
蘇蔬佝僂身子,眉頭緊蹙,腹部有些痛。
落shen醫看了明白,對司空軒武道:“少夫人怕是又動了胎氣,我需要給她醫治,只是……”他爲難的看看周圍密密麻麻的禁軍。
司空軒武道:“有勞義父趕緊救蘇蔬,我來保護你們。”他然後喊薛猛還是姬少遊,三個人,面對至少兩千禁軍。
落shen醫也無帶有藥箱和用具,讓蘇蔬平躺在地上,用他洛家祖傳的神技,那就是以手指做銀針,在蘇蔬身上刺來刺去。
蔡京和朱勔見時機到了,憑司空軒武再厲害,他們三個人,也不能阻擋自己這麼多禁軍,當下高喊:“給我殺!”
禁軍一擁而上。
司空軒武回頭看看躺在地上痛苦的蘇蔬,再看看滿頭花白的落shen醫,怒從心起,突然視面前這些禁軍如西夏、遼等敵兵一般,他不往前衝,不往後退,只護在蘇蔬和落shen醫身邊,把平生所練發揮到極致,只見金閃閃,根本看不清槍在哪裡,不多時他面前死的禁軍人摞人、人堆人,無以計數,血濺滿他的衣袍,甚至濺在他身後跪在地上正救治蘇蔬的落shen醫身上。
蔡京和朱勔第一次看見司空軒武兩軍陣前殺敵的雄姿,見他如一頭猛獸,嚇的不禁慢慢往禁軍隊伍後面躲。
而此時徽宗被另外一隊禁軍保護着也來到這裡,他高喊司空軒武勒令其住手。
司空軒武又說出一段讓衆人更讓蘇蔬震驚的話,“你們一直視我爲眼中釘肉中刺,一直想除之爲快,當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若不是顧念先皇對我司空家的恩德,我早就反了,只是我一再忍讓,你們一再逼迫,趙佶,今日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司空軒武,反了!”
反了、反了、反了、反了、反了……
徽宗只覺腦袋嗡嗡作響,司空軒武那句“反了”在他四周迴盪,惱羞成怒,喊禁軍對司空軒武和蘇蔬等人格殺勿論。
這時蘇蔬對姬少遊道:“你個呆子,放響箭。”
姬少遊正殺的過癮,聽蘇蔬說,才明白過來,從背後拿出弓箭,朝天射出,不多時,汴梁城外喊殺聲震天,守城的官兵急忙來通報,城下突然出現很多來路不明的隊伍。
這,當然是蘇家灞之人,還有術虎巴阿的那一隊,按蘇蔬的算計,自己的人馬早應該到了汴梁附近,所以才放響箭通知,做攻城之狀。
落shen醫把她扶起,翻身上了馬,蘇蔬手指徽宗道:“趙佶,我的人馬已經把汴梁包圍,識相的趕緊打開城門放我們出去,不然,等我攻下汴梁,你就不再是你。”
被蘇蔬威脅,唬的徽宗急忙去看蔡京和朱勔。
二賊道:“皇上,休要聽這賤人聒噪。”然後又讓禁軍開始衝上。
此時守城的禁軍又來報,突然出現另外一股不明來路的隊伍,已經用火炮攻城。
徽宗嚇得跌坐在地,喊禁軍保護他往內城逃走,丟下這裡的亂攤子不管。
司空軒武讓姬少遊和薛猛保護蘇蔬和落shen醫,他單槍匹馬,殺入禁軍隊伍,直接奔去蔡京和朱勔,想趁機殺了這兩個奸佞。
二賊驚慌失措,也喊人保護着倉皇退遁。
城門口的這些禁軍還在負隅頑抗,司空軒武道:“你們再不後退,此後每年的今日就是爾等的祭日,還是留着命回家去和父母妻兒團聚吧。”
都知道和他交手必死無疑,於是衆人面面相覷,不敢再上前。
司空軒武慢慢後退,喊守城官打開城門。
守城官見他殺紅了眼,當然不敢不從命,吱嘎嘎城門打開,吊橋放下,司空軒武和薛猛、姬少遊,護着蘇蔬和落shen醫,衝了出去。
外面,是蘇家灞的將士,見灞主安然,掉轉隊伍,準備返回。
術虎巴阿偕同呼瀾過來,剛想給蘇蔬見禮,突然呼瀾捂着肚子哎呀哎呀的大叫。
“這是怎麼了?”蘇蔬問。
術虎巴阿道:“我從金國出來之時半路和呼瀾分開,本讓她慢慢趕路,誰知她馬不停蹄,居然這麼快追上我,大概動了胎氣,這可如何是好。”
他急的團團轉,蘇蔬忙喊落shen醫。
落shen醫過來看看呼瀾的面色道:“二少爺,少夫人她不是動了胎氣,而是要臨盆了。”
老人家喚術虎巴阿爲二少爺,是聽聞司空軒武和術虎巴阿兄弟相認。
臨盆?蘇蔬四下裡看,“這,這怎麼生啊?”
落shen醫給呼瀾搭脈,然後道:“別急,還有段時間,我們立即撤離此地,尋個安全的所在,然後給少夫人接生。”
大家呼啦啦奔走而去,只是剛離開汴梁不到三十里,呼瀾就痛得呼天搶地呼爹喊娘。
落shen醫立即道:“準備接生。”
蘇蔬看看面前這莽原,北風呼嘯,這樣的地方這樣惡劣的天氣,呼瀾怎麼生?爲難的看去司空軒武。
司空軒武站在馬背上,高喊道:“諸位將士,立即轉頭而立。”
大家依言,背轉過去,做人牆,裡三層外三層把呼瀾和蘇蔬並落shen醫圍在當中,然後隨着薛猛高喊:“恭喜二少爺!賀喜二少夫人!”
不到一萬將士,齊聲高呼,聲震曠野,雄州威武。
不到半個時辰,一聲嬰兒的啼哭,呼瀾和術虎巴阿的女兒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