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秋無際會覺得自己確實有那麼點精分。
比如生孩子……
每當在這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溫馨之時,她自己也會有那麼點感覺家裡好像缺個孩子。
也難怪連老爸那樣的人也會忍不住開口催。而他們催娃,秋無際也就是臉紅紅的,沒什麼反抗情緒,本質是自己也有點想……
但她卻又很清楚,自己的真身在仙山,完全不想要這個,可以說想都沒想過,思維就不會往那方面去。
可以說整座山大半都是她的孩子,就像璇璣,看着璇璣她們,就像養孩子一樣了。
也可以說意不在此。
那終究還是一個追求仙途的修士。
哪有修士想生娃的……這不搞笑嘛。
秋無際覺得自己的心態確實分成了居家生活版秋秋,和修仙問道版秋秋。
人格未分,全看環境映襯。
其實誰都差不多吧……就像一個在外創業拼搏的女總裁,回到家裡看見孩子的時候豈不就是個溫柔的母親?唯一的區別就是她秋無際分着身,兩個環境同時存在,於是看着就分外抽離。
互相看着另一個自己,冷哼一聲狐狸精。
便如此刻,楚戈實在看不下去春晚了,時間也有點晚,便向二老告辭回家。坐在楚戈的電驢後面,夜風呼呼的吹得秋無際的長髮飄啊飄,霓虹閃爍之下,甜美的笑靨如花。書中秋無際感應得明明白白,那心中怎麼可能爽得起來嘛。
總給別人喂狗糧,沒想到自己喂自己,纔是吃得最撐的那一個。
“書中秋秋說,年也過了,該快點讓她飛昇啦。”秋無際“轉述”着這話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什麼心情。
楚戈車都差點騎到了溝裡:“咳咳……怎麼還玩起轉達來了……”
“就是轉達嘛,換我自己才懶得想那麼多。”
“emmmm,飛昇劇情還有幾天,剛好過年也要幾天的嘛。”
秋無際倚在他背上,噘嘴道:“其實咱家沒親戚,不要走親戚拜年,今晚過完,就真是過完年啦。我看爸媽的意思,今天留在這裡已經是很勉強的了,就是刻意要和我一起過第一次新年,可能明天就會走了。”
楚戈也覺得,爸媽應該沒有時間,這幾天顯然是刻意留在這裡的,沒別的意義,很純粹的就是想和兒媳婦一起過個年。
但這就是對老人而言最大的意義。
秋無際忽然道:“誒,感覺別人幾天的節慶,對我們就一天,是不是有點吃虧?”
楚戈笑出聲:“敢情你還覺得虧了是吧……或者想要更多人熱鬧?相信我,我們這種多的是人羨慕呢。這就叫圍城,沒有的想要有,有了的心力交瘁精疲力盡。”
秋無際道:“倒也沒有很想要……就那麼一說。誒,明天要不要去給萌萌她們拜個年?或者你那些同學,林武陽什麼的,不知道他提拔了沒啊。”
“真以爲他們會歡迎拜年啊……嫌煩纔對。話說回來,像朱萌萌這樣的,應該也被老朱拉着去走親戚了,我可以想象她嘴巴撅得可以掛油瓶的樣子。”
秋無際腦補了一下,也忍不住笑:“肯定是這樣。”
“對了,說到朱萌萌,這漫畫是不是要加班才行了?”
“萌萌說法定假日還是要放假的,應該還好,有了原畫就很快了,最多拖更,不會斷更。過年嘛讀者都理解。”
楚戈失笑道:“你倒是對這個過年的概念比我重視多了。”
“那是啊。”秋無際再度靠回他的背上,聲音變得輕柔:“我對和你渡過的每一個節日都重視。七夕的煙雨,中秋的月,至今在我心裡都是最美的景。”
楚戈想着也有些懷念。
七夕那時候的秋秋啊……自己戀着她,她還是個死傲嬌。
中秋那時候已經會搗藥了。
秋無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依舊笑吟吟在說:“還有這年關的夜晚,家中難得歡聚,熱鬧溫馨。走出門來,街道卻又無人,好像天地之間又忽然只剩下你我,迎着清風徜徉。這感覺好美。”
楚戈覺得聽着她的言語,都能把自己那點亂七八糟的心思散盡,彷佛這騎着小電驢在寬闊無人的街上都像是馮虛御風的仙境……能把坐個破電驢說出這種意境的也沒誰了,自己雖然是個作者,但更文青的明顯是秋秋。
楚戈心中軟軟的,低聲道:“海南過年的計劃是取消了,我們改改,去海邊跨年怎樣?”
“不用刻意啦,何處不仙山?”秋無際悠悠道:“真被路人看見我們大冷天的跑河邊去蹲着等跨年,多半會覺得我們腦子有病。”
“哈……”
“楚戈……”
“嗯?”
“我真的想努力一下。”
“四象?”
“我要一個孩子。”秋無際很認真地說了出來:“不是爸媽催的,是我想要,我覺得沒有孩子,是不完美的。”
楚戈心中一蕩一蕩的,他知道秋秋不是在求歡。無論書內書外哪個秋秋,這一刻的心思應該是相同的。
我們要兩個世界的貫通。
書內的秋秋飛昇是爲此,書外的秋秋也是在爲這個舉動做詮釋。
他放慢了車速,望着天上的弦月,低聲迴應:“這一年我們做到了讓牛郎織女不再分離。下一年,我要讓銀河貫通人間。”
“鐺!”遠處忽然響起了鐘聲。
“砰砰砰!”漫天煙火沖霄而起,璀璨的煙花鋪遍了天穹,六合八荒,連綿無盡。
隱約還能聽見郊外傳來鞭炮聲,填上了秋無際心底的“年味兒”。
楚戈停車在旁,兩人手牽手站在路邊仰首望天,看着不夜的南江,連着天上的銀河。
楚戈轉頭看着秋無際的側臉,煙花明滅之中,依然如當初一般的如玉容顏,微笑甜美。
只是當初若隱若現的銀河,如今在兩人眼中如此清晰。
七夕那一剎那的心動,凝固至今,只爲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