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唐梨-8

親吻一個人, 是什麼樣的滋味?如果那個人在心裡,看到他便想微笑起來,沒看見他就心裡想念,那親吻的時候滿心都是歡喜。

這並不是一個纏綿的吻, 沾脣即放。唐梨對這種事並不熟練, 巽奴同樣如此, 可他望著她溫柔如春光一般瀲灩的眼波, 紅潤翹起的脣, 心尖一片熱燙, 漆黑的眼眸中彷彿也有闇火在燃燒。

唐梨沒來得及退開, 就被巽奴扶住腰間,再度親吻住。距離太近, 兩人鼻息相聞, 甚至能看進對方的眼眸深處。巽奴的吻與他這個人一般, 初時冷淡沉穩,卻又如刀一般鋒利強硬,不容後退。

窗扇被風吹得發出吱呀聲響,巽奴終於鬆開了滿臉通紅的唐梨,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唐梨只覺得嘴脣發麻,手都有些使不上力氣,靠在巽奴肩上緩緩調整呼吸。她的呼吸吹起了巽奴頰邊的幾縷散發, 巽奴略側了側臉, 那紅色的耳朵被唐梨看了個正著。

抱著巽奴的脖子, 唐梨將紅臉埋在他肩上, 笑了兩聲,這才用手指捏了下巽奴的耳垂,小聲道:“燙的。”

巽奴又不自在地躲了躲,攔腰將她抱了下來,放在地上。

“我方纔……情難自禁,唐突你了。”巽奴的聲音此刻更顯沙啞,好似小鉤子輕輕撓在心口,聽在耳中,連腦後也泛起一片酥麻。

他眼眨也不眨地望著她,往日顯得平靜的眼睛裡,充滿一種被點亮的神彩。唐梨看到他微紅的眼角和溼潤的薄脣,不知爲何,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不僅想看,還想再……

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不管男女,都會有衝動的。唐梨拉住巽奴垂在身側的兩根手指,“不唐突,我喜歡的,如果你覺得唐突我了,我可以唐突回去。”

巽奴一愣,忽然轉開頭,一手握拳抵在脣上,遮住了突起的笑意。唐梨笑著一把拉下他的手,“你笑起來真好看,想把你藏起來,不讓別人看。”

巽奴:“從來無人對我說這樣的話。”因爲沒有人敢調戲一個兇名赫赫的殺手。

唐梨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笑,拉著他的手親了下,然後提著裙襬飛快跑進了廚房,留巽奴一個人站在外面愣神。

兩人互相道明瞭心意,都有些走神,偶爾對視,唐梨都會下意識笑起來,巽奴雖然沒有笑,但眼神也柔和兩分,望著她久久不會移開目光。

兩人本就待在一起,現下更是幾乎形影不離。廚下空閒下來,唐梨就忍不住伸手去勾巽奴的手,一大一小兩隻手很快交握在一起,互相傳遞溫度。哪怕什麼都不說,也覺得心滿意足。

只是苦了唐梨小姐姐晚上給巽奴上藥,先前還能忍住不被小男神的美色所迷,現在都明白兩情相悅,按照一般情況來說是男女朋友了,看到男友漂亮的脊背和一雙大長腿,也很難忍住不亂想,畢竟食色性也,二十幾歲的年紀,該知道的事都知道了。她覺得比起自己,小男神知道的恐怕還要少一些。

唐梨不好受,巽奴同樣如此,他一聲不吭坐在那脫掉上身的衣衫,任心慕的女子給自己上藥,傷口結痂,細小的傷口已經開始長新肉,有些癢意,被那雙柔軟的手輕輕塗抹的時候,他都不由得繃緊肌肉,注意力全然都放在了身後之人身上。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要忍耐不露出異樣,也實在費了些心神。

少年人多是知人事後才知情愛爲何物,巽奴卻是先明白何爲情,心中有了人,才生出愛慾,因此他從未覺得,原來剋制慾望是如此艱難。心愛的人就在身邊,一顰一笑,每一個動作,甚至她身上的一縷香氣,都能勾出心底的繾綣慾念,來勢洶洶。

情熱如火,兩人都是頭一次觸及這些,但再是遲鈍,也能察覺到氣氛不同尋常,慢慢的,房中空氣都似乎都變得暖融起來。唐梨放下裝藥膏的小罐,“後背的傷口塗好了,剩下的你自己來,我就先出去了。”

巽奴嗯了一聲,沒有轉頭。唐梨快步走出去後,巽奴才輕輕吸了口氣。

或許不該塗藥膏的,他現在可能需要用冷水清醒一下頭腦。坐在那半晌沒動,巽奴終究沒有起身去淋浴,而是拿起身旁的巽刀,披上衣服跳窗出去。

還是練刀吧。

唐梨睡不著,起身去廚房做了去火氣的燉湯,準備給小男神送去,可敲了門卻沒聽到應聲,推開門後發現他不在房中,只有窗戶開著。

“我去外面練刀了。”第二日,巽奴如此回答。

唐梨頓時滿心地憐愛,小男神,該不會憋壞吧。

和唐梨對視片刻,巽奴突然醒悟她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移開了眼神,難得有些狼狽的模樣,“不是如此。”

唐梨:“我懂。”

巽奴:“……”

唐梨:“你的傷,是不是好很多了,練刀無礙嗎?”

巽奴:“無礙了,外傷幾乎都已痊癒,很多事都能做。”說完他才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

唐梨臉一紅,勾起耳邊一縷碎髮,“嗯。”

巽奴:“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唐梨:“好,我知道,不是這個意思,你別急。”

巽奴:“……”

待他走出去,唐梨表情一變,把臉埋在膝上,雙肩抖動,悶聲大笑,笑得幾乎喘不過氣。小男神怎麼會如此可愛,她越來越想好好疼惜他了。

這天晚上,唐梨敲響了巽奴的房門。巽奴打開房門,見她端著兩盞紅燭立在門外,心中立時察覺了什麼。

“我可以進去嗎?”唐梨挽起頭髮,搭在一邊肩上,眉目溫婉,眼角眉梢俱是柔情。饒是鐵石寒刀,在這一刻也化成了繞指柔,巽奴後退兩步,將她讓進了房內。

唐梨在桌上放下燭臺,有些緊張的攏了攏發,側臉看向他:“今晚,我們用上那牀喜被,好嗎?”

巽奴目光灼熱,靜立桌前一動不動,忽而啞聲問道:“你真的不後悔嗎?或許我無法一直給你穩定的生活和平靜的一輩子。”

唐梨:“此時此地此刻,就是我想要的。巽奴,你不知道,有時候我會想,或許我就是爲你而來的。”她的神情與往日有些許不同,令巽奴無端想到蒲葦。蒲葦紉如絲,或許,她並不是枝頭易落的梨花。

上前一步,巽奴道:“那我今夜在此,再次起誓,會用我的生命守護你,不管他日遇到任何事,絕不改變,哪怕歲月長久,此心不移。”

他伸出手,唐梨將手放了上去,緊緊握住,“我雖然沒有你厲害,但我發誓,我也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不管過多久,我都會愛你。”她說完,柔柔一笑,拉著巽奴來到牀邊,向後坐下,摸了摸那紅色並蒂蓮的被面。

巽奴反倒有些侷促的模樣,“是否應該喝交杯酒?”

唐梨眨眨眼,“不行,你的內傷還沒好,大夫說不能飲酒。”

巽奴:“……”

唐梨回味一下也覺得自己說得好笑,她感受到巽奴和自己相貼的掌心滾燙,心中也是一熱,拋開羞澀,伸手摸向頭頂拔出簪子,霎時一頭黑色長髮垂落如緞,披散在腦後。她將簪子放在一邊,擡手撫摸巽奴的臉頰。

“不喝酒,也可以醉的。”

巽奴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醉在那雙帶著笑的眼睛裡了。心愛的人敞開懷抱,展露出萬種風情,任是誰都會爲之動容。巽奴低頭吻住唐梨,帶著她,躺倒在喜被上。唐梨在親吻間隙中,拉開了巽奴頭上髮帶,在他黑髮垂落時,五指插入他的發間,溫柔無比地拂過他的發。

“我從沒想過要成爲誰的妻子,但是成爲你的,我心甘情願。”

巽奴覆在她身上,在她耳邊低語:“確如美夢一般。”

唐梨抱緊他,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那我們共度美夢。”

紅燭喜被,雖無高堂,盟誓爲媒,當結良緣。只願此良夜,歲歲年年朝朝。

……

巽奴仍是醒得很早,外面天還未亮,懷中的人正熟睡著,因爲昨夜睡得太晚略顯疲憊,長髮凌亂散在肩後。哪怕睡著了,也握著他的一隻手。

桌上的紅燭燃盡了,紅色的燭油融成一灘,在地上滴落成兩點紅色。窗戶沒有關嚴實,涼風乘隙而入,給室內帶來幾分冷意。巽奴將唐梨抱得更緊了些,完全容納在懷中,另一個身體的溫度驅散了秋日清晨的冷意,讓時間都變得靜謐而安寧,耳邊只剩下那道輕緩的呼吸聲。

唐梨醒來已經是一個半時辰後,她睜開眼,還有些睏倦,小小打了個呵欠,才發現自己還在巽奴懷裡。擡頭對上巽奴的目光,唐梨想起昨夜自己的主動,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勇氣都好像和昨夜的紅燭一樣燒光了,一把將臉埋進了巽奴的胸口。

碰到胸膛上的兩處傷疤,她更覺臉紅,一掌捂住了自己的臉頰。昨夜她大概鬼迷心竅,心疼巽奴這滿身的傷,然後……不能多想,再想下去沒法起牀了。

巽奴在被子裡抱著她的腰,把她的腦袋露出了被子,神情平靜中帶著一股親暱,初見的冷淡如同被融化的霜花消失無蹤,披散著頭髮更讓他看上去有股比年齡更小的青澀。

“今日休息吧,不開店了。”

“嗯。”唐梨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巽奴看了眼外面透過窗紙的陽光,坐起身來,“我先起來。”

剛坐起,就被唐梨拉住了手。

巽奴轉過頭,握住她的手,“怎麼了?”

唐梨沒說話,仰著臉閉上眼睛。巽奴頓了頓,垂眸低頭,吻了她一下,是一個很溫柔的吻。

“你好聰明啊,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唐梨躺回枕頭上,拉著被子捂住半張臉笑。

巽奴坐在牀邊,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但方纔的行爲,是我心中所想。”

躺在一片紅色裡的女子臉頰紅潤,嬌豔如海棠,頸項邊有兩點隱約紅痕,巽奴看得又頓住了,伸手拂開糾纏在枕上的黑髮,他垂下頭,脣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