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這些人還是您留着吧。”
何甜甜沉思片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她知道,侯夫人願意把這些人交給她,是對她的信任,更是對“虞禮”這個身份的最終認可。
但,何甜甜卻不會輕易接受。
原因都是現成的——
“阿孃,您有所不知!此次我們四兄弟去附城,不只是‘哀兵之計’,更多的還是一個賭局!”
侯夫人願意信賴她,何甜甜也樂得說實話。
她直接將自己跟虞徹等人的賭約說了出來,“我們以附城爲棋盤,每人分割一塊地盤,然後按照自己的規劃進行建設!”
“誰能將地盤經營得最好,至少要能夠達到武鎮的級別,誰就算贏!”
“其他人,則會臣服於他,追隨於他!”
這人,也會成爲虞家未來的家主。
何甜甜沒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但她的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明白。
侯夫人眼睛biu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她一把抓住何甜甜的手,“九郎,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還有,這個賭局是你提出來的?”
何甜甜笑着點頭,“沒錯!”
侯夫人頓時笑得眉眼彎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楊錦華的兒子,不可能是個‘與世無爭’、‘無慾無求’的傻子!”
之前在路上,侯夫人看到何甜甜毫不保留的教授堂兄弟們武功,還跟虞二他們討論軍務等。
一副一心爲公、毫無私心的模樣。
侯夫人那叫一個着急啊。
世人都是敝帚自珍,教徒弟都還不忘留一手。
自家九郎倒好,什麼都教,根本就不想着,某些人極有可能是“他”的競爭對手!
原以爲,自家九郎無心虞家,更沒啥野心。
侯夫人沒少在兒子耳邊絮叨,更是天天給他灌輸“嫡長子繼承製”的思想。
還好還好,這會兒聽到兒子的話,侯夫人終於知道,自己的教導起了作用。
兒子不再一副小家子氣,而是開始像個合格的世家嫡長子般,知道競爭,知道奪回屬於自己的產業了!
侯夫人高興的同時,莫名有種成就感。
“太好了!哈哈,太好了1”
侯夫人興奮不已,若不是良好的教養讓她控制着情緒,她都想撫掌大笑。
看到侯夫人這般模樣,何甜甜抿了抿嘴,繼續說道,“既然是賭局,那就要公平公正。”
何甜甜攤攤手,接着剛纔的話茬,表示:“所以,阿孃,我不能作弊!”
那二百部曲,還是留給侯夫人吧。
侯夫人聽了何甜甜的這番話,笑容愈發燦爛,“我的兒,你就放心吧,爲娘敢打賭,不只是你,其他人也會‘作弊’。”
“不,準確的說,這不叫作弊。如果非要公平公正,這個賭局就不該存在。畢竟你的年紀是最小的。”
“還有,虞徹他們都上過戰場,身邊也有親兵、護衛。而這些,你卻沒有!”
“……九郎啊,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比如此刻,你雖然有父親留給你的部曲,你卻沒有父親親自教導。”
“而虞徹、虞衡、虞行他們呢,或許沒有二百部曲,卻有父親,以及曾經的作戰經驗作指導……”
“尺長寸短,各有優勢,哪裡有絕對的公平?”
侯夫人的一番話,入情入理,何甜甜都被說服了。
是啊,哪有絕對的公平。
她本身就是一個渾身金手指的大掛壁,卻還口口聲聲的說什麼公平,矯情不矯情?!
“……阿孃,我明白了,是我想左了。”
何甜甜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趕忙改正。
她態度誠懇,看向侯夫人的目光更是帶着敬佩。
咳咳,除了真的有幾分敬佩外,更多的還是表演。
何甜甜必須要讓侯夫人有“養成”的快樂。
“虞禮”是半路認回來的,與侯夫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感情可言。
如果“虞禮”處處表現完美,根本沒有讓侯夫人這個母親有教導的機會,有發揮的空間,那麼這對“母子”之間的關係,只會愈發生疏。
這不是何甜甜想要的。
何甜甜要讓“虞禮”徹底成爲虞家人。
“虞禮”跟侯夫人也要成爲真正的親母子。
少了十年的相處,卻可以讓侯夫人體驗一下親自“教導”出一個世家貴公子、一個威武大將軍的感覺。
有了親自參與,並有了成效,侯夫人才會有成就感,她對“虞禮”的感情也纔會越深。
“我的兒,你纔多大,哪裡會想得這般周全?”
侯夫人果然被何甜甜的反應取悅到了。
她笑得一臉慈愛,柔聲說道,“你放心,日後阿孃定會好好教導於你。”
讓兒子徹底改掉公孫家給的小家子氣,成爲真正的虞家繼承人,未來的虞大將軍。
侯夫人想到這裡,愈發有了幹勁兒。
而她因爲交出二百部曲而略略心疼的心,也瞬間得到了撫慰——
心疼什麼?
九郎是我的親兒子,把人手交給他,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九郎好了,我才能更好!
“對了,除了人手,還有錢!你阿爹給咱們留了不少呢!”
打仗最能賺了。
虞家出了三代大將軍,盤踞西北一百多年。
積累的財富不是一星半點兒。
若不是虞家還要拿出一部分來養兵,虞家的財富會更多。
即便如此,虞大將軍留給妻兒的財產也不少。
且這些金銀、人手,都沒有放在一個籃子裡。
京城的侯府只是擺在明面上的,屬於冰山一角。
真正的大頭在西北!
武鎮的虞家大宅下面,就埋了一堆的金磚。
還有幾處埋藏在草原、山丘裡的寶庫,全都是虞家上百年的積累。
其中大部分都屬於公中,是歸整個虞家所有。
但,還有一小部分,是虞大將軍偷偷留給妻兒的。
不只是他,虞二、虞四也有類似的後手。
就是虞三,他沒在西北歷練過,沒有什麼私庫。
但他在京城負責打理永安侯府的庶務啊,偷偷動點兒手腳,這些年,他也攢下了不少家業。
他都以妻子嫁妝的名義,隱藏起來。
抄家的時候,只是抄沒了虞家的財產,衆女卷的嫁妝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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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聖人的仁慈,也有侯夫人的緣故——
她是宗室貴女。
她的嫁妝沒有被查抄,其他的女卷便也按照她的例子來操作。
所以,虞三也保住了自己的“小金庫”。
不過,這次兒子要去歷練,還事關“少家主”的位置,虞三咬了咬牙,把家底都拿了出來。
“兒啊,這五十個人,是我招攬的商隊人馬。他們說是夥計,其實都是護衛,手上都有些功夫,還跟馬匪打過仗。”
“還有,這裡有五百兩金子,是你阿爹我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現在都給你,不管是招兵買馬,還是收購物資,都用得上。”
虞三一臉肉疼的將大半家底都交給了虞行。
虞行嘴角抽搐:……親爹,這些就是你從公中貪墨來的?
暗暗吐着槽,虞行卻還是滿心感動。
他知道,自己這一房在侯府素來不受重視。
親爹因爲身份而自卑,難免就有些自私。
但不管親爹有怎樣的小心思,他對自己的那份疼愛之心,卻半點沒有摻假。
“多謝阿爹!您放心,兒子一定會好好表現!”
這場賭局,他肯定贏不過九郎。
估計就是四郎,也會比他更優秀。
但,虞行還是會全力以赴。
他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夠做到哪一步。
而他跟九郎的差距,又在哪些方面。
很快,虞行就發現,自己比九郎差得太多太多。
第一,心性、格局!
“什麼?九郎,你說你要把這些育好的苗子和匠人都分給我們?”
虞行直勾勾的看着何甜甜,眼底寫滿了不可置信。
這些育苗,是九郎自己掏錢買的種子,有辛苦一路培育好的。
還有這些匠人,也是九郎花了大價錢招攬來的。
結果,九郎就這麼大方的拿了出來,表示四兄弟平均分割,每人一份。
這、這——
就是小心思最重的虞衡,都有些手足無措。
九郎這般做派,到底是太過坦蕩,還是太過自信?
虞衡心緒翻滾,各種猜測。
虞徹也是有些吃驚。
不過,他更傾向於九郎是太過坦蕩,有真正的大局觀、大格局。
“九郎,我又輸了一節!”
虞徹坦然的笑了,認起輸來,更是半點彆扭都沒有。
聽了虞徹的話,虞行反應過來,也跟着說了句,“是啊是啊,只九郎這份心胸,我就自愧不如!”
這纔是家主該有的胸襟與氣魄啊。
就像曾經的大伯,在長子、次子接連去世後,並沒有像大伯母一般非要擡舉唯一的嫡子虞衍,而是毫無偏心的培養所有子侄。
只看能力,不看親近,家主或是族長就該如此。
沒有太多的私心,甚至有些大公無私,才能保證足夠的公平,才能讓族人、親人們相親相愛、團結一致。
只這一點,九郎就夠格當少家主!
虞衡咬了咬嘴脣,片刻後,也默默的點了點頭,“沒錯,九郎,在這一點上,我確實不如你!”
得,還沒有抵達附城呢,他們就已經輸了兩輪!
不過,這還只是個開始,重頭戲還是經營地盤。
望着躍入實現的那座荒蕪的沙城,虞衡握緊拳頭,再一次滿血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