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芸兒被宋梓然那聲低沉的怒吼給嚇住了, 就像是一頭困獸一般,兇狠,而又讓人心疼。但是, 這種心疼, 仍然抵不過她心中的恐懼, 果然逃也似的離開了。
宋梓然的視線依舊望着窗外, 只是, 眼神空洞而又傷痛,高大的身影微微帶着些許顫抖!
林唯一從蘇鈺的房間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宋梓然站在樓梯口, 靜靜地看着她,即使隔得很遠, 林唯一仍然能感覺到他熾熱而又深邃的眼神。
她緩緩地來到宋梓然面前, 擡頭看着他, 那張姣美動人的臉上未施粉黛,乾淨得甚至能夠透過敞亮的光線看到光滑細膩肌膚上的細小絨毛。
林唯一眨了眨眼睛, 仿若不解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裡?”她的語氣輕輕的,淡淡的,聽上去絲毫的溫度也沒有。過堂風吹拂起林唯一的發,將那張姣美的容顏映襯得更爲沉着冷靜。
宋梓然聽見林唯一的這句話,冷淡的語氣絲毫也沒有之前的溫軟甜膩, 他猛地一怔, 心裡好似被針紮了一般, 有點受傷的感覺。
“你坐着輪椅, 上下樓不方便, 我來接你。”宋梓然的嘴脣緊緊地抿着,眼神幽暗深沉, 竭力地隱藏着自己心底的受傷。
“你不知道,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嗎?”林唯一的口吻很淡,雪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姣美的容顏透着淡淡的冷。
宋梓然原本竭力保持的平靜表情終於一寸寸皸裂了開來,眸中的刺痛陡然乍現,然後,他猛地轉身,大步離開。
林唯一看着宋梓然倉皇離去的背影,心中的疼痛又何止比他少呢?
“回來!”林唯一嬌喝一聲,即使是演戲,她也不忍心他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宋梓然條件反射似的猛地停下了腳步,他停頓了一瞬,然後沉默着走到林唯一的身邊,面上的表情又變成了原本的平靜,只是,這種平靜裡多了幾分沉悶和壓抑。
林唯一眸中的心疼也緊跟着瞬間消失了,她若無其事地挑了挑眉,緩緩地開口,“你不是說來接我嗎?怎麼人沒接到,自己就走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從輪椅上起身,“喏,扶我下樓。”
她的聲音又變成了往日裡的軟糯綿長,好像剛纔的那個她只是宋梓然的錯覺一樣。
宋梓然在大腦還來不及思考的時候,雙手就下意識地攙住了林唯一的身體。他微微垂眸,仔細地打量着林唯一面上的表情,想要在她的臉上窺探出什麼一般。
林唯一任由他打量着,半晌過後,她帶着玩味的笑容開口問道:“怎麼?看出什麼來了嗎?”她的嘴角含着淡淡的輕笑,眸中泛着流光溢彩。
宋梓然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他彎腰俯身,一把把林唯一打橫抱了起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即使他身受重傷,也看不出絲毫的吃力。
林唯一嬌呼一聲,雙手下意識地摟住了宋梓然的脖頸,“喂,你快點放我下來,你的傷還沒好,這樣會弄疼你的。”
只是,宋梓然卻是彷彿沒有聽到一般,抱着懷中嬌小溫軟的身軀,一步一步踩着樓梯,腳步沉穩而又緩慢。
林唯一的耳邊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幸福感突然襲滿了她的全身。她擡眸看着男人堅毅的下頜,微微泛着青意,眸中帶着掩飾不住的愛意。她慢慢地將腦袋貼在他的胸前,互相分享着彼此的溫度。
宋梓然微微垂眸,看着懷中溫順如小貓兒一般的林唯一,那雙深邃漆黑的眸中露出了寵溺的微笑,他抱着她,就像抱着全世界一般。
林唯一一直低頭埋在宋梓然的懷中,自是沒有看到宋梓然那一閃而過的愛戀。
不遠處,喬芸兒看到宋梓然抱着林唯一,從三樓一直下到二樓,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寵溺滿足,心中一股怒意和嫉妒頓時涌上心頭。
宋梓然來到林唯一的臥室門外,就像往常一樣靜靜地等待着林唯一從房間裡出來。林唯一的身上雖然有很多千金小姐所具有的傲慢驕縱,可是,她的作息時間向來規律。只是今天,宋梓然在房間外等了一個多小時,裡面的嬌人卻還是沒有出來的跡象。
他濃黑的眉毛微微皺了皺,垂眸思忖了一會兒,然後,他緩緩擡起手,終於敲響了林唯一的房間門。他在門外等了兩分鐘,仍然不見裡面的人應答,眉間的褶皺更深了,一時間,心裡突然涌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宋梓然垂在身側的拳頭緊了緊,繼而敲了第二下,這一次,等了一分鐘之後,終於聽到了從裡面傳來的腳步聲。他聽到腳步聲,心頭的那股不安終於消散開來,因此並沒有注意到這個腳步聲比林唯一的更加的沉重,有力。
房間門從裡邊緩緩地被打開,門開了十公分,宋梓然不等看清裡面的人,就開口說道:“小姐,該吃早餐了。”他說這句話,完全是爲了掩飾自己剛纔的失控。畢竟,他剛纔敲門的行爲,已經超出了他的職責範疇。
“你就是唯一的貼身保鏢吧!”房間內,一個溫潤而又沉穩的男人的聲音響起。
自從門打開之後,宋梓然就一直低着頭,是以並沒有開門的人,此時耳邊驟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讓他狠狠吃了一驚!
他猛然擡頭,終於看清了那個男人的長相,眉清目秀,溫潤如玉,儼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和他陰沉冷漠的性格完全不一樣,面前的這個男人,渾身充滿了陽光溫暖的味道,足以融化掉任何一個女人的內心。
唯一?多麼親暱的稱呼,他原本以爲,這是他對林唯一特有的稱呼,沒想到,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也有這種殊榮,而且叫得如此地自然曖昧。而他的身份,也不過就是她的貼身保鏢罷了,而他卻還癡心妄想,他們的關係可以有進一步的發展。呵,真是可笑!
宋梓然在心裡無聲地自嘲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受傷,可是面上仍然努力保持着平靜無波的神態,彷彿這是他最後能做的。
站在門另一邊的蘇鈺看着宋梓然刻意表現的平淡的表情,眸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就連嘴角勾起的笑容都是帶着玩味的。
突然,林唯一的聲音終於從房間裡傳來,“阿鈺,誰啊?”她似乎剛沐浴完,一邊擦着頭髮,一邊走到了蘇鈺的身邊,待看清門外來人的時候,她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哦,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宋梓然聽見她這種漠然的聲音,黑眸中的受傷更加的濃郁了幾分,他想到,前幾天,她還親暱地叫着自己“梓然”,可是,一轉眼間,她對他的稱呼就變得如此的淡漠了。他看着面前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好似一對金童玉女一般,是那麼的般配和契合,那種無形中的親暱感狠狠地灼痛了宋梓然的眼睛,連同他的內心也一同被狠絕地刺傷了!
此時的林唯一身上只着着一條簡單的浴巾,不難想象,浴巾之下,是她曼妙的身姿,柔嫩的肌膚。她裸露在外的肩頸處,還隱隱透着一枚曖昧的吻痕。
宋梓然不敢想象,剛纔的他們,在房間裡做着怎樣親密的動作?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佇立在那動也不動,雙手緊握成拳,可以看出隱忍的青筋在手背上縱橫交錯。他和麪前的兩人對立着,就好像是在孤軍作戰一般,孤單,而又寂寞。
他強自壓下了心中那股令他措手不及的酸澀和心痛,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姐,吃飯的時間到了。”他稱呼她爲“小姐”,將兩人的關係僅限於主僕身份。
“哦,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和阿鈺待會兒就下去。”林唯一淡淡一笑,四兩撥千斤地回了過去。
聞言,宋梓然擡眸,靜靜地看了林唯一一眼,那雙墨玉般的眸子中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直讓林唯一的心頭澀澀疼痛。
過了片刻,宋梓然終於把目光從林唯一的身上收了回來,他淡淡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原本高大挺拔的背影彷彿瞬間失去了支撐一般,無力,而又沉重。
林唯一臉上的笑容在宋梓然轉身的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她深情地凝望着宋梓然略顯滄桑的背影,眼底劃過一絲心疼。
蘇鈺將視線從宋梓然的身上移開,看向身邊的林唯一,而林唯一的目光一直就沒有從宋梓然離去的方向移開過。良久之後,他緩緩地開口,“既然這麼難過,爲什麼還要演這麼一齣戲?”
林唯一聞言之後,緩緩地垂眸看向地板,目光終於不再望着那個方向了。她靜默了片刻,然後擡頭看向蘇鈺,脣畔揚起了一抹笑容。從蘇鈺的方向看上去,那笑顏竟帶着幾許的悽楚與悲涼,在這樣一張漂亮的臉上交錯着,形成一種詭異的美麗!
“有舍纔有得,這是我和他都必須經歷的階段,只是希望,一切過後,結局會是我所期待的。”林唯一開口,緩緩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