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碗湯(四)
賀旭摔得很難看,他爬起來第一件事不是先看自己有沒有受傷,而是先觀察四周有沒有人注意這邊,看得出來他是個很愛面子的人,有時候寧願打落牙齒和血吞都不會讓人瞧不起自己。
自尊心極重,側面也表明了他的自卑。
夏悠悠沒去上班,幼兒園就打電話來了,她接收了宿主的記憶,當然知道宿主在這家幼兒園做的並不開心,所以乾脆利落地告訴園長:“我辭職。”
“什麼!?”園長都不敢相信。“暑假都要過去了,你這幾天不來上班不去招生也就算了,現在你說不來,還有幾天開學我到哪兒去現招老師?!”
“關我屁事。”說完啪的一聲掛掉電話,這個年過四十的老男人總喜歡對夏悠悠動手動腳,她就是懶,否則非到學校去把這老色狼閹了不成。就這樣一破幼兒園竟然也有人敢把自家孩子送進去,真是不知死活。
不過雖然不能爬起來去學校,但給園長添堵這件事兒夏悠悠還是敢做的。她翻出手機,要說宿主也不是特別傻,至少她知道在不小心撞破已婚的園長跟幼兒園某位已婚的女教師偷情時用手機錄下來。
這年頭網絡多發達,社會輿論發酵都是分分鐘的事,更何況夏悠悠手裡是罪證確鑿,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網上某個很有名的吐槽賬號,私信給對方這件事,並附上了幼兒園地址跟園長照片。宿主是沒親眼看到過園長對小孩子怎麼樣啦,但就這種搞婚外情的園長跟老師,能教育好孩子麼,好孩子都被帶壞了,說不定從此後人格上都會出現偏差。
那個吐槽賬號每天都要收到很多私信,所以會挑一些比較嚴重且能吸引眼球的貼出來,夏悠悠這個可謂是話題性十足,所以他信心十足地整理了下掛出來,很快就有人在評論裡說:臥槽,這不是我兒子待的那家幼兒園嗎?我看宣傳單上寫得特別好,收費還高,以爲會很安全,原來都是騙人的!
一傳十十傳百,這件事越鬧越大,大家都認爲有道德黑點並且好色的園長根本沒有做教師的資格!自家的孩子都是粉嫩嫩的,誰放心把孩子放到這樣的幼兒園?從園長的人品就能看出這個幼兒園的未來了!
一時間已經報名的孩子不去了,準備報名的孩子也不去了,更有甚者,一些擔心孩子的家長和單身人士主動到幼兒園外面拉橫幅抗議!園長爲此焦頭爛額,他的妻子知道他出軌的事情又在和他鬧,內憂外患,本來就已經開始禿的頭頂如今更是剩不下幾根毛。和他偷情的那個女老師也不堪這樣的環境辭職了,可惜回到家後面對的是丈夫毅然決然提出的離婚。
抗議的時候夏悠悠也去了,她塑料袋了揣了幾個香蕉皮還有雞蛋,對準了園長那是一砸一個準,別人都沒她準頭高力氣大,看到園長倒黴她就高興了,雖然園長並沒有做那些猥褻兒童的事……但管他呢,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又沒說他幹了,只是委婉地提出這個可能性而已。
晚上她到了紀寒房裡的時候,紀寒就發現她特別開心,這種開心是怎麼體現的呢,大致上就是不管他怎麼生氣她都哄着,半點看不出不耐煩的樣子。
夏悠悠拍了拍紀寒的臉,跟紀寒商量:“下次別在公司了吧,我每次從頂樓下來都挺不方便的,不如你把你家的鑰匙給我,順便告訴我你的地址,要是能把你的手機號也給我那就再好不過了。”
紀寒都被氣笑了,他現在不僅是免費被她睡,她走的時候每次都要順走他皮夾裡所有的現金,自己這是賠了夫人還折兵,現在更好,她竟然還敢問自己要家裡的地址!“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憑什麼你對我瞭如指掌,我對你卻一無所知?”
夏悠悠捏他臉,雖然是個大男人,可皮膚卻好的令人髮指,“不高興啦,你想知道我叫什麼的話,可以早點告訴我啊,我以爲你知道呢。”
“我怎麼知道?!”
“鯨落,我叫鯨落。”她很不害臊地鑽進被子裡躺在紀寒身邊,還拿過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紀寒掙扎了兩下,夏悠悠一堅持他就從了。“我也是很想包養你的,可惜我沒有錢。”
紀寒:“……那你有什麼?”
“我活好。”夏悠悠很認真地給了他一個理由。
“你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話,你、你就不覺得羞恥?!”
“都什麼年代了還在意這個。”夏悠悠不以爲然。“我這樣過得挺開心的,人有七情六慾,這不是很正常麼。”
紀寒說不過她就別過臉去,可一想到夏悠悠這技術不知道是在多少男人身上實施過的,他就心頭憋得慌。
夏悠悠知道他在彆扭,去擰他耳朵,暴力的讓紀寒立刻忘記了那麼點酸楚。“我跟一般人不一樣的,你得早點習慣這一點。”
“那就別來找我!”紀寒低吼。
“很抱歉,我目前就看得上你。”越說越心酸,夏悠悠都差點兒要憐愛紀寒了,可惜她就是這樣的人。“我是很自私的,可是,誰叫我有這個本事呢?咱們在一起很快樂,我是不會站在你的立場替你考慮的。”
紀寒推開她,坐了起來,他的後背在黑暗中也仍然顯得結實寬厚,可他身上的低氣壓也十分明顯。夏悠悠從背後摟住他的肩膀說:“這種不討喜的事情咱們就不要再聊了,就這樣在一起不也挺好的麼,你很喜歡我,我也挺喜歡你。”
“我不想這樣,我還要結婚……”
“可以的呀,如果你找到了想要結婚的對象,我絕對不會纏着你。”
“……你沒想過要跟我結婚吧?”
夏悠悠實打實被嚇了一跳,“結婚?!”
她當然沒想過結婚!
不用看她的表情,光是從她的語氣紀寒大概就明白了,他在心裡罵了自己一遍又一遍,都一個多月了,他還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尿性嗎?無情無義翻臉不認人,他的一切都被她摸索的乾乾淨淨,他對她卻仍然一無所知。
他喜歡她的,紀寒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很喜歡這個女人,可那又怎樣?直到現在他都只見過她一面,還是在第一天的晚上她回頭給他的那個笑容。
事到如今回想起來,都不知道當時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正在他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夏悠悠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接起電話,突然間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是你呀,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紀寒心裡難受死了,他恨恨的盯着地面,想轉身把她手機搶過來丟出去。夏悠悠一邊用白嫩的手指撫摸紀寒的胸膛,一邊柔情蜜意地跟賀旭打電話:“你不要喝太多酒呀,對身體不好的。我、我也會擔心的……”
紀寒想大吼一聲告訴對面的那個男人,不要相信這個壞女人,她在撒謊!
她怎麼能在他的牀上,他的身邊,跟另外一個男人這樣含情脈脈的通電話?
耳聽夏悠悠越說越軟越說越溫柔,紀寒氣得張嘴就要敗壞,夏悠悠眼睛多尖,哪怕房裡漆黑她也能敏銳地從對方的心跳和呼吸來判斷紀寒的情緒。所以趁着那邊賀旭說話的時候,她勾住紀寒的脖子讓他往後倒在自己大腿上,低頭吻住了他。
溫軟香甜的舌頭瞬間就擊潰了紀寒爲數不多的理智,他輕輕地喘息着,腦子還迷糊呢,夏悠悠已經恢復了平靜,跟對方說:“哦,我身邊是鯨落呀,現在跟我一起住的朋友。”
紀寒被親暈了之後,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現在的夏悠悠聲音和他說話時是不一樣的,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他越發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可夏悠悠已經答應和對方見面並且馬上趕到對方身邊了。
他問已經穿好衣服要離開的夏悠悠:“我要你留下來的話,今天晚上,你還一定要走嗎?”
“你知道答案的。”
紀寒說:“我承認我喜歡你,但我也是有尊嚴的。如果你現在要走,那麼以後就都不要來找我了。”
可夏悠悠只是笑了一下,仍然義無反顧地離開了。
紀寒一個人住在安靜的房間裡,狠狠的一拳砸在了牀柱上。他不是她可以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人,既然她不願意跟他坦誠相見,甚至不肯讓他看見她的臉,那麼他也不會再見她了!
夏悠悠去哪裡了呢?當然是去酒吧找賀旭。說找賀旭可能不大妥當,嚴格來說,她是去給賀旭找麻煩的。
賀旭酒品不太好,所以每次在即將失控前他都會保持着最後的理智大打電話給夏悠悠,讓她來接自己,時間長了就成了習慣,也從來美出過事,上次夏悠悠就想玩他了,可惜有點小狀況,這次剛好是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