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變成小孩了……
大概四五歲,穿着小裙子,身上揹着個可愛的小書包,清歡摸索過裡頭,一個麪包一瓶牛奶,還有一張五十萬的支票。支票背面寫着一句話:照顧她,直到我回來,尾款另結。
然後她現在被放在一個大大的紙箱子裡,因爲有縫,空氣從密封的膠帶裡透出來,所以也並不難呼吸,清歡還就着微弱的光仔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小書包。這個箱子似乎一直在車上,因爲聽得到鳴笛聲,挺熱鬧的。
接着她被搬下來,聽到有人在打電話:“……嚴武……是吧,有你快遞,自己來拿,我到你們樓下了。什麼?送上去?我不……臥槽你還要投訴我?你上次寄快遞沒給我錢你還記得嗎?自己下來拿!”
大概過了幾分鐘,清歡感覺到箱子又被人抱起來,接着是咯吱咯吱的樓梯聲,感覺稍微用力一點就要塌了。她咬了咬脣瓣,努力將自己蜷縮成一顆小小的球。接下來腳步聲停止,抱着箱子的人說:“武哥,快遞給你拿來了,這誰給你寄東西啊?沒寫寄件人地址,連個名字號碼都沒有。”
“是麼。”
又是一串腳步聲,然後是鋒利的美工刀撕開膠帶的聲音,清歡將自己蜷縮的再小一點,直到箱子被打開,她重見天日,刺眼的光線讓她瑟縮了一下。
“操!!!!!!”
“……武哥,你、你買小孩了????”
“犯法啊武哥!!!!”
嚴武看了說他買小孩的人,皺起眉,他收到的快遞裡裝了個小孩……這也太荒謬了。對付小孩他沒經驗,不過眼下整個偵探社只有他還有個人樣,一腳將好奇湊過來看的大鬍子踹到一邊,嚴武蹲下去,讓自己高大的身體顯得和諧一點,努力用最溫和的語氣同顫抖的小球球說話:“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啊?”
小球球蜷縮不動,還抖了兩下。嚴武連她的臉都看不清,頭疼不已,鬍子問:“武哥,要不咱們報警?”
“報個屁警,你想叫他們來拆違章建築是怎麼的?”嚴武回頭又給了鬍子一腳,將他踹的遠遠的,耐心十足,還掐滅了嘴裡的廉價香菸,和顏悅色的哄着小球球:“小朋友,你放心,叔叔不是壞人……”
“撲哧——”
“哪個傻逼笑的?”嚴武騰的一下站起來。“老子哪句話說錯了?”
他穿着黑色西褲白色襯衫,看起來就是一副英俊的精英模樣,結果卻叼着煙出口成髒,他不是壞人誰是壞人。賴快遞帳買菸不給錢的是不是他?去菜市場買一把蔥還要順人家兩頭蒜的是不是他?走路上瞧見被收保護費的小商販飛起一腳將流氓踹走自己收的是不是他?
偵探社瞬間安靜,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清。嚴武滿意了,蹲下去繼續跟小球球打交道,他這人賊精,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但凡是個人,他都能搞定。“小朋友,你看叔叔手上這是什麼?要不要——”
接下來的話,在他看見小球球將臉擡起來的瞬間,消失不見。
你相信嗎?
世界上有一個人,她出現的那一刻,你就願意將自己的心挖出來送給她。
大大的眼小小的臉,充滿恐慌不安的眼睛,顫抖畏懼的小身子,小姑娘漂亮的過分。嚴武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來,他修長的指頭上還有着濃烈的煙味,但現在他只想將這個小姑娘抱起來哄一鬨,不要哭,不要哭啦,再哭,有人的心都要碎啦。
當他終於成功將小姑娘抱出來的時候,充滿陽剛氣息見不着母的的偵探社裡,發出響亮而整齊的一聲:“哇!”
好漂亮的小姑娘!
這個快遞收的值!
嚴武把小姑娘放在腿上,命令鬍子倒杯水來,又自己抽了張溼巾給小姑娘擦臉,她看起來有點憔悴,白嫩的小臉蛋上還抹了幾道灰。乖乖就着他的手喝完水之後,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將抱着的揹包塞給他。嚴武順着她的意思打開,拿出了一塊吃了一半的麪包、喝光了的牛奶,還有一張五十萬支票。
鬍子在他背後,一看到五十萬支票頓時喜出望外:“我操,錢!”
正窮的揭不開鍋呢,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頭嗎!
一羣臭男人都興奮的湊了過來,“我操,五十萬!”
背面還有字。
照顧她,直到我回來,尾款另結。
這麼說,還有五十萬?
“接啊!武哥,你猶豫什麼?這有什麼好猶豫的!照顧個小姑娘就能輕輕鬆鬆賺五十萬啊!咱們抓姦找貓逮狗的,一次百八十的算個屁啦!”
嚴武飛起一腳將正在說話的漢子踹飛,溫柔地問膝上的小姑娘:“是誰送你來的,爸爸媽媽呢?”
“沒有爸爸媽媽。”小姑娘從箱子裡出來後,也漸漸地不再害怕了。“鄭叔叔說,要我在這裡待三個月,他會回來接我的。”
鄭叔叔……嚴武想了想,摸出手機拉出一張照片來:“是這個叔叔嗎?”
“嗯!”
漢子們彼此之間看了一眼,礙於小姑娘在場,沒說什麼。嚴武示意他們都去幹活,抱着小姑娘朝後頭走。這裡這個二樓是他們自己搭的,屬於違章建築,坐落在一片平房民居里,前頭一大間屋子是工作室,轉過去就是宿舍,偵探社一共五個人都住在這兒,兩人一個房間,嚴武一個人住。
他看起來很愛乾淨,和其他邋遢的漢子比,他簡直就是生活在垃圾堆裡的一朵奇葩,房間簡潔乾淨,一張牀一個書桌一個衣櫃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什麼都沒了。
清歡被他放在牀上,他問她叫什麼名字,她如實說了,嚴武就讓她先睡一覺,把她哄睡了之後走了出去,順手還帶上了門。
“武哥!是小鄭,這小子好幾年沒信兒了,怎麼突然送個小女孩來,還是用快遞的?”
“不會是他女兒吧?小鄭銷聲匿跡這幾年,結婚生子去了?”
“你就瞎幾把說,老子跳起來一拳搗碎你的天靈蓋,退伍的時候小鄭不是被選中去當臥底了嗎?”
“我看是出事了,武哥,咱們不能不管啊。”
嚴武揮手示意他們閉嘴。“支票上說什麼?”
那張五十萬的支票,讓男人們分外陶醉,小心翼翼的保護着,拿出來的時候還獻上了深情的一個吻。“說讓我們先照顧着小姑娘,等他回來再付尾款。”
“……不對啊,小鄭那牲口,哪來的五十萬?”
他們再瞎幾把猜也沒卵用,小姑娘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小鄭又沒留聯繫方式,這件事沒頭沒尾的就讓他們一羣大老爺們照顧一小姑娘,這叫個什麼事兒啊。
“要不咱們僱個保姆?”
“我他媽腦子裡有屎吧,這什麼地兒?A城!他媽的一個月嫂工資都得七八千還包吃住,你有錢你僱。咱們窮的都要吃屎了你就想着保姆我說你小子口味怎麼那麼重?!”
一言不合就要開打,嚴武煩躁地一腳一個踹走,“先這樣,孩子留着我來,你們先去把支票兌了,媽的半個月沒吃肉了,嘴裡要淡出鳥來,晚上擼串兒去!”
“哦!!!”
歡呼聲差點兒把不結實的鐵皮屋頂震碎,嚴武冷眼一瞪,“吵醒了孩子老子收拾你們!”
等他轉身去後面屋了,剩下的漢子們開始碎嘴:“我的媽,原來武哥還有這充滿母性的一面。”
“我感受到了母愛。”
“天呢,武哥這簡直是性別歧視,我屁股快要被踹成兩半了!”
“傻逼,你屁股本來就兩半。”
“說誰傻逼呢?!老子削你信不信?”
“來啊,誰不削誰傻逼!”
幾秒後嚴武冷酷地出現在衆人面前:“吵什麼吵,活膩味了是吧?老子送你們上西天!”
鼻青臉腫的漢子們繼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印傳單的印傳單,搞名片的搞名片,破密碼的破密碼,彼此間用脣語互相罵傻逼,但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了。
這間偵探社開在鬧市區的小巷子裡,招牌是從垃圾堆撿來的木板,他們用白漆寫上歪歪扭扭的偵探社三個大字,掛外邊就當開業了。因爲沒有營業執照,所以經常在片兒警來巡邏的時候把招牌及時卸下來。爲什麼選在這開呢,因爲沒有錢。五個大男人,進A城的時候加在一起,渾身上下一共有財產一千四百二十七塊八毛。
租房子花了五百,採購了一些生活用品,剩下的全拿去擼串兒了。真要說起來他們賺的其實也不少,就是賺的趕不上花的,所以每個月都赤字,根本沒有閒錢幹別的。上個月浪的太厲害,這個月肉都吃不上,差點兒斷了水電,好在及時接到一個找離家出走的小孩兒的活,拿了幾百塊,頂了這麼幾天。
所以這五十萬,是救命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