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會議室。換了一批人,先到了裡面的是一羣員工代表,差不多每個大的部門、每個車間都有代表,裡面坐了十幾個,大家都提前做好了準備,讓自己保持高昂的氣勢,談判不能輸給資本家。
沒有預定時間,開始時間就是李巖說了算。
從黎名輝那裡得到信息反饋,李巖還是讓他們等了好一陣,等到有點焦躁了,才和張語蓉姍姍而來。
跟那些管理層不同,看到他們三個進來,員工代表立即全部安靜了下來,目光都落在了他們的身上。看清楚兩個是沒有見過的,陪同的工廠領導,就只有廠長一人,他們多少有點心虛起來。
雖然本着打倒資本家而來,但他們接觸到最高級別的領導,也就是黎名輝了,而他只是管理億元級工廠的廠長。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可是百億級的集團公司總裁!一個身份就已經是強大的氣勢。加上張語蓉本身氣場就很強,讓他們一時間噤若寒蟬。
張語蓉坐在會議桌上首主席位,李巖和黎名輝各坐兩邊。就座之後,黎名輝先開口介紹:“各位同仁,你們的訴求,已經直接傳達到了集團公司總部,今天,除了總部的李先生,連我們集團總裁張小姐,也在百忙中特意趕來,足以說明總部對大家的重視,各位有什麼訴求,可以直接表達出來。”
人總是對經常見到的頂頭上司、上司的上司忌諱更大,對於相隔太遠的領導,反而壓力要小得多。組長、主管對基層員工的影響力,要比廠長更大,更不用說一年也未必來一次的集團總裁了。
在經過了最初的震懾之後,大家才反應過來,總裁也不過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而已,有什麼好怕的?聽完黎名輝的介紹之後,現場開始紛亂起來,交頭接耳的細聲議論由小漸大。在他們看來,講法律、講規定,肯定是說不過資本家的,想要讓資方屈服,就只有把事情鬧大、把勞方的聲音喊大。
“我們要求增加工資!”
“我們要求上調加班費的比例!”
“我們要求加強各種福利待遇!”
……
張語蓉只是冷冷的關注着,把今天的主權交給了李巖。現場的員工代表們。雖然把口號喊得很大,但沒人敢直接看她。
等他們都叫喚的發表了議論之後,李巖這才擡手虛壓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等環境稍微好了一點之後,他開口說道:“誰來正式總結一下你們的訴求?”
有一個距離李巖最近的男子,手裡拿着一張紙,開口說道:“尊敬的張總裁、李先生、黎廠長,我是員工代表馬浩然,請允許我代表大家發出我們的訴求……”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聽着他開場白之後繼續照念稿子:“物價、生活成本一直在漲,只有工資不漲;工作難度、強度在加,只有加班費不加!我們不是在一個私人加工廠,我們是一家大企業的分廠、子公司……”
馬浩然的稿子洋洋灑灑,說了很多恭維、擠兌天堂集團的話,也扣了一些大帽子,讓最後他們關於整體加薪、提高加班費、改善福利待遇等訴求,顯得是那麼的合情合理。
等他講完之後,發現李巖竟然以手托腮,靠在會議桌上,似乎正在打盹,這讓馬浩然和其他員工代表臉色都不好看了。這算什麼?再困也不急這一會兒,這分明是故意羞辱人!
看他的模樣,張語蓉又好氣又好笑,伸腳過去踢了他一下,嘴裡也哼了一聲,提醒他不要裝得太過了,把事情鬧得受不了場可就不好了。
“講完了?”李巖睜開眼睛,然後扭了扭脖子、清了清嗓子:“嗯,現在輪到我說了。其實呢,大家都是明白人,將法律,公司絕對沒有問題,講規定,也絕對是你們的問題。現在只是講人情、講道德,所以我覺得就不用說那麼多屁話,大家直接一點。請問各位代表,你們是想要自己加薪,還是真的爲了所有的員工請願?”
馬浩然代表其他的代表,發出了抗議:“李先生,您可以不接受我們的訴求,但您不能侮辱我們的動機!我們絕對是爲了大家的利益!”
“OK,現在我是代表公司利益,公司當然是想要用最小的代價,解決好問題。現在大家關起門來磋商,我是個直接的人,繼續跳過漂亮的屁話,我就問大家一句:如果公司決定,在座各位代表的薪水提升百分之三十,你們願不願意回去勸大家放棄罷工。即日復工?”李巖一臉嚴肅的說道。
這話讓張語蓉暗暗皺眉,以最小的代價、解決最大的問題,這本來沒有錯,但這樣屈服於一小部分的、通過賄賂形式來解決,不是她喜歡的處理風格。不過這已經交給李巖,也只好忍着,不能當面拆臺啊。
百分之三十的加薪,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誘惑。不過只是一會兒的遲疑,馬浩然已經代表大家拒絕了:“不可能!要就給所有人都加!”
“對!給大家都加!”
李巖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給所有人都加,成本太大了。這樣吧,我繼續代總裁、廠長他們做主,給各位加薪百分之五十,請考慮一下。”
這下大家都安靜了,百分之五十的誘惑力,比三十強更多了,這等於以後自己收入增加了一半!
“百分之七十!”大家沒有反應,李巖繼續提價。
又一次衝擊了大家的心房,但一激發了他們的貪慾,提升幾次了,如果再等一會兒,會不會再提高呢?
“總裁在這裡。她是資本家,肯定不樂意我對你們大幅漲價,我最後保證一個數,如果你們同意的話,這個月開始,薪水增加一倍!有職位的會提升,普通員工會提組長,這樣加薪也不會有人懷疑了。”李巖沉聲道,“我這人很直,話就說到這個份上,五秒鐘時間考慮。”
然後他就仰頭看着牆上的電子鐘。
增加一倍。已經擊垮了大家的心防,等聽到還能升職,更是激動,只是心裡能接受,面子上還是難以放得下。這會兒正互相察言觀色呢,而等到李巖說五秒鐘考慮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做出了決定。
“我願意!”
“我也願意!”
……
所有人爭先恐後,怕錯過了機會。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閒。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好!”李巖帶頭鼓掌起來,“這就對了嘛!以後想要升職、加薪,都可以跟黎廠長提,不用搞那麼大。停工兩天,損失的是公司利益。”
黎名輝也陪着鼓掌,包括張語蓉都象徵性的拊掌。她並不贊同李巖的方式,但不得不說,他的方式現在是起作用了。
看李巖笑眯眯的,大家也露出了輕鬆的笑容,看樣子,不是糊弄人。
“請放心,我記不住你們誰是誰,但黎廠長一定都記得。你們誰也不會漏掉!公司不會忘記你們的。不過,目前還需要大家努力,把罷工的事情解決了才行啊。總裁很忙,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人,已經在這裡停留很久了,耽誤很多公務了。所以,大家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一個小時後的員工大會,我希望能看到你們的成果!抓緊時間、請!”
聽完李巖的話,大家遲疑了一下,魚貫而出、抓緊時間出去了。
……
還有一個小時時間,張語蓉不會浪費乾等的。開始針對工廠各方面的問題,對黎名輝提出整改的要求和方案。對於影響長遠發展的問題,她可絲毫不手軟,砍項目、調規劃、定目標、炒蛀蟲……直接讓管理一向比較寬容的黎名輝汗流浹背,張總裁這一個小時下達指令的強度,比他兩年的工作還要大。
一個小時後,在外面早就完成集合的員工們,終於盼來了總裁親赴的員工大會。遠遠看到張語蓉的絕世容顏,讓很多人都暗歎不已,即便加薪不成,能親眼看到美女總裁,這次罷工已經有意義了。
這次李巖站在了臨時舞臺中央,張語蓉和黎名輝在他兩邊,再後面是一羣管理層。
拿着麥克風,看着下面近千人,李巖緩緩開口:“首先,請允許我代表我自己、代表總裁、集團公司,向大家的辛苦工作,表示感謝!”
說完認真的鞠躬。
這樣的開場方式,贏得了一部分人的好感,也有一部分人覺得是作秀。
“現在我請問一下所有的同事們,憑良心講,我們工廠的待遇,真的很差嗎?你們的薪水,真的比同行業、同工種差很多嗎?——當然,別跟拿越南盾的比,也別跟拿美金的國家比。你們知道我們工廠一年的產值多少嗎?過億!注意,是總產值,不是利潤!多不多?可能對你們來說,很多了,這都是大家辛苦的結果。對集團公司來說,很少,不到一個百分點,而這其中,支付給你們大家的工資、加班費、每月各種獎金、年終獎、各種福利待遇,這是幾千萬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