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煙抽完了。古董也聊完了，張天翼成長時期就是經歷過文革的，李巖雖然只是捎帶了一句，他也不想多說，便提議出去，外面還有客人呢。
“對了，爸，外面那個……什麼人呢？”李巖稍微有點不好意思的問了一句。
剛剛從江雪飲那裡，他已經知道是張語蓉以前的同學，也是以前的追求者。說是英國工作，現在是倫敦一個對衝基金的經理。但那只是一個背景資料，太少了一點。看他能來張家拜訪，而且不在家還能留他在家裡等，尤其是張語蓉生日的特殊日子，很明顯這個劉昱陽不止一次來過這裡，應該是屬於比較熟悉的人。
而且，如果是張語蓉以前的同學、追求者，江雪飲纔多大，以前也是讀書的小姑娘，那裡知道那麼清楚，應該也是聽說來的。
張天翼就不一樣了。老頭肯定知道很清楚。而李巖也知道，這個家裡，岳父大人無疑是最挺他的一個——雖然這是沾老爸的光。所以，這裡沒有其他人，他就直接的問了出來。
聽到他的問題，張天翼露出了笑容，低聲說道：“怎麼？嫉妒了？”
“不至於……只是從剛剛接觸來看，你們應該對他都很熟吧。我多瞭解一點，等會兒出去的時候，也不會說錯話嘛。”李巖又發了一支菸過去。
張語蓉讓他把煙點上，然後才說道：“劉昱陽的父親，是我商場上的一個老友。因爲這一層關係，所以他們也很早就認識了，劉昱陽要比語蓉更大幾歲，但因爲語蓉讀書很快，後來在大學的時候，曾經是校友……你應該也看得出來，他是想要追求語蓉的。其實在大學開始就追求了，不過語蓉一向是以學習爲主，原因你知道啦……”
“因爲我？”李巖苦笑。
“也不全是吧，畢竟最初我沒有找到你爸，根本不知道有你……”
張天翼在說着的時候，猛吸了一口煙，然後嗆着咳嗽了幾下，忙掩住嘴。李巖趕緊過去給他拍了拍後背：“別抽了吧？”
“沒事……”張天翼擺擺手，平靜了一下，又輕吸了一口煙。才緩緩的說道：“其實……我以前多少還是有點封建、或者說傳統思想的。一直想再要一個兒子，可惜不知道是我的問題、還是你媽的問題、還是配合的問題，總歸就只有一個孩子……”
李巖能夠理解，有錢人養育得起，當然想要有兒子繼承家業！雖然他也算是趕上了計劃生育的年代，但其實有錢都能輕鬆搞定。
計生部門以“社會撫養費”的名義，給超生的家庭罰款，轟轟烈烈的年代，農村一些繳不起罰款的超生家庭，往往會被拉走家裡值錢的東西、甚至拆房子、抓去流產……所以，曾經還沒有被河蟹統治的春晚，就有過反應這個社會大問題的小品《超生游擊隊》。
沒錢的，只能逃、躲，而只要繳得起罰款，其實你生多少也不管你。二十年前的張天翼，即便沒有現在天堂集團的輝煌，繳超生罰款，還是沒問題的。可惜有心無力，命運並沒有因爲他有罰款能力、撫育能力，而讓他有一羣孩子。
“其實您這樣很不錯了……”李巖安慰了一句：“很多有錢人，都只會把責任怪在女人身上。老婆生不到兒子，就會找更多的女人，在不同的田裡到處播種，希望能夠有所收穫……”
“你小子……沒大沒小啊！”張天翼笑罵了起來。
“嘿嘿，我這不是讚美您的人品嗎？”
李巖的話，讓張天翼輕鬆了一點，只有互相分享秘密的翁婿兩個人，他也是把李巖看作親兒子，也沒有多尷尬，嘆道：“其實我想問題是在我……”
見李巖露出心照不宣的怪異表情，張天翼又笑罵了一句：“想什麼呢？不是你老丈人我某方面能力有問題！之前我跟你講過，我曾經跟你爸的事情，我在金三角那邊呆的時間更長，毒品也接觸過。
回來後忙着創業，等穩定一點之後，再戀愛結婚的時候，已經三十出頭了，等有了語蓉之後，又是事業發展高峰期，那時候雄心勃勃、仗着年輕、簡直是賣命打拼，身體底子差，或許精子成活率就很低了……沒有檢查過，這是我後來猜想的。我很慶幸，如果不是先有了語蓉，光顧事業、拖到四十歲後再要小孩的話，我可能……”
李巖默默的抽着煙，聽着老丈人講他的秘密往事。開始還覺得有點好笑，後來就有點毛骨悚然了。他跟張天翼的經歷不一樣，但他也有過數年不堪回首的艱辛歲月。身體固然是強悍了，但誰知道有沒有留下什麼隱疾呢？而且……他曾經有過不知道多少個的一夜情性伴侶，這些會有影響嗎？
靠！性能力跟精子成活率不成正比麼？我要不要去檢查一下精子成活率呀？要是正常還好，比較低的話，可就要開始努力了，別拖到三四十歲……
張天翼是老而成精的人物了，即便是講着自己的秘辛，也能留意到李巖的反應。雖然不知道他具體怎麼想到，但也猜測得到他在擔心什麼。
老頭故意說道：“不孕不育還有很多原因可以造成……”
“嗯？”李巖對這方面，真的沒有什麼研究，雖然從他個人來說，有沒有小孩，關係不大。但父母、岳父岳母，肯定是不會同意沒有小孩的，出於孝順，他也絕對要關心這個問題。
“爲什麼佛教裡面把性分爲正淫和邪淫兩種？一般道德、法律分正當性行爲、不正當性行爲？”
“不知道。”李巖搖搖頭，老丈人今天要客串一下專家？
“道德、法律、宗教層面，當然有各自的理論。但基本前提是一樣的，就是分成兩種，正常夫妻的性愛、除此之外的其他性愛。爲什麼一般人對後者——包括一夜情、偷情、性交易、權色交易、自慰等等，往往會覺得更刺激、但事後會更累、甚至很多心裡負擔？”
“呃……”這個李巖還是有發言權的，既然是‘純學術討論’的氛圍，他也不介意說出自己的看法：“就因爲更刺激。自然會更拼命，所以會更累；又因爲是不合法、不合我們從小接受的道德觀念，怕被發現等，有負疚感、羞恥感等，所以造成心理負擔。”
“一般專家都是這麼解釋的。不過現在都是科學的天下，講究論證。而科學也在細分，也有一些蛋疼的科學家，就研究精子的問題。”
李巖有點汗，感覺老丈人突然跟自己講這些，本來就是很蛋疼的事情！
或許上了年紀的人，都是這樣吧？
他很想要把話題拉回到那個劉昱陽那裡。不過想着出去和他們一起的話，也是沒趣，還不如在這裡陪蛋疼的老丈人嘮嗑呢。反正他對語蓉還是有信心的，至少他們也是多年的朋友，又很久沒見、應該給他們一點敘舊的空間，別顯得小肚雞腸。
“您看過什麼高論？”
“我看過一本書，有些蛋疼科學家從人類動物性的一面，分析出人有繁衍後代的天性……”
李巖很無語，這不是公論麼？不蛋疼的科學家，也認同這一點。難道什麼時候人類已經脫離了繁衍後代的動物天性了？
“爲了得到數據支持和證明，他們找人做了很多實驗。結果證明人體的繁衍系統功能強大，產生精子的數量、排放的數量，有時候是固定的，有時候是不定的。當男人有固定性伴侶的時候，產量、排放量都會固定下來，身體會根據頻率摸索、總結規律和數據，然後自動調節到最佳；
當你換一個新的性伴侶，雖然現代人都怕懷孕，但這種繁衍天性不懂，還是會本能以佔有、繁衍爲目的，所以會釋放比平常狀態多許多的精子去進攻！這個過程當然也就相對會高潮更久一點，加上心理因素，刺激感覺就會更強烈。而釋放更多精子、以及釋放後需要產生更多來彌補，這便會造成身體繁衍系統一定時間內超負荷運作，所以會有更強的疲累感覺。”張天翼認真的說。
看着他這模樣，真的像個老教授一樣，李巖也沒有笑，而是認真的問道：“然後呢？”
“結果就是，有長期固定性伴侶，性生活的頻率、時間也規律的話，人體系統會調節得最佳，不需要時常變更，精子的質量和人體的功能都會更好；反之，則是過於激烈的透支。如果既沒有規律，又連續透支的話，身體就會受不了。
就像每週固定有氧運動兩次的人，身體會得到鍛鍊的健康效果；而一般不運動。一運動起來就是超負荷劇烈運動，或者連續超負荷運動、沒規律，這樣不僅沒有鍛鍊效果，反而會對身體造成很大負擔。”
李巖笑了笑：“好像有點懂，不過打飛機難道還比做一次更超負荷嗎？”
“這個……”討論這個，張天翼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話題已經說到這裡了，就繼續說下去吧：
“你自己的意識，知道不是跟女人弄，但其實你腦海裡面想的還是女人。性幻想對象往往都是不現實的人、甚至很多人是看着某些畫面、影片，那當然也是不現實的，這樣的新鮮感意淫，給男人強烈刺激；但同樣的，也是在欺騙繁衍系統，對繁衍系統來說，就好像面對一個新的雌性繁衍體，會自動的以佔有、繁衍來對待，結果是一樣的。”
李巖看煙快抽完了，乾咳了一下：“爸，您的理論很有建設性，爲了子孫後代，我一定謹記！”
聽到他這麼說，張天翼也明白過來，話題回到了之前。
“語蓉是一個很乖、很聰明的孩子，她知道父母想要再有一個弟弟，但是沒有。所以，我們沒有把她當男孩來養，她卻很爭氣，從小就讓自己要在各方面都不必男孩差。她很聽話、很孝順，在學習、工作方面尤其用工，完全做到，即便不是男人，也能接下我的重擔！”
“所以，她從來沒有像其他女孩一樣戀愛過……”李巖暗歎了一聲，他本來想要說語蓉因爲孝順，光爲父母而活了！不過這話題以前也跟張天翼說過，現在看樣子，他也看透徹了。也就不再說了。
“其實後來我也看淡了，呵呵，以前年代不同嘛，現在三十、四十結婚，也沒有人議論，生男生女一個樣、不生都很正常了，我的觀念也早就改變了。”
生男生女一個樣，某地計生部門打這宣傳標語的時候，就私用了春哥的形象配圖……
“唉，我的觀念改了，語蓉的觀念卻形成了……大學時候，她也沒有戀愛過。後來我找到你爸，知道他有個輟學打工去了的兒子之後，也就跟她們母女說了我的決定。這好像以前跟你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