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街道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喧鬧，顯得冷冷清清，但時不時的會有車輛從街道上一閃而逝，那發動機的甕鳴聲劃破這寂靜的黑夜。
深秋的夜風很冷，至少對於現在的段楓來說是很冷。
從段家走出之後，段楓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在街道上行走着，那手臂上的槍傷沒有經過任何處理，或許是因爲時間的問題，段楓手臂上早已停止了流血。
深秋的夜風是很冷，但是此刻段楓的心更冷。
當初段雲陽在醫院給自己一刀，他能夠理解，可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段雲陽依然沒有原諒他，依然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他和段楓不是兄弟…
一時間使得段楓心如刀絞…
這種痛，雖然不是在肉體上，但是卻比在肉體上還要痛，畢竟心中的痛遠比肉體上的痛要大的多。
在霓虹燈那柔和的光芒照耀下，使得段楓的身影顯得愈加修長，而且看起來給人一種淒涼到了極點的感覺。
彷彿段楓的心情能夠影響到四周一般，使得整條街道都給人一種淒涼的感覺。
皇甫哲跟在段楓的身後，看着段楓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雖然他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但是他能夠想象的到，段楓心中該有多麼的疼痛。
忽然，段楓的腳步停了下來，從身上摸出香菸，叼在嘴裡，然後點燃，整套動作完全是一氣呵成。
狠狠的抽了一口香菸，然後在肺中游走一圈緩緩的吐出。
在這吞雲吐霧間，不知道段楓吸進多少的孤獨寂寞，吐出來的又有多少的傷感與失落呢？
煙霧輕盡，隨風而散，段楓的臉上閃過一道痛苦的神色，擡頭看着那繁星點點的夜空，段楓忍不住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這聲嘆息之中包含着什麼，恐怕只有段楓自己一個人才知道。
隨後段楓再次邁着腳步向前走去，而皇甫哲也跟在段楓的身後，不是他想跟着段楓，而是他怕段楓突然抽瘋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
畢竟今晚的事情，對他的打擊也不小。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這街道上。
突然，段楓慢慢的轉過身看着皇甫哲道：“皇甫哲，你不用這麼跟着我吧？我又死不了…”
“我跟着你了嗎？我只是在散心而已…”皇甫哲對着段楓淡淡的說道。
聽到皇甫哲的話後，段楓那苦澀的臉上慢慢的露出了一道笑意，對着皇甫哲提議道：“那好，既然你也沒有事情，我也沒有事情，不如我們找一個地方喝酒吧？”
皇甫哲輕笑一聲：“這麼晚了，所有的店都已經關門了，你去那喝酒？”
“只要有錢，就沒有辦不到事情…”段楓絲毫不以爲然的說道。
“只要你能夠找到地方，我無所謂…”皇甫哲輕聲道：“不過我感覺，你應該先將你手臂之上的子彈給取出來再說，畢竟手臂之中多了一個東西，你也不舒服吧？”
段楓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麼，直接轉過身，再次向前走去。
就這樣，兩人開始在街道上尋找看看那裡的飯店沒有關門。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段楓和皇甫哲在街道上看到了一個老人在路邊擺攤。
或許是沒有生意的緣故，這個老人坐在一旁，雙眸緊閉，彷彿睡着了一般。
段楓在看到這個老人之後，嘴角立刻勾勒出了一道淡淡的笑意，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邁着腳步向着這個老人走了過去。
彷彿是聽到了腳步聲一般，這個老人那緊閉的雙眸立刻睜開，只是他那雙眸子顯得是那麼的渾濁。
但是在這渾濁的目光之中，他彷彿早就已經看透了世情，看透了人間的一切一般，猶如佛陀一樣…
當老人在看到段楓之後，臉上立刻露出了一道祥和的笑意：“年輕人是要吃點東西嗎？
說着老人的眼神落在了段楓手臂上的傷口上面，那雙看起來渾濁的眸子之中閃過一道精光，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快的連段楓都沒有發現這個老人的變化。
段楓對着這個老人溫和的一笑，然後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問道：“老人家，你這裡有酒嗎？”
“有酒有菜…”說着老人彎下腰從一旁的小攤之下拿出了兩瓶酒遞給了段楓。
“那好，老人家就麻煩你給我弄點吃的吧…”段楓非常客氣的對着這個老人說道。
老人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而這個時候，皇甫哲也坐在了段楓的面前，只不過他的眼神卻不停的打量着這個老人，他總感覺這個老人不簡單，很神秘，畢竟天色已經這麼晚了，還有一個老人在這擺攤，一切都顯得太過於詭異了…
而且恰好段楓和他從這裡路過，這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
皇甫哲能夠發現，段楓一樣能夠發現，只是他並沒有在意這些。
段楓直接打開酒瓶，然後遞給了皇甫哲…
皇甫哲並沒有拒絕，直接接了過來，隨即段楓又給自己打開了一瓶，對着皇甫哲微微一笑，然後就直接舉起了手中的酒瓶。
皇甫哲見狀也舉起了手中的酒瓶和段楓輕輕一碰，發出了一道脆響聲。
隨後，兩人猶如喝水一般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這個老人突然開口說道：“年輕人，酒可不是你們這樣喝的，你們這樣完全是牛嚼牡丹，根本品不出其中的滋味啊…”
“哦，那怎麼樣才能夠品出酒中的滋味呢？”段楓將酒瓶放在桌上看着老人問道。
老人扭過頭對着段楓一笑：“當然是慢喝，慢品，酒這種東西就和茶一樣，茶你喝的太急了，燙嘴，酒你喝的太快了一樣上頭，容易嘴，而且宿醉可是很可怕的，所以年輕人，你們喝酒應該像喝茶一樣，這樣不僅不會醉，還能夠品出酒中的甘醇的味道…”
段楓輕輕一笑：“看來老人家，您是酒中的行家啊？”
“行家倒是談不上，只是經歷的多了，就知道的多了，等你到我這個歲數的時候，你懂的可能比我還要多…”說着老人扭頭看了一眼段楓：“年輕人，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呢？”
“也不瞞您老人家，我確實遇到了一些煩心事…”不知爲何在面對這個老人的時候，段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此也並沒有隱瞞什麼。
“年輕人，什麼事情都要看透，看明白，沒有過不去的坎…”老人語重心長的說道：“而且你耳聞未必是真，眼見也未必爲實，所以放寬心，或許當你認爲走投無路的時候，你會發現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說話間，老人給段楓和皇甫哲端上了四道小菜，只不過菜品顯得十分難看。
“年輕人，嚐嚐我老頭子的手藝怎麼樣？”老人一臉期待的看着段楓和皇甫哲說道。
段楓點了點頭，直接拿起筷子夾了一口。
“恩，不錯，色香味俱全…”段楓由衷的說道。
聽到段楓的話後，老人的臉上露出了一道溫馨的笑意：“你所遇到的煩心事，就猶如這道菜一般，不放進口中，你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要放進口中，你才能夠知道是什麼味道，好的未必真的好，壞的也未必真的壞…”
“老人家，這麼晚了，不如您也坐下吃點，我們喝點酒，一起聊聊？”皇甫哲突然提議道。
這個老人微微沉默了一會之後說道：“好吧，我們也算是有緣，今天這頓飯算是見狀吧…”
老人的話猶如寺廟中的老和尚一般，充滿了禪語。
但是段楓和皇甫哲也沒有多問什麼。
於是，一老兩少就這樣坐在街道的地攤前，有吃有喝的聊了起來。
段楓和皇甫哲兩人在吃飯喝酒，倒是這個老人一直在說，或許是因爲人老的原因，話就有些多，但是不知爲何，段楓和皇甫哲兩人心頭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那就是這個老人的話，完全是對人世百態的解讀，將所有的一切都看的非常通透。
而且隨着他的訴說，兩人彷彿已經沉寂在其中一般。
“所以，年輕人，凡事要往好的一面想，不要去往壞得一面想，那樣活着多累啊？”老人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說道：“人生百年，不過猶如曇花一現，眨眼即逝，所以人生在世應該怎麼輕鬆怎麼活，何必要給自己施加這麼重的壓力呢？”
“在說凡事不到最後一步，你怎麼知道是好是壞呢？”
段楓重重的點頭，對着這個老人一臉感激的說道：“老人家謝謝您的點撥，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些…”
老人在聽到段楓的話後，臉上再次露出了一道笑意：“年輕人，能夠想明白就好，記住遇事不要鑽牛角尖，凡事要豁達…”
“謝謝您老人家，我敬你一杯…”說着段楓就拿起了酒瓶…
老人也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瓶，和段楓輕輕一碰，然後喝了一口。
喝完之後，這個老人突然站起身，看着段楓和皇甫哲說道：“年輕人，我很期待我們第三次見面，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說着老人的身影猶如鬼魅一般，慢慢的消失在了段楓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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